竹屋。

桌上擺著數瓶丹藥。

“溫養經脈的‘清靈丹’、‘護脈丹’。”

“蘊養竅穴的‘松香丹’、‘彌香丹’。”

“彌補精神的‘蘊神丹’、‘補識丹’。”

揭發趙又延接觸鬼怪后，已經過了三個月有余，中間葉素送來了桌上的丹藥，讓程鯉在等些時日。

程鯉看著木桌搖了搖頭，定住了神，伸手拿出一粒清靈丹放入口中，開始運轉雙氣御風法。

人力有時盡。

但也無窮盡。

修行雖有種種艱難，但若有‘清靈丹’、‘護脈丹’這些丹藥，修行起來則更加穩妥，進度也能快上不少。

苦修不知歲月。

眨眼間，又是一年匆匆而過。

周圍依舊是原樣，紅雪紛飛，冰晶懸掛。

來到紅雪城兩年，已經不知道春與夏與秋的模樣。

“呼！”

一股白霧從程鯉嘴中竄出。

咚！咚！咚！

大門被敲響。

“進！”

“仙長，城中出了大事。”

說話的是另一個仆人，趙規接受不了外面人的議論，一個人住在了其他地方。

程鯉緩緩舒展身子，輕聲道：

“何事？”

“寇家大修士寇懷死了。”

“怎么死的？”

程鯉聽到沒有意外，城中金丹大修士也在調查寇懷，寇微一旦揭發，寇懷必死無疑。

“只身一人闖入鬼穴，和紅疫老鬼同歸于盡了。現在全城都在為寇老祖辦喪事。”

————

焦家。

城中大辦喪事，所有酒館都停業給寇老祖報喪，程鯉和焦樵與葉素便都在焦家吃頓飯。

碩大的焦家，從門口到廳內，上下兩層全部掛滿了白燈。

里面只有程鯉三人。

焦樵笑道：“道兄來的匆忙，我來不及布置吃食，讓道兄見笑了，請！”

說罷便將桌上的清酒一飲而下。

“寇懷與紅疫老鬼同歸于盡，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葉素說罷后。

便又舉起酒杯，道：“程兄為了紅雪城，只身冒險，探出寇家的機密，我敬程兄一杯！”

他舉起酒杯，和葉素一起飲下，放下酒杯后，看著滿桌的吃食。

金絲雪狐、木枝花、雪松果......

“我也敬二位一杯！”

程鯉端起酒杯。

三人相互碰撞一下，仰脖干掉了杯中酒。

一桌吃食不多，三人很快吃完。

吃飽喝足，該辦正事了。

“葉兄，不知上面怎么說？”

“哎呀！我這笨腦袋，倒是差點耽誤正事！”

葉素說罷便遞出兩片玉簡，程鯉拿走一片隨即附識而觀。

數十息后。

程鯉猛的睜眼，對著葉素抱手道：

“多謝道兄！”

“哈哈哈！程兄應得的東西，謝我作甚。”

又過了幾息，焦樵也睜開眼睛，嘴角露出微笑。

哈哈哈！

三人相視一眼，都笑出了聲。

————

夜晚。

程鯉又和他們喝了許久，才緩緩走出焦家。

今天的晚上好像格外的冷，紅雪化作的冰晶，砸在臉上十分的痛。

嘭！咚！

一陣翻箱搗柜的聲音，從前方的街道里面傳出。

焦樵的房子距離城中心很偏遠，周圍基本上沒什么人，而且這個點居民大多數都應該睡去了才對。

程鯉本不想多管，腦子卻忽有所感，便徑直朝著里面走去。

一個瘦弱的人影在地上燒著紙錢，周圍的雪很大，凍的人影一顫一顫的。

燒紙的火焰卻堅挺的屹立，不怕風雪的干擾。

“趙規？”

趙規被這一句猛的驚了一下，連連后退扭頭朝后看。

“仙。。仙長。”

“你在這干嘛？”

“今天是三月六號。”

趙規說完，便繼續往火堆里面添紙。

三月六，趙又延死的時間。

他在為他哥哥燒紙，在寇懷被大慶的時候，偷偷躲在無人的街道，默默守在火堆旁。

程鯉聽罷，沉默了一番，也從趙規手中拿了一沓紙錢，送到火堆里面。

紙錢入火，頓時燒的旺了些。

空氣中很安靜，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紙錢摩擦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仙長，你還是趕緊走吧。”

趙規忽然小聲道。

程鯉一愣，問道：“為什么？”

“他們都說我哥哥勾結鬼怪，若是發現仙長和我在此燒紙錢，對仙長肯定會有麻煩。”

程鯉不經失笑了一下，道：

“整個城中除了金丹大修士，我還沒有怕過誰。”

一沓紙錢，一柱香的時間便已燒完。

程鯉起身看著還在愣神的趙規，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會把你哥哥的遺物拿出來。”

“好好活著！”

說罷便已經起身離開，一道狐皮衣披在趙規背上。

街道內，昏暗的火光中，透著一副堅毅的面目。

仙人的東西，從來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

次日清晨。

城中的街道上，人們陸續的來來去去。

一輛馬車緩慢行駛在街道上，車廂四面是鐵板，車簾垂落，遮蓋住了車廂內的一切。

車廂內的主人似乎睡著了一般。

忽然間，馬車突然停下，車夫的聲音傳來：

“主人，到了！”

“嗯，我知道了！”

馬車內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聽上去頗為蒼老。

掀開車簾一看，馬車已經到了北城門。

“哥哥我們要走嗎？”

“對，我們要完成父親的遺志，尋找新的城池。”

“那寇微呢？”

“她已經不是寇家人了。”

車中談論聲過罷，馬車便已經啟動，徑直朝著外面離去。

“不去送送你哥哥？”

程鯉站在城池上面，對著旁邊的寇微說道。

“不用，我一個快死之人，有什么好見的。”

“你父親的結局，你喜歡嗎？與鬼怪同歸于盡，皆大歡喜。”

寇微聽罷，微微頓了一下，隨即說道：“那本就是他該做到的事情，為殺鬼奉獻一切，他年輕時，時常跟我們說這句話。”

“你呢？”

寇微聽罷，閉上了眼睛，雙手張開，好似擁抱誰一樣。

“就在這！”

“我想知道父親勞累了兩百年，才尋到的城池究竟有何不一樣。”

“而且死在你手上，總比其他人好些。”

“只可惜我愧對夫子對我的教導！！”

程鯉聽罷頓了頓，仔細看了看寇微，猛吸了一口手中的酒。

隨即抬起右臂，一道水渦迅速凝聚。

一丈、兩丈、三丈……

五指翻腕，手臂揮動。

四丈水渦攪動，一串鮮血混著骨頭飚出，寇微頓時沒了聲息。

血肉混合著骨渣，噴灑在北城的城墻上，可惜周圍紅雪紛飛，讓人分不清究竟哪個是血肉那個是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