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鷹爪剛踏入尖石巫師的巢穴，耳邊就傳來了他那熟悉的聲音。

暗棕色虎斑學徒微微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遠處的一處角落上。藤雨正靜靜地躺在窩中，她的胸脯有節奏地起伏著，鷹爪甚至能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鷹爪一整晚懸著的心，此刻終于落了地。

“藤雨已經退燒了。”

鷹爪心中猛然一顫，滿心疑惑：尖石巫師究竟是如何洞悉自己的心思？

“從你進來起，目光就沒有從那里離開過。”尖石巫師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尾巴朝藤雨的方向輕點了一下。

鷹爪耳尖發燙，他尷尬地舔了舔自己胸口的毛發。

“我只是擔心藤雨——”

尖石巫師琥珀色眼睛中的光芒閃爍不定，“你沒必要解釋，我很清楚藤雨對你來說是一只很重要的貓。”

鷹爪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尖石巫師連這點都知道？

“跟我來。”尖石巫師的聲音打破了鷹爪的思緒，他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不緊不慢地跟在尖石巫師的身后。

尖石巫師停下了腳步。

鷹爪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洞穴里光線幽暗，尖銳的鐘乳石從洞頂垂下。一道細流順著布滿青苔的石頭潺潺而下，流入洞底的淺潭。洞頂裂縫中漏下微弱的灰色光線，映照在潭面與洞底的水坑上。

眼前景象與夢境的重疊，讓鷹爪頭皮發麻，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尖石巫師緩緩轉過身，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線下愈發深邃：“你似乎對這里并不陌生。”他的聲音在洞穴里回蕩，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我……我夢到過這里。”鷹爪猶豫片刻，還是如實說道。話一出口，洞穴里的溫度似乎都降了幾分，水滴落下的聲音愈發清晰。

“這里是尖石洞，是歷任尖石巫師與我們的祖先——殺無盡部落交流的地方。”尖石巫師突然停頓了一下，“也是在這里，我收到了你和藤雨會來的消息。”

“星族指引我來到此處……難道殺無盡部落和星族，存在著某種聯系？”

話音剛落，尖石巫師就向鷹爪投來了贊許的目光，“你比我預想的更善于思考呢。部落貓和族群貓，有著共同的祖先。很久以前，大家都生活在急水部落。但隨著環境日益惡劣，生存愈發艱難。一部分貓提出去新的地方生活，當時的尖石巫師讓所有貓投票決定，選擇離開的貓成了族群貓，留下來的則成了現在的部落貓。”

“原來如此。”鷹爪喃喃自語，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水潭上。潭水中，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見，竟與夢境中鷹風的臉完全重疊。一時間，他恍惚了，分不清水中的究竟是自己，還是鷹風。

“鷹爪，講講你的故事吧。”

鷹爪猛然抬起頭，凝視著尖石巫師。尖石巫師琥珀色的眼睛里，除了好奇，別無他物。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暗棕色虎斑學徒想起了尖石巫師曾經說過的這句話。他心中不禁泛起懷疑：尖石巫師究竟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在故意試探自己？

短暫的猶豫后，鷹爪決定坦白一切：“從我還是幼崽時起，就一直夢到一只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貓。我看見他的母親被族長流放，看見他試圖為母親報仇，向族長發起偷襲，卻因無法對至親下手，反被族長殺害。后來……”

“我看見他加入了黑森林，訓練著一只銀白色的母貓。隨著相處，他對那只母貓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甚至自己也意識到了。在螢火蟲飛舞的夜晚，他向母貓表白，那一刻，我知道了那只母貓就是藤雨。可我原以為這就是全部，事實卻并非如此。”鷹爪深吸一口氣，“我的母親彩云，是藤雨和那只貓的女兒。沒錯，那只貓是我的至親，他叫鷹風，我的名字，就是為了紀念他。”

尖石巫師的眼中閃過一絲同情，“你看到了鷹風的一生。”

鷹爪僵硬地點了點頭，“不僅如此，在夢中，我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我想，彩云對我的偏愛，藤雨對我的復雜感情，還有族長梧桐星對我的忌憚，都源于我和鷹風如出一轍的長相。有時候，我甚至懷疑，自己究竟是誰……”

“尖石巫師，你覺得我究竟是誰？”鷹爪滿懷期待地問道。

尖石巫師沉默了片刻，表情變得有點復雜，“鷹爪，我無法直接告訴你答案。但我會指引你，真正的答案必須由你自己去尋找，這樣才有意義。”

鷹爪失望地低下頭，自己千辛萬苦來到這里，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

“鷹爪，你先去吃份獵物，然后去體驗一下部落貓的狩獵，或許你能從中獲得一些啟發。”尖石巫師似乎看出了他的失落，尾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鷹爪與尖石巫師道別后，快步走到獵物堆旁，抓起一只麻雀。剛要下口，一個年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就是鷹爪？”

鷹爪放下麻雀，轉頭望去，只見一只深灰色公貓正站在身后。公貓綠色的眼睛里，閃爍著友善的光芒。

“我是青松，很高興認識你。”青松熱情地打著招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之前，有一只族群貓來到急水部落，她給我講了好多族群貓的故事。”

鷹爪猛地抬起頭，“她叫什么名字？”

“夕葉——”

“她是一只金色虎斑母貓？”

“你認識她？”

“你能帶我去見她嗎？”

青松的眼神瞬間黯淡，悲傷地低下頭：“不久前，她已經……”

鷹爪心中五味雜陳，尾巴尖輕輕搭在青松的肩膀上。不知為何，他心中竟涌起一絲慶幸，可更多的，是惋惜。

他默默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如果當時鷹風知道自己的母親還活著，故事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