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賈母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時候未到吧。”

“時候未到？”賈元春苦笑著說，“我已經等了九年了。九年啊！皇上每個月都來看我一次，每次都對我百般溫柔。他說他喜歡我的才貌，他說他信任我的忠誠。他說他想要一個我們倆相像的孩子。但是……但是……”她哽咽起來。

“但是什么？”賈母關切地問。

“但是……”賈元春抬起淚眼望著天花板，“但是我始終不能給他一個孩子。我知道他心里有苦衷，他不能太偏愛我，否則會惹來其他妃嬪的嫉恨和朝臣的非議。他也不能太冷落我，否則會傷了我的心和賈府的面子。他只能在平衡中尋找一條出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賈母急切地問。

“可是……”賈元春嘆了口氣，“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皇上已經四十多歲了，還沒有一個親生兒子。雖然有幾個養子，但都不得他的真心。朝中也有人暗中挑撥離間，說皇上無后為大患，要他另立新妃或者廢黜舊妃。皇上雖然不理會他們，但我知道他心里也很煩惱。”

“那你有沒有想過什么辦法呢？”賈母問。

“老祖宗。”賈元春低聲說，“其實我早就想過了一個辦法，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快說吧。”賈母說，“你放心，老身不會責怪你的。”

“老祖宗。”賈元春緊緊抓住賈母的手，“您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吧。”賈母說。

“您要答應我……”賈元春猶豫了一下，“您要答應我，在適當的時候，把寶玉送進宮里。”

“什么？！”賈母驚呼起來，“你要把寶玉送進宮里？你瘋了嗎？”

“老祖宗，請您聽我說完。”賈元春急忙解釋，“寶玉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長成了一個俊美無比、聰明過人、溫柔體貼、才華橫溢、品德高尚、風度翩翩、萬人迷的少年郎。皇上見到他一定會喜歡他的。”

“那又如何？”賈母問。

“那樣的話……”賈元春紅著臉說，“那樣的話……皇上就可以收他為養子啊！”

什么好處？”賈母不耐煩地問，“你快說清楚！”

賈元春見賈母生氣了，就把她之前想過的種種理由都說了出來，希望能打動賈母的心。

“你聽聽你說的！”賈母聽了更加氣憤，“你真是太胡鬧了！你怎么能把寶玉當成一件物品，隨便送給別人呢？你知道他對你有多重要嗎？他是你唯一的親弟弟，他是我們全家的寶貝，他是我們全族的希望！你怎么能舍得讓他離開我們呢？”

“老祖宗，我并不是舍不得寶玉。”賈元春哭道，“我也很愛寶玉，他也很愛我。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無話不談，無事不共。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比對任何人都深厚。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想讓他幸福。”

“幸福？”賈母冷笑道，“你以為讓他進宮就能讓他幸福嗎？你以為皇上就能真心待他如親生兒子嗎？你以為皇上就能保證他平安無事嗎？你太天真了！皇上雖然對你好，但也只是因為你沒有威脅到他。如果有一天，寶玉成了皇上的養子，那么他就會成為其他妃嬪和朝臣眼中的釘子和肉中刺。他們會想方設法地陷害、詆毀、暗殺、廢黜、殺害寶玉。到那時候，皇上也未必能保住寶玉。即使皇上能保住寶玉，那么寶玉也必定要忍受無盡的磨難和煎熬。這樣的生活還叫做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