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被推開,陳淑媛走了進來,她的雙手伸進被窩,撓了一下秦傾的腿,玩笑似的催促她起床,秦傾從被窩內坐了起來,臉上流露出些許不忿。
“媽,你可煩了。”
“打擾你的清夢了嗎?昨天已經睡過懶覺了,今天應該早點起床。”
“那你先出去。”
“穿個衣服還要媽出去嗎?”
“媽,別鬧了,快點出去。”
“早點起床吃飯,我和你爸還要去店里,春節假期是消費的黃金時間,錯過就太可惜了。”
“知道了,媽,別磨蹭了。”
陳淑媛再次將手伸進被窩里,捏了一下秦傾的腿,然后走出臥室。秦傾環顧左右,拿起褲子,穿在腿上,又將外套穿上,挪到床邊,穿好鞋子。
走進院子里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后,秦蓼生和陳淑媛正準備離開,秦傾徑直去往過道,拔掉門栓,將鐵門打開,一道純白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你……。”
“嗯。”
秦傾的眼眸,變的低垂,似乎不愿直視眼前的男人,那副挺拔的身軀,仰望起來,心間的難受會瞬間涌起。
“昨夜就在這里,一直到現在不曾離開,應該早點來找你,但是不知道你家在哪,相戀的那幾年,從未被帶到過這里。”
“你是在埋怨我嗎?”
“沒有,我怎么會埋怨你,在一起的那幾年,我總是一副低眉塵世的模樣,你是知道的。”
“只不過是初次謀面。”
秦傾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倔強的神情,彰明較著,甚至眼中,已經開始閃動著晶瑩的光澤,在她想來,也就只有初次謀面時,她的眸子是俯視著的,隨后的幾年,當一顆心將他藏著的時候,就變了模樣,俯視越發稀少,仰望卻越來越多,那時的愛情,多么的單純,甚至如今再度重逢,也依然無法揚起面容,盡管此刻,她已經不再卑微。
曾經的愛情是卑微的,開場的強勢,只不過是日后沉淪的前奏,是被給與一顆糖之后,就繳械投降的女人心。
“傾,趙佳棲又站在宿舍樓下面等你。”
藍嫣打開窗戶,探出腦袋,向著窗外瞧了一眼。張歡怡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身邊,一同望了望,然后調皮的向著秦傾眨了一下眼睛。
“真的耶,他好執著,一般男生肯定早就生氣了,我們家傾妹子可沒給過他好臉色。”
“誰說沒有,昨晚回到宿舍之后,不還恨恨的談論過他嗎?”
藍嫣的語氣忽然加重了幾分,尤當說當“恨恨”二字,咬牙切齒的神情惟妙惟肖。
“嫣,你說的對,某些女生,越是恨,心里越惦記。”
張歡怡嘻嘻的笑著,似乎和藍嫣一唱一和,恰好能紓解宿舍內沉悶的氛圍。秦傾的面容卻變得冷峻起來,一雙眼眸瞥了她們兩個一眼,然后自顧自的整理著妝容。
“你說今天趙佳棲看見秦傾之后,會不會發現她化妝了。”
“不知道呀,以我們學校男生的敏銳度,這種事情很難說,我的經驗是在他們眼中,或許只有白到發光的冷白皮,才是化妝的結果,其它膚色,都是素面朝天。不過我怎么從秦傾的口中聽出來,趙佳棲的心思比較細膩,或許他會與眾不同。”
藍嫣的眼眸,悄然間打量一眼秦傾,戲謔的神情,彰明較著,張歡怡也滿面笑容,似乎比起之前,更加歡樂。
“對喲,我也隱約間聽出來了。”
秦傾的面容,依然不甚開心,可是拿著小梳妝鏡的左手,卻和面部挨得更近了一些,一雙眼眸更是仔細的打量著鏡子里的容顏,不放過任何細節,半響之后,拿著化妝棉的右手,不情不愿的再次伸向了書桌上的粉盒。藍嫣和張歡怡看在眼里,面容上不約而同的露出竊笑的神情。
時光飛逝,倏忽之間,九月末已至。
在宿舍里,還覺察不到幾近步入深秋,可是些許涼意卻不會欺瞞地面上的生靈,他們正在忙碌著,在寒冷到來之前,展露最后的容顏,女生宿舍樓前面的幾株茉莉,也在秋意漸濃的傍晚,伴著陽光,靜悄悄的笑逐顏開,白的,粉的,紫的,嬌艷欲滴,身旁的趙佳棲,似乎都被這份柔媚暈染,原本健朗的面容,多出了幾分溫婉的模樣。秦傾從他身邊經過,卻不正眼瞧上一眼,自顧自的向著圖書館走去。錯身而過的瞬間,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幾分,些許羞怯,出現在面容上。
這是第一次,面對趙佳棲心生羞赧,她有些懊惱,暗自埋怨傍晚的夕陽太過溫順,沒有絲毫熾熱的模樣,連帶著她的心,都不再昂揚。
可是,揚起腦袋,裝作厭惡,鄙夷一下趙佳棲,還是能做到的,只不過她能感覺到,這份神情太過虛假,輕輕松松就能被看穿。
“秦傾。”
趙佳棲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秦傾停下腳步,卻并不轉身,回應的語氣,也飽含憎惡。
“有話快點說,我要去圖書館上自習。”
“能不能陪你去?”
“理由呢?”
“昨天晚上,背你回宿舍之后,一直心緒不寧,我相信直覺,出現這種事情一定是重要的人可能出事,所以今晚,想陪著你。”
“我們有那么熟嗎?”
“有,男女授受不親,要是有肌膚之親,那就是生死冤家,這么多天,每天都背你,我們早已經不分彼此了。”
“你在想什么呢,無聊。”
秦傾滿面怒容,可是在生氣的瞬間,卻閃過一絲笑容,因為這份剎那間的歡喜,本應該異常惱怒的情緒,變的淡薄了很多。
“我真的是這么認為的。”
“好吧,送你一個字,‘h’,現在可以走了,離我越遠越好。”
秦傾的面容,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隨即又變成一副冷臉,似乎像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趙佳棲的面容,卻低垂了下去,雙腳小心翼翼的挪動了幾下,似乎不愿意離開,可是秦傾的神情,沒有半分同行的意愿,失落的心情,無法抑制的變得濃重起來,最終只能轉身,迎著夕陽,向男生宿舍走去。
這是秦傾第一次,認真的瞧著趙佳棲的背影,在她的印象里,趙佳棲是怯懦的,至少已經逝去的初秋校園,印刻進的是靦腆的面容,可是此刻,夕陽的余光,籠罩著趙佳棲的身軀時,挺拔的感覺,忽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