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梅花開了,但是并不飽滿。”
秦傾凝望著打出來的字跡,心中猶豫不決,似乎覺得,這番言辭過于刻意,可是卻又想不出該以何種說辭,開始與蘇莫的對白,最終只能閉上眼睛,拇指輕柔的按在手機屏幕上。蘇莫的回復倒是及時,似乎像是期待已久一般,并未猶豫。
“今年冬天冷一些,花期可能會晚幾天。”
“是嗎?”
“是,今年的平江,是以寒冷開始的,而且比起去年,要冷上幾分。”
“那就難怪了,植物對天氣更加敏感。”
“嗯,青蒿就屬于較為敏感的植物,水分不足,就會死掉。”
“青蒿么?”
秦傾的心忽然顫抖了一下,去年蘇莫來時,說過的言辭,忽然被想了起來。一曲梅花三弄彈奏完畢,他的面容,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道:“你家門口,長著一株青蒿,野生的。”
青蒿是哪種植物,秦傾是不知道的,這種屬于科學一類的知識,對她來講,是一張白紙,如若換成音樂,舞蹈或者美術這類文藝,倒是會興趣盎然,盡管她不大會這些,但是日常生活里,總是習慣關注它們。不過印象深刻并非不懂,而是蘇莫的氣息,幾乎浸潤在了她的面容上,甚至能感覺到,肌膚相親的錯覺。那一刻,她的臉頰一片殷紅,心跳更是加快了幾分,漂亮的眸子空洞無物,只是被潛意識驅使著,直愣愣的盯著地面。
蘇莫應該是故意的,那次親密接觸,幾乎稱得上耳鬢廝磨,那是情侶間,才會發生的溫柔撫慰,此刻再次被提起,秦傾的面容,依然變得緋紅。
已經甚少能被男人,勾起羞赧的情緒,至少面對同事,她的心古井無波,任何曖昧以及可能發生的曖昧,都會被她綿軟的化解,面對同事,她能掌控情思,可是蘇莫卻是另類的,幾乎稱得上是她的生命旅途中,與眾不同的男人。
“嗯”
蘇莫不再多言,秦傾卻似悵然若失一般,瞧了一眼窗戶外面的梅。花未開全,不應該是美的嗎?可是為何,會心生遺憾,遺憾于想要再次聽到,蘇莫的溫柔耳語。
或許將窗戶外面的梅拍下來,讓蘇莫看一眼,才最合適。
秦傾推開窗戶,握住手機,將那支梅拍了下來,發送給了蘇莫。
“一枝梅。”
蘇莫的回應很簡潔,秦傾卻記起了梅花三弄,那是小學時代就曾聽過的曲調,是在父親的私藏里翻找到的,還有梁祝,二泉映月,漁舟唱晚,平沙落雁,也有理查德克蘭德曼的鋼琴曲,父親收藏這些磁帶,卻從未聽過,反倒成了她排解苦悶時,最長把玩的物件。不過那些不諳世事的時光,早已經成了記憶里的圖景,模模糊糊的,分辨不清,甚至曲調是什么樣的,都已經忘卻,如若不是蘇莫彈奏,她是記不起來的。
“嗯”
這次,秦傾變得沉默起來。聊天的氛圍,似乎變得凝滯,蘇莫的回應,停頓了片刻,不過終究不曾終止。
“梅花開放的時候,是循序漸進的,次第花開,緩緩地,慢慢的,又在不經意間綻放。”
“一夜春風吹過,它們才會展露笑顏,昨夜半睡半醒間,似乎聽到了風吹樹葉的呼嘯聲。”
“害怕嗎?夜半三更,搖曳不定,有點像是在嗚咽。”
“不知道,或許是我的心在作祟吧。”
秦傾忽然想說更多,卻只是點到為止。
“你家在郊區,人煙稀少,夜深人靜時分,應該會陰森一些,請別介意我用這個詞,我是想說,有點想你,想去看你,實在擔心春節期間,你會孤獨寂寞。”
“你別瞎想,我們家所在的郊縣很熱鬧,去年不是來過了嗎?”
秦傾的心跳忽然快了幾分,緊張的神情彰明較著。
“嗯。”
蘇莫再次變得沉默,而這次,似乎是真的語塞,半響之后,依然不曾繼續回應秦傾。
他會明白渴望的心情嗎?女人的渴望,是深海里的暗流,只看表面,是瞧不見的,如若不深入到私生活中,不會發現,癡纏的念想,并不比波濤洶涌遜色多少。
秦傾忽然變的悵惘,悵惘于期望的回應,并沒有到來,甚至不知道,蘇莫是故意為之,還是真的不懂。在她心里,隱隱約約的藏著幾分迷惘,迷惘于男人似乎都明白,面對女人,最好的性情就是假癡不癲,只有這樣,女人才會自投羅網,而她也是這樣對付部門內表露心跡的男同事的,畢竟她是美麗的女人,又是重點高校的畢業生,被同事心生好感,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蘇莫會是這樣的渣男嗎?為什么面對他,總是難以泰然處之,或許趙佳棲不會難以捉摸,大學四年,他的性情總是直白的,甚至直白到純真。如今他近況如何,是否戀愛,是否婚配,從事什么工作,都無從知曉,每年的同學聚會,他從未參加過,不過私底下閑談中,能聽到一鱗半爪的消息。
大學畢業之后,他常年混跡于各類小公司,直到去年,才入職一家規模比較大的企業,甚至成功當選為底層領導。
他該是苦盡甘來了吧,今年的同學聚會,他會參加嗎?至少同班的幾位女同學,有點期望他能到來,畢竟大學期間,或多或少的關注過他,而能得到女同學的關注,足以告慰平生,畢竟大部分男生,如若不是費盡心思討好,是不會得到女人垂青的,其中有些,甚至事業小有成就。
或許可以嘗試著聯系他。
秦傾的心跳,加快了幾分,甚至能感覺到,身軀在顫抖,這個想法并不新鮮,分手之后的五年里,每當被孤寂包圍,無法掙脫時,總是會從心底里生出,不過她從未實踐過,畢竟當初的分手,是她提出來的,可是此刻,卻倍加渴望能與趙佳棲閑聊幾句,哪怕是僅僅一句客套的問候,就足有慰情,她并不貪心,不敢奢望能發生點什么,僅僅只是因為心中凄然。
“這樣應該可以,分手已經五年,趙佳棲不至于心胸狹隘到深惡痛絕。”
秦傾輕聲呢喃,趙佳棲的微信,已經被點開,“你還好嗎?”這四個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緊接著,不管不顧的心情占據了上風,這句言辭終究被發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