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渠取水于黃河,引入汴京。
一道引水渠穿入皇城之下的公侯各家,魏國公府也不例外。
此時,徐子儀隨韓良彥來到了案發地,后堂之外的走廊上。引水渠從墻頭躍入,將清水引入池塘之中。而在水渠與池塘之間,
“良彥兄,你家水渠下怎么還有這種機巧之物?”
徐子儀指著水渠下的機械。
“這是遠親為賀父親受封魏國公而贈的水司辰。母親平日最愛把玩?!?
“水司辰?”
“看時辰用。汴京夏季多雨,日晷用不了,所以夏日里,我們都用司辰查看時辰?!表n良彥說著,指著水司辰頂端的羅盤,“瞧這里,現在便是午時?!?
缺口中露出了“午七”字樣。
徐子儀默默點頭。見渠水落入水司辰之中,卻不見任何動靜。
“水司辰每一刻都會報時嗎?”
“子儀兄真是觀察入微!確實是每一刻都會報時。子儀兄你看,旁邊一個是‘未時’,便是未時整的意思。每過一刻,便會旋轉一格?!?
“真是極具巧思。良彥兄說是遠親所贈,此人是否也在京城之中?”
“在啊,他也在京中為官。子儀兄也想要此物嗎?”
徐子儀記下后,回道:“是啊,家父專好這一類奇技淫巧。如果可以,能否請良彥兄寫一封引薦信?”
“那是當然?!?
“先謝過良彥兄。”徐子儀看看后堂屋內,“不過現在查案要緊,還請良彥兄帶我進去查看?!?
“是!正事重要!”
韓良彥解開封條,推開房門,一股木香涌出,沁人心脾,完全不像是罪案現場。
徐子儀伸手攔住韓良彥,示意他在門外等候,然后獨自進入了房中。
初夏還暖時候,此屋卻是清涼。
徐子儀過了門檻便沒有再往里走,環顧整間房間,除桌椅、茶幾、屏風、擺設之外,兩邊列了不少異邦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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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大食……
“子儀兄,你說什么?”
“令堂竟然有不少來自黑衣大食的珍寶?!?
“母上喜愛這些異域物件。雖然有些東西,她也不完全明白?!?
徐子儀沒從正中間走入,而是從左側小心翼翼地繞行,來到了主座上查看茶幾:“良彥兄,茶壺、茶盞都被刑部帶走了嗎?”
“是的。當時他們認定是下毒,所以早早就收拾掉了?!?
茶幾上殘留著幾環相對較新的水印,是杯底的形狀。
看來在國公夫人死后,卻是沒有人來打掃。
但讓徐子儀感到困惑的是廳中間的淤泥呈現出些許拖痕。
韓良彥在門口望著徐子儀緩慢而謹慎地查看每一處,但大都只是隨意檢視了一下。他對這位18歲辯贏朝廷百官的年輕尚書令是敬佩的,可刑案……還是他自己母親的刑案……現在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相信趙小郡主并非真兇,如果徐子儀真的可以讓真相大白,他將感激涕零。
過了一會兒,徐子儀從廳堂右側繞了出來,跨出了門檻,又蹲下檢視了一下門檻外側。然后起身,鎮重地對韓良彥說:
“良彥兄,我已經了解情況了。”
“不是趙小郡主做的,對不對?”
“現在還不能定論。不過,只要你好好保護現場……也就是這間房間。在官家定奪之前,千萬別讓任何人進入。我必然可以查明真相?!?
“感謝子儀兄!”
徐子儀頓了頓,然后伸手指向了門檻,對韓良彥道:“良彥兄,這個,千萬盯好了?!?
韓良彥看了看,門檻上掛著一縷絲線。
“這是……”
“令堂留下的線索之一。請千萬好好保管,千萬不要讓人動了。”
徐子儀心想:要是真有人有心要收拾,只怕韓良彥也阻止不了。
此時,突然響起了清脆的敲擊聲。
“抱歉!子儀兄?!?
韓良彥立即來到水司辰前,將水司辰頂端的羅盤拾起,敲擊聲便停止了。
“水司辰竟然還能發出聲響報時,真是有趣?!?
“是啊。這是當時專門為母上定制的功能。為了提醒母上吃藥。所以,設置在未時整發出聲響?!?
“其他時候不會嗎?”
“不會?!?
徐子儀點了點頭,又指了指門檻上的絲線:“良彥兄,千萬——”
只見韓良彥的眼淚瞬間蹦流出來,開始哭泣。
誒?這孩子反射弧有點長。
韓良彥越哭越大聲。
徐子儀輕嘆一口氣,拍拍韓良彥的后背。韓良彥更是止不住崩塌的情緒,倚在徐子儀肩膀上哭著。
這要是被小可愛看到,莫非會以為我倆斷袖?
此時,門廊上拐出一位丫鬟,與徐子儀的視線撞個正著。
丫鬟先是呆了一秒,然后瞬間逃似的跑了。
徐子儀心中冷哼,嘴上只說:“千萬保護好現場,良彥兄?!?
次日,國公夫人大禮。一向處亂不經的魏國公也哭了,朝中不少官員來到魏國公府,官家傳圣諭表哀悼。
人來人去,可韓良彥并未出席大禮,而是徹夜守在后堂前,默默流淚??烧l也不會去指責他。
國公夫人更新妝容、換上新衣,以國公之禮下葬。
徐子儀在大禮后,再次前往異人館。
異人館中,全是西域女子,在初夏十分,穿著極為清新,珠寶美飾在綾羅之上,短衣叉裙露出纖纖腰肢與飽滿臀纖,玉腿更是勾人,以至于京中愛惜名聲的官員都不敢前往,卻是富商巨賈鐘愛之地。
不過,此處不過是風情如此,并無肌膚買賣。
“夏溪姑娘在不在?”
“呀??!徐令君!天呢!姐姐們,徐令君來啦!”
徐子儀苦笑,看著小女孩精靈似的跑到二樓去找人。
很快,好幾個西域美女迎了下來:“好啊,徐令君。你每次來都只找夏溪,也不找我們?”
徐子儀帶著極討富婆們喜歡的服務性笑容,心想:我每遇見你們一次都得花好多銀兩,還真是大言不慚呢。
二樓珠簾響動,小女孩清脆的歡笑聲中,隱約可以瞥見一雙美足在欄桿間隙時隱時現。
“唉,徐令君眼中只有夏溪,我們散了吧。”
小女孩先跑了下來,纏著徐子儀討賞。
徐子儀取了一兩碎金給她。
抬眼時,夏溪正步步走下樓梯,紅艷趾甲順著完美足弓向上是性感的腳踝曲線。
“夏溪姑娘每次出場,都讓人激賞呢。”
“口是心非的男人。你無非是要我幫忙作證罷了。”
翡翠綾羅之下,肌膚隱隱透光。
夏溪走到一樓時,整層樓的人都止住了呼吸一般。
她抬眸望向徐子儀,一雙瑩綠色的雙眼攝人心魄。
不過,神色卻是極其不滿。
“徐令君,你讓一個有意于你的未嫁女子去幫你救心上人,并且,事前還不坦白。你說,是不是有點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