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點了點頭，說道：“我今天確是乘著那輛御賜的五駕馬車，帶著琥兒去了城外的莊子，至于原因剛剛你們也聽到了。

對此，敬大哥有什么想說的嗎？”

賈敬聽到賈赦的話，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雖然你今天乘坐五駕馬車，是逾制了，但就像是你說的，你是榮國府的襲爵人，那輛馬車也是太祖皇帝賜給榮國府襲爵人和家主的這沒有可說的。

不過，你之前說讓瑚哥兒他們三個壯大榮國府的門楣，你有什么詳細的打算嗎？”

賈赦對賈敬的話沒有意外，雖然賈敬現待在玄真觀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但他畢竟還是賈族的族長，就說道：“詳細的打算還沒有，不過現在要處理的事倒是有一件。”

賈敬：“什么事？竟然比你怎么培養三個孩子的事都重要。”

賈赦：“還錢！”

賈敬：“還錢？”

賈赦：“對還戶部的錢。

當年太祖高皇帝起兵，驅逐胡虜，除暴亂，拯救華夏，平定天下，都是我們這些人家誓死追隨，連年征戰，家家戴孝，很多人家只剩下孤兒寡母，當年為了征戰，家家養兵，沒錢就從戶部借貸，太祖爺念舊，言道孤兒寡母生活不易，故此就沒有追討。

天下太平之后，經過多年積累，富裕起來了，這些帳有部分也都是還了。

太上皇登基后，北伐瓦剌，各家都戰死的人，太上皇為了補償我們這些人家，就半強迫半恩賜地讓我們從戶部又借了不少的銀兩。

各家之前也習慣了從戶部借錢，所以一直也都有借錢，以致于積累至今，四王八公十二侯這些勛貴人家和不少的文臣，多多少少都欠著戶部的銀子。

你也知道這幾年是水災、蝗災、陜西旱災民變，事事都需要銀子，再加上勛貴和官員借款，國庫肯定是空虛了。

這滿城公卿貴戚連年借貸，加起來肯定是一個天文數字了，你覺得當今知道了這消息后，他會干什么。

別忘了，早些年，今上還是皇子時，就在戶部領過差，對戶部積欠的事情也是頻頻皺眉，只不過當是他也沒有什么話語權，最后也只能是放到一旁擱置了。

我昨天查看庫房的時候，發現榮府這邊是欠了八十多萬銀子，其中一部分是太上皇賜下的，還有一部分是當年我們家接駕時錢不夠，向戶部借的錢。

寧府那邊我不知道，但應該也是不少，敬大哥你回去之后，還是查一查吧。

而且我感覺你應該清理一下寧府的下人了。

前幾天，我可是聽說寧府有下人偷偷帶著珍哥兒去賭錢了，現在你待在玄真觀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大嫂子現在的身體也不是好的，珍哥兒沒人管教，只怕是會變得無法無天了，到時候指不定會惹出來什么禍事呢？”

賈敬聽到這話，臉色也是變得那看了，說道：“寧府那邊的欠的錢我知道，大概是四十多萬兩，也是太上皇賜下的。

至于接駕的錢，倒是沒有，當年接駕雖然是真個賈家的事情，但是主要負責的是榮府這邊。

不過赦弟，當年太上皇賜下的那些錢不是都封存在庫房里嗎？我怎么感覺你這次很著急啊。”

賈赦：“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而且就像我說的，世受皇恩，與國同休，才是真正的賈家。

這皇恩是怎么來的，最開始那是我們賈家先輩用命拼回來的，誓死追隨，連年征戰，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族中幾乎是家家戴孝，只剩下的孤兒寡母也不是少數。

可不止是我們家這樣的，所有勛貴都是這樣的，只不過我們家比較特別，出了兩個國公。

父親和大伯這一輩，則是因為他們是和皇室子弟一起長大的，我父親和太上皇就是這樣的，一起長大的情誼，讓他們成為知己好友，之后又成為相得益彰的君臣。

最終我父親成為了第二代榮國公，大乾新一代的武將第一人，大伯也成了兵部尚書兼京營節度使。

等到了你和我這一輩，天下是大體是太平的了。

亂世武將，盛世文臣，所以父親和大伯就想著轉換門楣，想把我們家變成書香世家，可是我們這一輩，就你一個能讀書的，考上了進士，我則是跟適合更適合習武。

后來，我們都成了太子的伴讀，一文一武，正好也是輔佐太子，要不是那次的事情，你現在不是兵部尚書，也該是兵部侍郎了。”

賈赦說到這里，賈敬就立馬打斷了他，說道：“赦弟，住口，這些是能說的嗎？”

見賈敬這么緊張，賈赦笑了笑說道：“敬大哥不必如此，我說的是事實。”

見賈赦如此，賈敬則是苦澀的說道：“就算是事實，也不能這么說直接說啊，畢竟事關皇家啊。”

賈赦：“皇家又怎樣，去掉身份的影響，太上皇是看著我們長大的伯父，當今是我們好友的弟弟。

賈敬：“赦弟你到底是想說什么，這和欠銀有什么關系？”

賈赦沒有回答賈敬，而是問道：“敬大哥，我們家的理念是什么？”

賈敬聽到賈赦這么問，也沒多想，就說道：“忠君報國啊？你問這個干什么，嘶，你的意思是。”

見賈敬想到了，賈赦點點頭，說道：“賈家是保皇黨，只要坐在皇位上的是司徒家的血脈，賈家就忠于他。

只不過祖父、伯祖父和太祖、太宗，父親、伯父和太上皇，你我和先太子，私交都很好，所以沒有人察覺到這點，或者說，察覺到了也沒什么。

不然，那次的事情，牽連了那么多人，你這個太子府少詹事和我這個太子伴讀，并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懲罰。

當今登基五年了，賈家也應該為皇帝獻上忠心了，敬大哥，你說是不是。”

聽到賈赦這么說，賈敬面露難色地說道：“這么說沒有錯，可是...”

見賈敬如此，賈赦又添了一把火說道：“敬大哥，昔年你、我成為太子伴讀，是太上皇指派的，同時這也是父親和大伯希望的，因為這最符合賈家的理念。

我知道讓你對太子很內疚，你覺得是你沒有勸住先太子，才讓那件事發生了。

可是那件事不是我們的錯，太子府也不是只有你一個官員。

父親和伯父已經去了，太子也去了，你不能沉醉在過去和內疚中了。

而且，敬大哥，我現在也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在告訴你原因，所以你明白了嗎？”

聽完賈赦的最后一句話，賈敬無力的癱坐在了椅子上，過了一會，才艱難的開口說道：“赦弟，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能說啊？”

賈赦：“那是因為，以前我沒有必要動這個腦子。”

聽到這個回答，賈敬沉默了，一旁的賈代儒幾個人也是沉默了。

是啊，沒有必要。

賈赦出生后就被太夫人帶在身邊養著，長大后又有已經成為國公的父親護著，太上皇對賈赦也是很好。

在東宮時除了太子，賈赦的身份是最高的幾個之一，還有賈敬這個聰明的哥哥在一旁，確實是沒有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