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斯頓醒來時，眼前的一切都籠罩在模糊的白霧里。

他努力撐起身體，卻感覺自己的全身關節(jié)都虛弱無力，而大腦更是猛然間產生劇烈的脹痛感。

不過，在他倒下之前，有個男人扶住了他的身體，對高斯頓說：

“別著急，時間還很多，你可以先休息會?！?

他點頭，然后在男人的幫助下，重新躺回濕潤的艙體，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敗的味道，有些刺鼻。

而高斯頓則忍受著這些氣味，盡可能深呼吸著，試圖讓自己盡快擺脫長時間缺氧所帶來的副作用。

沒過多久，他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有所改善，呆呆地注視著布滿了綠色菌絲的天花板。

“這是哪兒？”

他用沙啞的聲音問。守在旁邊的男人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標識，回答道：“星云號仿生物療養(yǎng)艙室，B0672?！?

“我有些餓?！彼终f。

“稍后我會帶你離開這里，在這之前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男子說著，舉起了手中被嚴重銹蝕的金屬牌，他繼續(xù)說，“對了，我叫李清都?！?

在這時，高斯頓的視線才看向了男子。這是個典型的東方青年男子，有一頭黑色的頭發(fā)和深邃的眼神，此時的男人視線在他的面容上，似乎有一些很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李清都？?。?！”

稍微緩過神來，高斯頓瞳孔頓縮。

李清都點了點頭。

雖然赤身裸體，但是他并沒有過多的羞澀感，他只是低聲說：“我叫高斯頓?！?

……

穿戴好提供的防護服裝，將過于濃密的長發(fā)用刀割斷，剩余塞進衣領內。高斯頓扣合上了面罩，清新的氣流在鼻腔旁吹動，讓高斯頓的瞬間清醒了很多。

然后，他才起身，開始觀察周圍的景象。這片空間很熟悉，又很陌生。和他們所駕駛的聯(lián)邦基地號極為相似，但也充滿了個性化布置。

正在運行的維生系統(tǒng)指示燈仍然在閃爍微弱的光芒，可是大部分療養(yǎng)艙都出現(xiàn)裂痕，內部是和他一樣正在養(yǎng)傷的戰(zhàn)友或者混濁的液體。

“你怎么在這里？”

他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新任中央軍委首席，這個兼任史官的青年男子，這里距離太陽無數(shù)個天文單位之外，令人費解。

反觀李清都，他舉起手臂握了握手掌。

“準確來說，我仍在地球之上，只是借用了星云號3D打印機仿制的仿生人。”

他通過腦機在千里之外遙控著這幅軀體，與賴明良不同的是，他沒能用上所謂的神經細胞機器人。

而這時賴明良也適時敲了敲門走了進來，他看著眼前站在高斯頓身前的仿生李清都。

“……元帥……指揮?！?

他最終在李清都的示意還是叫他“指揮”，賴明良將手中的一份電子資料遞到李清都面前。

這上面全都是記錄著有關于那拿破侖士兵的戰(zhàn)斗數(shù)據(jù)和生命信息，雖然從已經完全碳化的那一攤死灰提取不到任何DNA信息。

但從記錄著的信息來看，拿破侖人的生命形態(tài)和戰(zhàn)斗模式居然和人類有許多相似之處。

賴明良在這份得出這份數(shù)據(jù)之后大為費解。

不過李清都卻只是隨意地看了看，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然后又將這份資料遞回到了賴明良手中。

賴明良和高斯頓同樣疑惑的都是李清都為什么突然到訪到這里，而李清都也始終沒有給他們相應的答案。

“什么時候啟航呢？”

李清都怔了怔神，他心里還是仔細盤算過了對拿破侖文明的作戰(zhàn)方式，只是一些想法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

“星云號已經做好了升空的準備，該行星外層空間停泊著哈曼號等我部剩余有生力量?！?

“開始撤離吧?！?

李清都點了點頭，示意賴明良可以通知艦橋腦機操作員可以進行升空并召集其余各艦向太陽系撤軍了。

看著高斯頓仍然需要休息，而其余各療養(yǎng)艙的傷員還沒能康復，他最終帶著賴明良走出了療養(yǎng)艙室。

只見他根據(jù)賴明良的提示下找到一處無人且空曠的大型運動室。

“怎么樣？”

李清都率先發(fā)文，他的眸子盯向賴明良，只是賴明良一臉懵逼，完全不明白李清都所說的“怎么樣”是個什么情況。

“神經細胞機器人?！?

他就像悶木頭一樣惜字如金地從口中慢慢蹦出這幾個字。賴明良這時也終于明白了李清都是在問他對于自己腦中的機器人有什么感覺。

“感覺……很好……”

這是賴明良的真心感受，自從他接入這種神經細胞機器人后，且不說能隨時隨地地配合視界系統(tǒng)遙控周圍的智能設備，單論對身體機能的大幅度提升就已經足夠他為之振奮的。

他向李清都將自己的情況一一道來，最終李清都轉至身后取來兩柄木劍，看這架勢是要試試賴明良的效果。

賴明良看著被拋向自己的木劍，最終還是咬咬牙擺好了架勢。在這段時間里，他不僅在不斷適應著神經細胞機器人，更在斯蒂芬的手里不斷地強化著自己的身體。

只聽“砰砰”兩聲木劍相撞的聲音，李清都詫異地看著自己手中折斷的木劍。

這兩下撞擊雖然沒能察覺賴明良用了多少力道，但是曾經做為一個弦論學者而具有的敏銳觀察力，李清都能輕易地發(fā)現(xiàn)賴明良力道之巧。

“真不錯。”

李清都笑了笑，拋開手中的木劍，賴明良看著他那副表情心里頓感輕松。

若非他親眼所見，賴明良或許真的會認為李清都像個仿生人一樣不會笑。

只是他再看向李清都時，卻發(fā)現(xiàn)那具仿生人的身體此刻已經關了機，杳無聲息地矗立在空曠的運動場中。

而原本平穩(wěn)運行著的以星云號為首的艦隊此刻也突然發(fā)生了異變，只見無數(shù)架星艦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賴明良看著眼前屬于共同體太空軍的戰(zhàn)友同胞們，眼中不禁泛著淚。

“呼叫星云號星艦艦隊！這里是自然選擇號星艦艦隊！”

““呼叫星云號星艦艦隊！這里是藍色空間號！””

“這里是青銅時代號！”

“這里是萬有引力號！”

……

賴明良通過星艦舷窗看著無數(shù)星艦環(huán)繞在他們的身邊，原本漆黑茫茫的外太空突然變得光亮。

這場文明的歸途并不孤單，即使他們要以“撤軍”的失敗名號返回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