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楊辰的野望如何，這岸上的一群人自是不會知道這河中一條小魚的想法。

那清江水神烏青君已是止住了笑聲，將敕旨和印章收好，回頭與自己身邊的侍從們說起了話來。

烏青君先是環顧了四周，而后眉頭皺了起來，很是不滿道：“怎么？本神上任，怎不見下屬來賀？”

他這清江雖是長江的一條支流，分支卻也是不少，共有八條叫得出名堂的支流，其名暫且不表。

如此一來，便是有八個水神在他的治下，可他這第一天上任，卻是不見一人來賀，這也就不能不怪烏青君有些臉色了。

在烏青君身邊的幾位均是沉默不語，其中卻有一樣貌冷艷的女侍回應了他。

這女侍淡淡地說道：“水君莫要惱怒，這事我大概是能猜得出一二來的，根頭還是因為水君您呢。”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含珠仙子還請細說。”

烏青君只覺得這話好沒道理，但聽出含珠仙子似是知道些原委，也就只能是洗耳恭聽了。

含珠仙子已是點了烏青君一句，卻見其沒有醒悟，只好是點破了告知他。

“水君，您這清江水神的位置是我家三公子替您安排的。此處本是有舊神，剛被無故調遷，您就來此上任，下面的人摸不清你的路數，如何敢隨意走動？”

含珠仙子話是講得明白，烏青君這剛上任，這下面的人不知上司的行事風格，生怕走錯一步招他不喜，只能是按住不動，等他相招。

待弄明白了他烏青君的喜好，到時再提著厚禮陪上好話，這點小事便可一笑了之了。

此話只不過是剛起了個頭，烏青君的臉上便是有了醒悟之色，可他沒有制止含珠仙子的話，只是一臉尷尬的聽其講完。

河岸邊也沒有旁人，這話也就沒有藏著掖著，句句都是被楊辰聽得個真真切切。

楊辰暗自在心底驚嘆：“這三公子是誰？竟能夠隨意的將神位許給別人？我若是能傍上這等人物，豈不也能做個快活神仙？”

楊辰只恨自己不是那三公子身邊的人物，不然今天被封神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那烏青君訕笑道：“含珠仙子說的是，本人……本神也是頭一遭做這水君嘛，若是鬧了笑話，還請不要見笑。”

“不敢。”含珠仙子立即附身道。

烏青君的腦子也是靈活的，知道這含珠仙子懂得多，連忙是向其請教。

“嗯……含珠仙子曾是龍宮舊臣，又與三公子赴江瀆，為三公子打理水府。依仙子之見，本神這水君該做些什么呢？”

這下楊辰是明白了，這烏青君身位一方水神，為何還對一個女侍如此禮遇，原來這個含珠仙子是大有來頭的。

龍宮啊，這三公子豈不是個龍種？若是能抱緊這么一條江湖豪情、俠膽柔腸之大腿，不說做仙，封個正神豈不是小事？

“不就是攀附貴人么？高俅做得，我也舍得這臉皮！只要能得長生……”

楊辰已然開始想著日后成了妖，定要跑去那什么江瀆找那三公子混跡了。

“含珠確是略有些薄見，那就在水君面前賣弄一番了。”

這話含珠仙子雖說的客氣，可傲然神色卻是躍于臉上。

“身位一方水神，自是要謹遵天尊法旨，不可隨意布雨，也不……”

含珠仙子先是給烏青君講明了這做神不可觸碰的紅線，而后又是與其說明要與這周遭山神、土地交好云云。

這些個話讓在水里聽的楊辰有些昏昏欲睡，而在含珠仙子身邊細聽的烏青君也是有了些不耐。

不過很快，含珠仙子就講到了兩人均是感興趣的地方，紛紛又是打起了精神。

“……眼下水君倒是有件要緊事，此地舊神已是帶著親信的班子走了，這水府中除去蝦兵蟹將，沒有什么能臣了。

縱然三公子差遣我們來助水君上任，可這總歸是有個時限的，屆時我等一走，水君豈不是沒人能用？您要想辦法招攬能臣了。”

“仙子說的有理，”烏青君點頭附和，但他立馬又是面露難色。

含珠仙子見他這作態，連忙問道：“水君有何難處？”

“本神向來是喜歡獨居的，在三公子處雖是結交有幾個舊友，但實力皆與我不相上下，只怕是招攬不來。若是找外人，又恐有生分……”

含珠仙子指著河中還未散去的魚群，笑道：“這有何難？水君何不就在此點化幾個有靈性的，反正我等暫時不會離開，咱們慢慢教導便是。”

這不是瞌睡時正巧來了枕頭？楊辰還想著自己要何去何從，這不就是個好去處么。

先在這清江水君手下做上幾年的吏，等到有能力自保，再從烏青君這里請辭，去投奔那三公子，吃完下家吃上家，鐵飯碗拿的死死的。

含珠仙子給了這么一個建議，烏青君臉上的難色卻是不減，這讓含珠仙子很是疑惑。

烏青君這沉默不語的作態，也是讓楊辰心急，生怕他說一個不字，讓自己的美夢破碎。

無言許久的烏青君終于開口了，他緩緩道：“仙子不知，我不比三公子，若要點化幾個有靈的小魚成妖，我這道行要減好幾年……”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水中的楊辰在聽到他這話后，整個人都有些心灰意冷。

烏青君這摳摳搜搜的樣子讓含珠仙子很是不爽，她略有些冷嘲熱諷道：“水君來此之前，三公子不是給了您一瓶龍涎液么？”

楊辰雖是不清楚那龍涎液是什么，但聽這含珠仙子的話，似乎這事還另有轉機，也就靜觀這后續發展。

那烏青君被含珠仙子一語道破后，本來青著的臉是逐漸開始發紅，他吞吞吐吐道：“此物我本打算自己服用，來提升道行的……”

“那水君以后可就要單打獨斗了，可別后悔今日的選擇。”

含珠仙子也是不再規勸，畢竟不管她有何等厲害的背景，名義上也終究是個女侍。

烏青君在聽到含珠仙子這話后，想到日后含珠仙子等人離去，自己這偌大的家業沒人守，心中慌得不行。

他咬了咬道：“罷了，仙子說的有理，我還是不要因小失大的好，這龍涎液還是用了吧。”

說著的同時，烏青君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剔透的白玉小瓶，來到了這河畔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