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擺在街邊販賣古籍書畫的攤鋪引起了他的注意。

趙恒仿佛看到了什么，腳步移動之間，隨意的走到了攤前。

攤主竟然是那個許久未見了的老道，依舊是一把熟悉的鼠須，還有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樣。

“道長，好久不見？”

他鄉遇舊識，趙恒驚喜之余，也是頗感詫異，但既然遇見了，便也上前打了聲招呼。

“額？公子認識老道？不知公子是？”

老道士一臉疑惑，下意識的回問，仿佛在詫異眼前這為錦衣公子是誰？

嗯？

趙恒眉頭一挑，看了看依舊是那身熟悉的簡樸道袍，此時竟然一副不認識他的表情。

但眼神敏銳的他很快便發現了異樣。

就在老道在看向他臉的一瞬間，突然神色一慌，卻立馬掩飾了下來，裝作詫異的神色。

雖然反應迅速，但依舊沒有逃過趙恒的觀察。

？

這老道士也真是云游的夠遠的，趙恒若有所思的朝著老道士一笑。

而老道也是很快察覺到了，藏著一絲苦笑對著趙恒擠了擠眼睛。

“哦？是在下看走眼了，竟將道長與我故里的一位四處騙吃騙喝的牛鼻子看作一人了，還望道長海涵，寬恕在下無禮之罪。”

趙恒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雖然嘴上說著道歉，但臉上卻并未絲毫歉意，反而隱約帶著些許調笑。

“公子哪里話，無意之舉罷了，老道我又哪敢怪罪公子。”

見趙恒并未點破，老道士也只能跟著“假著明白裝糊涂”，但心中卻也是松了一口氣。

眉眼眨巴，微微點頭，以表謝意。

趙恒也并未戳穿。

他老早便將這老道的底細給徹查了一遍，當初屬實也是讓他驚訝了一波。

沒想到眼前這個牛鼻子老道竟然在暗地里偷偷與四地作亂的義軍有關系。

此時，這老道士又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春宵會，擺起了地攤。

其中意味，難免不讓人浮想聯翩。

不過當時他在得知消息之后不僅并未將之狀告官府，如今，他自然也不會出言點破。

看著趙恒一臉興趣的模樣，老道頭皮一陣發麻，到不是擔心他會突然開口將其身份點破。

畢竟，在趙恒當初派人調查他之時，他便有所警覺，但事后卻并未朝庭的官兵，這讓隨時準備逃離的他們松了一口氣。

但隨之而來的心中也是疑惑，這趙公子得知他與義軍勾結，并未上報，反而為之隱瞞，難免不讓人心思多想。

當時，隨著風頭過了幾天，義軍那邊便起了心思。

起義最需要什么？

人？

人當然重要，畢竟沒有人，有何談起義。

但其次最需要的便是錢。

對，是錢。

這股義軍作為在朝廷多番圍剿還依然堅挺的殘存下來的隊伍，其首領也是眼界不俗。

他深刻的清楚，想要造反，光有人是完全不夠的，那些能跟他一起揭竿而起的，大多都只是些沒念過什么書的平頭百姓。

他保持著清晰的頭腦，現在雖然世道混亂，民不聊生，但天下依舊還是大宋的天下！

他在攻下一座城池之后，第二天便席卷錢財，然后果斷的率軍遁入山林。

當時手下眾人皆是不滿，但他以理以據，再以自身的威望壓迫，很快便說服了手下。

果然，不到三天，“恰好”一支三千人馬，裝備精良的“府軍”便如臨天降，兵臨城下。

不到半日，便將失去的城池奪回，將那些頑固不靈的義軍削首示眾，震懾人心。

而活下來的義軍眾人無不拜服，更加死心塌地的追隨。

義軍首領卻并未恃功而驕，反而冷靜思考，讓軍隊化整為零，一邊潛伏以待，一邊廣邀各路豪杰義士招兵買馬。

而錢財，自然便是不可或缺。

于是，當趙恒這莫名的意思透露出去，便有人與其溝通聯系。

但趙恒卻是義正言辭的拒絕，還未說完來的意圖，便將其趕出趙府。

但來的義軍之人卻是大喜，連忙將趙恒隱約的意思，透露給了首領。

不足半月，趙家便與一名為易家的商號私下達成了交易，做起了買賣。

鹽、鐵……混著布匹、糧食，神不知鬼不覺的，交易著。

當然，這種事情，老道卻是絲毫不知。

為了事態的保密性，除了首領和所謂的“易家家主”，就連平日里護送商隊的人，也只以為自己一直在跟著正經的買賣。

不過也不知是，趙恒這個舉動，仿佛是蝴蝶煽動翅膀，讓一場“風暴”的到來，竟提前了不少。

…………

“公子，公子？老道我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

老道士看著面前失神的趙恒，面色古怪的揮了揮手，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雙蒼老的手在趙恒的眼前晃了晃，打斷了趙恒的思緒。

“在下只是突然在想些問題，不料卻讓道長困惑了。”

趙恒眼神中重新凝聚了神色，平靜的說道。

“道長，你這些古籍殘卷是從何而來？”

還未等老道士回答，趙恒仿佛瞧見了什么東西，弓下身子，從地攤角落撿起了半卷竹簡。

上面的字體顏色黯淡，只能隱約可見不是如今的宋文。

趙恒輕輕翻動，這歪歪扭扭卻頗有韻味的字樣不斷在指尖劃過。

這是漢文，他知道。

是那個突然崩潰的大秦王朝之后朝代的文字。

隱約的有些熟悉，在上次查閱玉瑕道人遺留的游記時，他便將近幾個朝代的文字一一查閱過。

過目不忘的本領讓他此刻依然記憶猶新。

“蘊氣丹”。

玉簡記載的竟然是煉氣的士的一種蘊養丹田的丹方。

趙恒饒有興趣的將其仔細的翻閱了一遍。

“自然是老道我平日里一些收藏罷了。”

老道士見趙恒竟然對那些他從老道觀里的竹簡起了興趣，便隨口說道。

見他一副要在這里看完的樣子，老道有些急了，又是開口。

“公子若是想要，一兩銀子便可。”

甚至心中有些忐忑，覺得價格喊高了，畢竟這位公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剛欲改口，便聽見一聲。

“好。”

一聲答應傳來。

趙恒合上竹簡，心中頗為滿意，又是仔細的端詳著攤上剩下的東西，但除了此物，皆是一些普通書物。

雖稍顯遺憾，但也算得上是略有收獲了，畢竟大頭還在后面。

想著快要開始了的拍賣會，趙恒吩咐著阿福付銀子。

“公子且慢。”

一道玉碎般清脆的聲音愣是橫插一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