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哥,快點走啦,現在已經有點晚了。”
徐落瑛急切地說著,似乎有點等不及。
“落瑛,別著急,蘇莫應該還沒吃晚飯。”
“對喲,我怎么把這件事情忘了,莫哥,先吃晚飯,我和雍子一起等你。”
“不吃了,我們直接去逛吧,新春廟會每年只有一次,非常難得,我也想早點去看一看。”
“不著急,夜更深一些才熱鬧。”
陳仁雍也開口勸慰。
“還是算了,我不餓,你們兩個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一起在館子吃的。”
徐落瑛的面容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蘇莫瞧在眼里,淺淡的狡黠掛在了輕笑的唇上。
“那走吧,我們去坐公交。”
蘇莫攏了攏手,做出一起行動的動作,徐落瑛當先一步,走到蘇莫身邊,陳仁雍跟著她,處在另一側,三個人一起向著公交站臺走去。
平江市的新春廟會,在虎丘舉辦,斷梁殿前有跳加官表演,秦傾和砥礪班的一眾女人,已經站在了一處視野開闊的角落里,她們的身前,站著很多圍觀的群眾。這是平江市春節期間的特色演出,前來觀看的游客絡繹不絕,不過秦傾在平江市工作五年,從未親自前來觀看過,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蒞臨。
晚上七點鐘,跳加官表演正式開始,劉綿將早已經買好的兔耳朵,分發給砥礪班的女人,秦傾也不靦腆,將它戴在腦袋上,墊著腳尖,揚起脖頸,仔細的瞧著。
燈光昏黃,將長夜刺破,夜晚的寒意,透過肌膚,滲入到身體內里。秦傾裹了裹身子,跳加官的演員逐漸向著虎丘里面行進,游客們跟著他,一起往前走,秦傾的胳膊,被祁欣涵挽著,順著人流前行。
樹木掩映的背后,一道身影忽然出現,他的五官俊朗非凡,身材更是高大挺拔,他已經注視著秦傾良久,待到她的身影,淹沒在人流中后,才走進了虎丘。
徐落瑛站在一個賣糖人的攤販前,仔細的瞧著,蘇莫在她身旁,小聲的詢問她:“你想要一個嗎?”
他瞧的清清楚楚,徐落瑛的眼眸中,溢滿渴望的神情。
“老板,我買三個。”
陳仁雍忽然開口,老板滿面和煦的瞧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攤位上的糖人。
“你自己挑,喜歡哪個就拿哪個,價錢是一樣的。”
“落瑛,喜歡哪個。”
“我要那個拿著團扇的侍女。”
那個糖人在攤位的正中間,陳仁雍伸出右手,將它摘下,塞到徐落瑛的手里。
“真體貼,你和莫哥對我真好。”
“不對喲,瑛子,這次是雍對你好。”
“嗯,總之認識你們兩個,真的好開心。”
徐落瑛興奮的說著,開心的笑顏溢滿面容。蘇莫的眼眸,卻有些哀傷,臉頰更是稍微偏向一側,盯著遠處幽暗的樹木。他想到了一個女人,歉意更是瞬間涌上心頭,徐落瑛的興奮,照進他的心里,平白的翻涌起失落,之前答應云過她,一同游覽新春廟會的。
正在失神之際,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她從身軀右側走來,一雙眼眸,與蘇莫四目相對,那一刻,天地瞬間凝結在一起,靦腆的,羞怯的,擔憂的,失落的,種種情緒,混合著純白的目光,映入他的眼眸。
與秦傾不期而遇,卻在徐落瑛開心的時刻。
上天在向所有人開了一個玩笑,如若沒有風云際會,那么此刻相伴左右的,會是秦傾。
蘇莫的心,顫抖了一下,雙腳更是不由自主的向著身側挪動了半步,那一刻,他想去追秦傾,盡管兩人已經錯身而過。
秦傾也是這份心思,她并未想到,會在新春廟會上,與蘇莫不期而遇,更未想到的是,他身旁的女孩子,就是昨天早上瞧見的那位。一些事情已經有了答案,她確信如此,可是卻又不敢過多的設想。
曾經以為,新春廟會是獨屬于他們兩人的時光,可是現實卻并不圓滿,他們終究在新春廟會上重逢,可是相伴左右的,卻是旁人。
人生就是在不斷的意外之中,向前行進。會有堅守的心嗎?秦傾忽然想知道,她或者他,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就此斷舍離,畢竟是不可能的。
趙佳棲也從糖人攤販旁經過,不同的是,他看到的,是蘇莫的背影,并且確信,在期盼著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秦傾的眼眸,留給了蘇莫。
原來他就是秦傾愛上的男人。或許成雙成對于他們而言,更加合適。
趙佳棲的心,被退卻包裹了起來,在看到蘇莫的瞬間,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舊情已經逝去,至少在秦傾的心中,更在意的是生命中遇到的新人,可是卻依然想要做最后的掙扎,因為他想親耳聽到,秦傾的抉擇。
夜晚的虎丘,是清冷的,游人再多,也沒有白晝時分,那份熱烈。可是人卻恰恰相反,夜晚到來時,恰好最是興奮,不過秦傾的心,已經被蘇莫占據了,游玩的興致,沾染上了不知所措的情緒,一雙眼眸,更是不知道該看向何妨,似乎眼眸所及,空無一物。
祁欣涵發現了她的異常,右手輕柔的碰了一下她的小拇指,她的神情緩和了一些,稍微側過臉頰,報以淺淡的笑容。
再次回到斷梁殿,祁欣涵拽著秦傾的胳膊,和劉綿,藍嫣告別,幾近行至公交站臺,一道挺拔的身影迎面走來,秦傾瞧的清清楚楚,那道身影屬于趙佳棲。
“我送你們回吳江。”
趙佳棲站立在秦傾身前,柔聲說著。
“不用了,我和祁欣涵一起坐公交。”
“你們趕到公交站點的時候,應該已經比較晚了,那個時刻不會再有去吳江的公交。”
“我們也可以打車。”
“還是我送你們吧。”
“要不這樣,你送秦傾,我打車。”
“涵,我們一起。”
“還是算了,我一個人回。”
祁欣涵松開拽著秦傾胳膊的手,走向馬路邊沿,不停的張望著,似乎已經決定好獨自一人打車回家。
“走吧,我送你。”
“嗯。”
秦傾輕聲回應,然后跟著趙佳棲的身影,向著停車場走去。
汽車駛離平江市區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后,沉默良久的趙佳棲,終于開口。
“前天分開之后,一直在等你,等到現在。”
“不必如此的。”
“或許是吧,可是卻放不下。”
“嗯。”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其實有些事情,我早已知曉。”
“我猜到了。”
“你別多想,你們砥礪班的女人沒有壞心思。”
“我相信她,畢竟相交多年。”
“那我呢?”
“佳棲,人生如流水,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應該明白。”
“但是前天在梅園,我能感覺到你不是這樣想的。”
“那會我還舉棋不定,昨天忽然就明白了。”
“那我在說最后一句:‘祝福你。’”
“嗯”
秦傾不再多言,趙佳棲亦再度沉默,只是握緊方向盤的手,卻用上了幾分力氣。
夜色總是溫柔的,秦傾的心,變得溫順起來,駕駛位上的趙佳棲,似乎在哭泣,盡管她明白,這是臆想的,可是卻萬分肯定,這一刻,看穿了趙佳棲的心,可是卻毫無辦法,只能閉上眼睛,奮力的拋棄心思雜念。
汽車直接開到了秦傾的家門前,陳淑媛聽見了響聲,走進過道,恰好看見趙佳棲的面容,她想到了一種可能,迅疾的走到他身邊,熱情的聊了幾句,甚至想邀請趙佳棲進家里休息片刻,不過趙佳棲并沒有過分的隨意,在聊過之后,就將車開走了。
這次離開,或許是永別。
回到家里,躺在被窩上,秦傾翻開手機,找到趙佳棲的微信,點開刪除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方晃悠了幾下,最終卻閉上眼睛,將手機關機。
兩行清淚,伴著她沉入安眠,窗前的梅搖曳不定,起風了,溫暖的春風輕輕撫著梅的身軀,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一段又一段的安眠曲,而舊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清晨陽光燦爛,秦傾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多,她趴在窗前,打開窗戶,那株梅已經花開滿枝,地面上更是零星的散落著一些花瓣。她打開手機,想要拍一張照片,卻看見蘇莫的微信,顯示在屏幕上。她將手機重新放置在床上,雙手撐著窗臺,凝望著眼前的梅,片刻之后,似乎心情平靜了一些,她重新拿起手機,點開蘇莫的微信,一行字跡映入眼眸。
“昨晚?”
僅僅兩個字,秦傾卻已經明白,他想要問什么,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一個“嗯”字,發送了過去。蘇莫的回復,也是一個“嗯“字,秦傾溫柔的笑了笑,然后又將一句話發送了過去。
“我今天沒上班,估計下午才能到公司,你別曠工。”
“好,今晚市音樂廳,我們樂團的新春音樂會開演,你會來嗎?”
“窗前那株梅開了,已經不再含苞待放,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我拍給你。”
秦傾拿出手機,將窗前的那株梅拍了下來,發送給了蘇莫,半響之后,蘇莫回復她:“嗯,昨天中午,趁著休息時間,在梅園閑逛,看見白色的梅花落在了地面上。”
看到這句言辭,秦傾的心忽然顫抖了一下,手指在猶豫之間,打出了“是嗎?”這兩個字,可是即將發送給蘇莫的時候,又刪掉了,那一刻,她閉上了眼睛,就像昨天晚上一樣。
窗前的梅和梅園的梅,終究次第花開。梅花開放的時候,是循序漸進的,緩緩地,慢慢的,又在不經意間綻放。
不經意間吶,多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