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見梧桐星。”黑色公貓低下頭，聲音低沉卻堅定。

“楓星，你竟然還有臉跑到這里來！”琉璃月的胸中涌起一陣怒火，她步步逼近黑色公貓，“你這么快就忘記你差點就殺死湖水心的事實了嗎？”

一旁的淺尾沖上去把琉璃月拉到自己身邊，“琉璃月，你冷靜點！”他在她的耳邊提醒道。

“冷靜？”琉璃月抬起頭，怒視著黑白相間的公貓，“你讓我怎么冷靜！”她用尾巴點著楓星，“這只貓，他差點殺死了我的父親！”她低吼道。

楓星走上前一步，再次低下了頭，“我是來道歉的。”他解釋道。

“道歉？”琉璃月縮起身子，發出低沉的嘶吼聲，“你覺得一個道歉就能——？”

“夠了。”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松樹掌突然開口說道：“帶他去見梧桐星吧。”

琉璃月不甘心地瞪了楓星一眼，但最終還是退到一旁。楓星注意到她緊握的爪子仍在微微顫抖。

當楓星踏入雷族營地時，數十道銳利的目光如利箭般射來。梧桐星高坐在巖石上，陽光為她淺灰色的毛發鍍上一層寒光。

“楓星，”她的聲音冷若冰霜，“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

“我是來歸還領地的。”楓星的聲音在寂靜的營地中格外清晰。

“歸還領地？”梧桐星突然抬高聲音，“楓星，你別再假惺惺了。”她冷冰冰地問道：“你覺得歸還領地就能彌補這一切嗎？”

“我會為我的所作所為道歉——”

“道歉?”梧桐星打斷了他的話，她的瞳孔瞬間收縮成細縫，“那你應該明白，你最應該向誰道歉吧？”

楓星在貓群中捕捉到了湖水心——他正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里。彩云緊靠著他的伴侶，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能噴射出火焰。

楓星深吸了一口氣，在數十道冰冷、懷疑、甚至仇恨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走到深色虎斑公貓面前，“湖水心，對不起。我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他低下了頭。

湖水心動了動他的耳朵，“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希望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楓星抬起頭，迎上湖水心的目光，沉重地點了點頭。

湖水心環視了一圈屏息的族貓，然后目光重新鎖定楓星：“你為什么想要殺死彩云？”

一陣壓抑的、集體倒抽冷氣的聲音瞬間在貓群中蔓延開來，仿佛冰冷的河水漫過營地。

楓星感覺那些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像無數根刺扎在他的皮毛上。“我犯了一個錯誤。”他承認道，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有些突兀，“這也許聽起來很荒謬，但我一度認為，彩云可能會成為第二個虎星。”他停頓了一下，仿佛需要積聚勇氣說出下一句，“但看來差點成為第二個虎星的是我自己。”

湖水心湖藍色的眼睛微微睜大，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彩云站在他身旁，淺姜色的毛發微微豎起，琥珀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虎星？”彩云的聲音猛地拔高，像利爪劃過巖石般尖利刺耳，“你竟然把我和他相提并論？”

楓星低下頭，黑色皮毛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黯淡。“我錯了。虎星的血脈并不能決定一只貓的本性。我應該早點意識到這個道理的。”他抬起頭，凝視著雷族族長，“希望你能夠原諒我，梧桐星。”

梧桐星從巖石上躍下，“這是最后一次機會，楓星。”她的聲音依然嚴厲，但眼中的寒冰似乎消融了些許。

離開雷族營地后，楓星徑直來到河族邊界。

“楓星，日溪不想見你。”鈴星的聲音平靜但冰冷。

楓星的耳朵耷拉下來，“求你了，鈴星。我只想......親口向她道歉。”

鈴星沉默了片刻，最終嘆了口氣，“我可以幫你傳話。但別抱太大希望。”

楓星點點頭，看著鈴星離開。他坐在岸邊，爪子不安地撥弄著蘆葦。時間仿佛靜止了，只有水波輕輕拍打著岸邊的聲音。

終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蘆葦叢中。日溪站在那里，玳瑁色的毛發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但她的眼神依然冰冷。

“鈴星說你有話要說。”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般清晰。

“日溪。”他開口，聲音比想象中更沙啞，“我去過雷族了。”

日溪的耳朵輕輕一顫，但她的表情依舊冷漠。

“我歸還了領地，向湖水心道了歉。”楓星繼續說道，目光落在她腳邊的水面上，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日溪的尾巴尖微微抽動了一下，但她沒有打斷他。

楓星終于抬起頭，藍色的眼睛里盛滿了疲憊和悔意。

“我知道，這些彌補不了我對你的欺騙。”他的聲音低沉下去，“我利用了你，日溪。我害怕失去你，卻又親手把你推得更遠。”

蘆葦叢中，一只水鳥振翅飛起，濺起的水珠落在楓星的鼻尖上，涼得刺骨。

“我曾經以為，只要瞞著你的身世，你就能安穩地留在風族，做我的女兒。”楓星苦笑了一下，“可我錯了。真正的父親，不該用謊言編織牢籠。”

日溪的呼吸微微急促，但她仍然沉默著。

楓星向前邁了一步，又強迫自己停下。

“我不求你原諒我，日溪。”他輕聲說，“我只想告訴你——無論你選擇留在河族，還是回到風族，或者去任何地方……風族永遠是你的家。而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我會一直等你，哪怕等到星族召喚我的那一天。”

“為什么現在才說這些？”日溪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哽咽，“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真相？”

楓星閉上眼睛，仿佛被她的質問刺痛。

“因為我懦弱。”他承認道：“我害怕承認自己違背了武士守則，害怕族貓知道我曾愛上一只河族貓……更害怕你恨我。”

日溪的尾巴垂落下來，眼中的冰霜終于裂開一道縫隙。

“可你讓我恨了你這么久。”她低聲說。

楓星沒有辯解，只是深深低下頭。

夕陽的余暉灑在河面上，粼粼波光映照著父女倆的影子，一高一矮，卻同樣孤獨。

良久，日溪終于轉過身。

“我需要時間。”她背對著他說，聲音很輕，卻不再冰冷。

楓星沒有挽留，只是靜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蘆葦叢中。

遠處的河面泛起漣漪，仿佛星族也在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