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師父的話，顏如玉呆住了。

她玲瓏有致的嬌軀，止不住的顫著，宛若秋風中一朵瑟瑟發抖的小花。

殺？

殺了聶鋒？

平心而論，這個念頭，曾經無數在她腦海中冒出過。

從小接受到的最嚴格最殘酷的訓練，告訴她，如果，無法征服一個男人的心，那……就要了他的命！

在第一次被聶鋒強吻，顏如玉就想殺了他。

在劍域拍賣會的包廂中被聶鋒百般調戲，顏如玉也想殺了他。

在面對楊子豪的時候，被聶鋒當面拒絕，顏如玉更想一劍砍死他。

……

但，那都只是一時的沖動。

而現在，此時此刻，這樣的抉擇，竟然是如此艱難，讓顏如玉有種掩面而奔，找個無人之地躲起來的沖動。

她腦海中已然亂成一團。

“如玉，你可還記得，我百花圣地第一代圣主？先祖她少女時代，芳名滿天下，追求者如過江之鯽，然而，先祖卻喜歡上一位邪劍修，為此身墮魔道，闖下無邊殺孽。”

“終于有一日，先祖幡然悔悟，以慧劍，斬情絲，殺了那名邪劍修，大徹大悟，創立我百花一脈。”

“犯錯并不可怕，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就在這時，百花圣主又是冷冷說道，再次加了一把火，逼迫顏如玉。

顏如玉的天賦，在歷代圣女中算是相當杰出的，早已被她視為下一代圣主的繼承人。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百花圣主根本不可能放棄顏如玉。

當然，百花圣主也不會讓顏如玉真的殺了聶鋒。

最多，將聶鋒重傷，她便會出手阻止。

百花圣主要的，是顏如玉出劍！

至于殺不殺聶鋒，根本無所謂。

聶鋒，只是一個象征。

劍出，斬情！

將一切幻想斬的干干凈凈，重新成為那個冰清玉潔的百花圣女。

慧劍斬情絲？

這五個字，像是一柄柄重如萬鈞的錘子，狠狠砸在顏如玉心臟，她面色蒼白，呼吸都是有些不暢。

“拿起這把劍！”百花圣主放聲吼道。

顏如玉劇烈哆嗦，顫抖著彎下腰，修長白皙的雙臂，一點點靠近地上那把劍。

這一刻，時空仿佛被凝滯了，她的動作緩慢如蝸牛，一寸，一寸……

終于……

顏如玉握住那冰涼的劍柄。

從未有一刻，讓她覺得一把普通的精鋼寶劍，竟然重如山岳。

像是被某種無形力量操縱的牽線木偶，顏如玉拖著這把長劍，朝聶鋒緩緩走去，鋒利的劍尖，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她鼓足勇氣，看向聶鋒的臉。

映入眼簾的，是聶鋒那標致性的淡淡笑容，以及，眼神深處，那掩飾不住的驕傲和自信。

這幅表情，讓顏如玉腳步一滯。

就是這個表情，從一開始，讓自己討厭，到后來的羞怒，再然后的習慣，和隱隱的喜歡……

像是一把來來回回的刻刀，在她心中來回反復，畫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顏如玉真想狠狠丟下手中的劍，哭著喊著哀求師父，自己不要當圣女了，放棄一切的榮耀，也放棄一切的責任，只為，能隨時看到聶鋒的笑臉。

但……這話，她說不出口，打死也說不出口。

她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生是百花圣地的人，死……是百花圣地的魂。

這是她的宿命。

誰也代替不了。

縱然，顏如玉有著萬千種對付、迷惑男人的法子，但在感情上，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雛兒。

她并不是那種熱情如火的女人，從小到大受到的培養，讓她將自己的感情深深壓抑，徹底冰封在心湖之下，完全不會在別人面前顯露出來。

甚至，有些時候，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覺到。

顏如玉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對聶鋒的感情，是在面對洪天時，瀕臨死亡，前塵往事流轉心頭，她內心深處的堅冰，終于融化，生出渴望愛情的悸動。

第二次，就是此時。

她忽然意識到，若是，以后再也見不到這個男人，見不到他臉上的笑容，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開心。

“殺了他！”

“殺了他！”

百花圣主歇斯底里的吼道。

場上的氣氛，凝重到極點。

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看的出來，此時的百花圣主，已然成了一座隨時有可能爆發的活火山。

顏如玉死死咬牙，編貝般晶瑩的牙齒，狠狠咬在紅唇之上，現出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

片刻后，她眼神陡然一寒，做出了決定。

下一秒，她手中的劍，剛剛舉起，舉過頭頂，陽光照在劍身上，熠熠生輝。

“殺了他！”百花圣主再次催促。

而下一秒，所有人都呆住了。

顏如玉高高舉起的鋒利長劍，閃電般落下，卻不是斬向聶鋒，而是，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血。

鮮血。

殷紅的鮮血，自她胸膛處緩緩淌落，浸染了純白色的衣衫，絢爛綻放，宛若新婚之時，新娘子戴在胸口的大紅花。

那絕美無比的臉龐，此時蒼白無比，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中，充滿黯然之色。

“師父，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顏如玉小聲說道，緩緩倒了下去。

這一幕，讓人群集體失聲。

場上，落針可聞。

百花圣地的圣女，一代天驕，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女神，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不惜自殘，殉情！

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絕對會讓九天十地為之震撼！

“老妖婦，我要把你碎尸萬段！”

聶鋒忽而發出聲嘶力竭的大喊，眼角有著滾燙的熱淚，順著他的臉龐滴落下來。

從一開始，聶鋒就對百花圣地，對百花圣女，抱著深深的偏見。

所以，聶鋒對顏如玉百般打壓，甚至用了一些近乎無恥的手段，羞辱她，威脅她。

就在剛才，聶鋒心中百分百相信，顏如玉，絕對不會對自己出手。

就算是在百花圣主的威脅下，她也不會對自己出手。

這是一種莫名的信任。

顏如玉在不知不覺中，對聶鋒產生一絲微妙的情愫，聶鋒，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不過，聶鋒一顆心被夢冰靈牢牢占據，他不愿往這方面想，更不想往這方面想。

正如，聶鋒對待陸無雙的態度。

但，聶鋒完全想不到，顏如玉，她竟然如此剛烈！

寧愿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