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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ATS-15 花兒的尾巴(5)

  • 輔妖師
  • 赤岸A
  • 9323字
  • 2025-04-01 01:45:45

而此時,白鳶的意識逐漸模糊。

魂魄與一般的亡魂不同,亡魂只是殘缺的,帶有執念的靈能聚合體,魂魄則類似于另一種生命形式,這種生命形式遠比與肉體要脆弱的多,所以除非肉身被毀,否則不會有人傻到以魂魄的形式存在。

復活一個生命的形式有多種,比如直接將完整的魂魄塞入無魂的肉體,即使是殘缺的亡魂也可以借助其他的靈魂修補,只要靈魂不散,一個個體就不算完全死亡。

一段陌生的記憶出現在白鳶的腦中,內容雜亂無章,記憶似乎并不屬于他,但卻讓他感覺很熟悉,他好像從中悟到了什么,但又無法理解,那不是他現在的生物格式所能理解的事物。有人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他自己的嘴唇也在自主的跟著蠕動,那些話語他很熟悉,也聽得清聽得懂,但其內容只是在腦中逗留一瞬,隨后也迅速遺忘,此刻他仿佛也不是他了,而像是另一個更為宏大的生命存在某種原屬于他又不屬于他的能力,正在被迅速的開發出來。這應該是一個原本就要啟動的程序,但不知為何出了差錯而未能啟動,而現在那個提取靈魂的法術激活了它。

生命的流逝逐漸加劇,那大致可被稱作生機的物質甚至肌膚滲出之后,便是湍瀑般溢流不止百元倒在地上,心跳減慢終于停止,直到四周陷入的死一般的寂靜,而后震耳欲聾的迸發開體內積壓千年的妖力,終于在此刻得到釋放。神圣惡邪的光輝震碎了法陣,敲打著脆弱的空間壁壘。強大的靈能在毫無規律的衍射下干擾壓制了范圍內的所有法術??臻g被重構,一切捏造的實體均被打碎,只留下七個真正的實體在虛空中下墜。

他起先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下墜,因為虛空之中沒有參照物,甚至沒有風,直到下方忽地顯現出一片地面。

諾貝爾就在旁邊,他能感知到,但還來不及呼救,身體就已栽到了地面上,只有一聲悶響,并不疼。

他爬起來。

……

鏡妖與諾的戰斗異常艱難,他無法理解一只沒有妖力的妖是如何與他抵抗到現在的,對方一直處于一種既無法對鏡妖本體造成威脅,又殺不死的狀態。

“放棄吧,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鏡妖說道。維持鏡像很耗妖力,他不能一直在這被她拖著,估算一下,輔妖師那邊提取靈魂的法術大概快好了。

諾貝爾一言不發,妖族的肉體強度很高,身上的傷口已流失了三分之一的血液,卻仍沒有使其死亡。持續不斷的受傷,只會讓她更加狂暴。她已經不在乎能否活著了,她只知道不斷的反抗,不能就這樣舍棄白鳶,沒了白鳶,她也無異于慢性死亡,為了這一個機會,她等了一千年,她無法保證在之后的五百年里還能再找到一個如此適配的融合對象。

身上的傷口仍在增多,諾已進入了將死的狀態,她嘗試再次汲取劍中的妖力,而后——猛烈的靈能風暴席卷了整個空間。

不同個體的妖力特征不同,其具體根據個體的修為,專業的法術,種族,血脈乃至性格都有直接或間接的關聯,如此便可通過妖氣或妖力特征區別個體。

強大的妖力震碎了空間中的一切,頸腰生成的那些實體、鏡面、鏡像瞬間化作了煙塵飄散而去。

那是只有青丘一族才會具有的妖力特征,且正因魔化而不斷狂暴著。就連諾體內的妖力也開始變得不安起來,來自血脈深處的呼喚回響在她腦中,那是來自同族的呼喚,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人類應具有的力量。

白鳶是人類,不可能擁有青丘的血脈,這是必然的,所以這其中有著諾無法理解的緣由。白鳶應該對自己擁有血脈這件事并不知情,也不像是別人假扮的,世上幸存的純血青丘族總共就那么幾個,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閑到以一個人類的身份陪她玩這么久。

在空間被白鳶的妖力擊碎之后,諾貝爾就向下墜去。空間是無限的,它的上端即是下端,如果鏡妖不出手,他們將一直困在墜落的循環中。鏡妖就在不遠處,此刻正處于最虛弱的狀態,白鳶的妖力毀了他的空間,使得他元氣大傷,但諾貝爾現在也沒有能力殺他,她體內的妖力也在白鳶的影響下變得紊亂而不可控,連修劍都難以回應她了。

空間中僅剩的七個尸體,諾貝爾、白鳶、鏡妖、沈良安以及另一只小兔妖和諾貝爾剛才殺死的兔妖的兩截身體。那三個兔妖看起來像是一家子,說實話,要是沈良安再不出現,諾貝爾都快忘了此次的任務目標是來抓捕沈良安了。

終于,在遠處虛虛實實的出現了一片灰色的地面,看來鏡妖恢復一些了,便生成一片地面,好讓他們停止墜落。地面大概也在下移,他們與地面的相對速度并不大,最后都輕輕的落在地上,進入超重狀態,地面終于也停止移動。

白鳶爬起來,見四周沒有威脅,便向諾貝爾跑去。

“退后!”

白鳶身上多出一道血痕,但未形成開放性創口。諾僅憑肉體力量斬出的劍氣落在白鳶身上,她已經放不出什么法術了。

白鳶并不理解諾貝爾突然的刀劍相向,只是先前各種九死一生的經歷已迫使他開始無條件地相信諾貝爾的話,于是聽話的立在原地,不再動了。

諾收了劍。白鳶身上的妖力來的蹊蹺,防人之心不可無,在弄清事情原委之前,她還是謹慎為妙。無論怎么說,她和白鳶從認識到現在,也不過幾天而已。她和白鳶身上,都有著各自的秘密。

白鳶妖力的壓制效果目前仍沒有結束,諾貝爾現在能使用的妖力也就只夠自己化個人形了,不過這于她而言并沒有什么影響,因為她原本的妖力其實也就那么一點。倒是鏡妖,本體并非狐貍那樣的活物,而今又元氣大傷,連人形都難以維持,此時已僵在原地,身體碎了大半,外形還是個人,但內部已經晶體化了。

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那是沈良安,他此時帶了另一只小兔妖躲在邊上,一副很怕諾貝爾的樣子。諾貝爾并未多管沈良安,他現在構不成什么威脅。

她走到鏡妖面前,鏡妖硬在地上,連眼珠都動不了一下,雙眼失神的看著她,但其實,他已經喪失視覺了。

“現在我有空好好聽你說話了?!敝Z貝爾用劍尖戳了戳他,她已不準備將鏡妖帶給捉妖師協會審問了,白鳶體內妖力的來源,鏡妖大抵是知道的,若是將他帶回去透露給捉妖師協會,那將會給白鳶和諾貝爾引來不小的麻煩。

銹劍戳在鏡妖身上,又留下了幾道裂痕?!罢f說吧,你是誰,隸屬于什么組織,來找白鳶的目的是什么?”

鏡妖并未張口,因為已經動不了了,只是幽幽的發出聲音。

“吾乃,幽鏡噬魂魔尊,血淵魔宗南殿長老,奉主上九天冥淵蝕血邪皇之命,前來尋找青丘血脈……”

“血淵魔宗?沒聽過,你的宗門好像不及塔利班有名?!敝Z貝爾說道。“你說來尋找青丘血脈,我也是青丘血脈,你為什么只找他不找我呢?”

鏡妖并未回答,只是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喂,問你呢,快說?!?

鏡妖又重復了一遍。

“嘖?!敝Z貝爾見他油鹽不進,一劍揮去,他的身體又碎了一半。

“你小心些,別把他給弄死了?!卑坐S在一旁小聲提醒。

“你閉嘴!”她喝住白鳶,隨后不顧落下的碎片,又敲了敲鏡妖?!澳愕降渍f不說?”

就在這時,她突然察覺到了什么。

鏡妖的真正本體其實并不是鏡子,而是鏡子用久之后與鏡中留下的一縷念想,吸天地之靈氣,日久成精。因此鏡子只能算作它的載體,本體則可以在不同的鏡子間轉移。

而此時,那鏡妖的身上卻有一絲氣息向外連接,偷偷傳輸著妖力。

他正在轉移他的本體!

鏡妖見事情敗露,便不再隱藏瞬間,擴大妖力傳輸。眨眼間,他的本體已逃走大半。

諾貝爾揮出一劍,鏡妖的身體徹底破碎,那還未來得及轉移的一半本體,就這樣消散在了這里。而隨著他的毀滅,這片空間也完全崩塌,他們一眾人都從空間里掉出來。

白鳶只聽到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隨后強烈的失重感再次籠罩了他。他的面前出現一扇破碎的窗戶,那是沈良安家的窗戶,透過它可以看到他們家的客廳,而直到這時,白鳶才意識到他們在窗戶外面。

這里可是十四層樓。

他在自由落體中迅速接近地面。諾貝爾則用尾巴將他卷過來,免得他摔死。

“哐”的一聲,他們落在一輛車上,車頂被砸扁,白鳶也被諾貝爾從懷里扔出來。

現在天已全黑,大概已經夜深了,空間內外的時間流速似乎略有不同。刺耳的汽車警報聲響徹夜空,白鳶瞥了眼那輛被壓扁的車,喃喃道:“完了,是邁騰。”

先前布下的結界早已消失,這里的所有聲音都能被普通人聽見。于是就一家住戶忍受不了刺耳的汽車警報打開窗戶破口大罵,諾貝爾拾起一塊石子向他拋去,砰的一聲,那人沒了動靜。

沈良安萎縮在一邊,抱著那只小兔妖——那大概是他的兒子。父子二人縮在一起,一動也不敢動。至于沈念,她的尸體殘塊,就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諾貝爾獎過去一腳把小兔子踢開,從地上拽起了沈良安。

“老爺!老爺,您可就放了他吧,都是我的錯,孩子小,什么都不懂,您罰我就好了,您要問什么,我全招?!?

她還未開口,沈良安就已經叫起來,涕淚縱橫,不斷求饒。那小兔子被踢了一腳,撲在一邊,見了母親的尸體,嗚嗚嚶嚶的哭起來。

諾貝爾見他哭得厲害,便把他撇在地上,用劍指著:“那你先說說,你是怎么和那家伙聯系上的?”

沈良安聲音顫抖著,看他這樣子應該是不會說謊了。而隨著他的敘述,事情的前因后果才明了。

原本他們只是青丘很普通的一家三口,由于忍受不了青丘的壓迫剝削,便耗盡全部積蓄輾轉來到華夏。

雖然妖族的生存壓力在華夏會小很多,但來到華夏并不意味著可以不再過被剝削的生活。一方面是為了減少妖族對人類社會的影響,一方面是為了限制遷出人數,防止本就不算團結的華夏妖族逐漸分裂,遷出青丘的妖族在生活的各方面都有限制,比如禁止其經商、從政、進入娛樂行業等等,甚至還要求其存款不得超過五十萬,以防止進行資本積累成為財閥。不僅如此,離開青丘的妖族還被要求每過二十五年就搬一次家,且搬遷距離不得小于一千千米。同時,遷出人口也被要求每年繳納高昂的遷戶稅,否則就將被強制遣送回青丘。

而兔子一家正是由于實在交不上遷戶稅,眼看就要被送回青丘,迫不得已才走上犯罪的道路。

“一開始,就是從幾個朋友那介紹認識了血淵魔宗的人,本來我也只是幫著做些小生意,但后來越做越大,漸漸的我就成為了骨干成員。”沈良安說道。

“是誰介紹你們認識的?”

“都是當初一起跑出青丘的,他們是好人,什么都沒做,只有我一個在干這生意。”

“一起牽出來的么?具體有多少?”

“一共三十多戶,將近兩百個吧。”

諾貝爾聽到這,愣了一下。

一次性遷出來兩百多個,青丘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讓他們迫不得已搬遷的?看來青丘現在的局勢遠比她想象的要混亂的多。

“所以,你到底在制造什么違禁品?”諾貝爾問。

“血魂瓊?!彼÷曊f道?!安牧隙际茄獪Y魔宗送來的,我只負責生產。產品也都被血淵魔宗的人拿走了,具體目的我也不清楚?!?

諾貝爾思索片刻?!澳桥戥偠荚谑裁吹胤剑俊?

“就在我家地下室?!?

諾貝爾把他拽起來?!皫胰?。”

沈良安顫顫巍巍地向前走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白鳶,”諾貝爾說,“用個人終端向捉妖師協會請求支援?!彼鋈灰砸环N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呆在這,看著那只兔子,我下去看看?!?

在這個小區里,所有單元樓的地下室都是連在一起的,形成一片很大的空間。之后才分成獨立的小間,作為住戶的個人地下室。諾貝爾跟著沈良安在其中轉了一會才到達,她與白鳶的妖力連接,因為距離太遠而斷開了,不過她并不擔心再出什么意外,支援正在趕來的路上,而沈良安也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脅。

沈良安的地下室被某種方法密封,一打開門便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血魂瓊由無數生靈的魂魄煉化而成,使用者受傷時傷害都會優先轉移到這些靈魂上,所以煉化的靈魂越多,血魂瓊的效果就越強,甚至能做到使所有疾病、損傷瞬間痊愈。

房間里堆滿了尸體,有各種動物妖獸的,也有人類的。

血魂瓊就放在墻角的箱子里,有兩箱。“一共四百瓶,噬魂魔尊給……給沈念用了一瓶,還有三百九十九瓶?!鄙蛄及步忉尩?。

諾貝爾打開箱子,果真都是血魂瓊,而且純度很高,都是上乘品。她用尾巴擋住箱子,趁沈良安看不到,拿出五瓶來塞進了尾巴里。

“胡說八道,這里只有三百九十四瓶,還有五瓶是被你私吞了么?”

沈良安瞪大了眼睛?!拔摇也恢?,大概魔尊拿走了吧。”

諾貝爾合上箱子。血魂瓊這東西,即使煉造過程很邪惡,但也不能掩蓋它強大的功效,這種能強行續命的東西,誰不想擁有呢?那些高層領導身邊說不定都帶了不少,她偷拿幾瓶,也權當給自己留個保命的后路了。

與此同時,白鳶那一邊,他在叫完支援之后,就坐在了一邊的長椅上。

小兔子抱著母親的尸體哭了許久,白鳶也并未太把他放在心上。他心底也覺得這個孩子可憐,若不是因為沈良安,這孩子一定會過的很幸福。但現在可好,不但幼年喪母,而且估計要不了多久,他父親也會被判刑,到那時他可就與孤兒無異了。

沈念的血染在了小兔子身上,他終于是松開了他母親,嗚咽著從地上站起來。白鳶見狀,想去安慰幾句,但始終憋不出一句話來,他并不是很會安慰人,貿然開口反而會讓事情更糟。這是一只剛學會化形的小妖,身高不足一米四,稚嫩的臉上漫著淚水,眼中卻也透露出一種恨意。

孩子還小,他什么都不懂。小兔子不懂的,白鳶也不懂。他們只會發散最原始的善惡觀,一個基于個體的主觀標準,一個基于團體的法律標準。

兔子的爆發力很強,在妖族的肉體優勢下,他直接躍起了六米多高,身軀開始妖化,露出他現在唯一的武器——他的前爪,鎖定了白鳶的咽喉,直撲上去。

白鳶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嚇得一愣,第一反應就是躲開攻擊,向旁邊撲去。兔子的攻擊落了空,摔在地上。白鳶這時也反應過來,迅速拔出手槍,連開數槍。

那孩子大抵是被槍聲嚇到了,在寂靜的夜里,震耳欲聾的槍聲響徹整個小區。兔子呆愣在原地,而這給了白鳶充足的瞄準時間。來自生存的威脅使他再一次產生了殺生的欲望,就像他無數次在游戲里所做的那樣,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會在現實中如此冷靜的瞄準頭部。

小兔子是很輕的,他被子彈擊飛出去,白鳶似乎看到他的頭蓋骨飛到了空中。

“不要!??!”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白鳶耳邊炸響,父親親眼看著兒子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在一天中連續失去了妻兒,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沈良安跌跌撞撞的摔在兒子的尸體上,幾乎要暈過去。

諾貝爾面無表情的看著跌在地上的沈良安,她并不覺得這是什么罪有應得,她只覺得這一家人的死活均與她無關,就像她尾巴里那些血魂瓊中煉化的生靈也與她無關一樣。她把裝著血魂瓊的箱子放在地上,問白鳶:“叫支援了么?”

“叫……叫了?!卑坐S無助地看著尸體。

那只兔子死了。

白鳶并沒有從中體會到什么罪惡感,也不會因奪去一個生命而感到羞愧。況且就算他真的要羞愧,也應對自己方才在空間中殺死的那幾個人類而羞愧,畢竟他們是同族,而不想這只兔妖,從本質上來說這就是一只想要了他的命的野獸。

他曾在很多書里看到過主角第一次殺人后的表現,或因同情心泛濫而哭泣,或因心理作用而嘔吐不止,更有甚者會因作者嫌麻煩而一筆帶過。但白鳶不屬于這其中的任何一種,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大概是腎上腺素什么的作用下,而如此輕易的接受了數條生命的逝去,這不是因為他無情,而是他真的覺得沒必要去悼念方才殺死的人,對于他們,白鳶只選擇尊重,但這份尊重也是僅處于華夏文明中人死為大的理念。

畢竟他真沒什么自責的理由,那些人都想殺了他,他殺死他們,這既是迫不得已的,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沒有因某種強烈的情感作用而感到爽快或悲傷,但若他真的去細想那些人的話,想到他們的家人,他們曾平凡快樂的生活的話,或許還真能感受到一絲悲哀。然后再由心理作用放大,他或許還真的會一時把持不住而哭出來。只是哭哭啼啼的未免有些不好看,于是他決定不再去想那些易使人同情心泛濫的事,這樣便也不會哭了,在以直到目前為止,白鳶仍然沒有對殺人這件事產生一絲情緒波動。不過要說惡心的話,他還是有一點的,畢竟沈念的尸體還在旁邊,內臟都流出來了,血還沒干呢。

說到底,他這還是屬于正當防衛,是完全合乎情理的?;蛟S表現的如此無情,會引來某些道德上的譴責。但說句實話,人類的道德觀在妖族身上似乎并不太適用。而且再站的客觀一點,人類又有什么資格把自己的道德觀強加于他族之上呢?就當是為自己的開脫吧,順著這個邏輯走下去,那些譴責他道德的人才算是有罪的吧。

沈良安哭暈了過去,諾貝爾踹了他一腳,見他沒醒,便也不再管他了,他靠在路燈桿上,銹劍的一半插進尾巴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插進去的),一只手扶著劍柄,一言不發,也不理會白鳶,靜靜的等著捉妖師協會的人到達。

白鳶小心翼翼的看著她,不知為何,氣氛顯得有些奇怪。她這是生氣了嗎?雖然對方不是人,但女孩子生氣應該都是一個樣子吧?如果她真是在生氣,那么很明顯,這肯定是在生白鳶的氣。那么這時候,白鳶就得好好想想自己是哪方面惹她生氣了——那大概率是因為他的無能吧?雖然伏妖式的作用只有提供妖力,但仔細想想,他竟連這唯一一個也是最簡單最基礎的一個作用都沒發揮好。而再看看其他方面,他更是離了諾貝爾就幾乎相當于廢了,一整個任務結束,諾貝爾好像都只在救他和保護他好之間循環。自古就只聽說過有英雄救美的,但還從未聽說過有美救……算了,他算不上英雄,總之他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像個廢物一樣,只能躲在諾貝爾尾巴后面,一點用處都派不上。他都這樣了,到最后諾貝爾還要給他分錢,他只是想想都覺得自己有些厚顏無恥,那么如此看來,諾貝爾生氣反而是很正常的?,F在白鳶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怎么給她道個歉,先讓她把氣消了再說。

白鳶這么想著,剛要開口就被她打斷。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誰?”諾貝爾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聲音冰冷,就好像白鳶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等等,你……是在跟我說話嗎?”白鳶不理解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現在諾貝爾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敵人一樣。

“別裝傻充愣?!彼纬鰟?,九尾綻開,意味著她已經進入戰斗狀態。“回答我,你究竟是誰?”

白鳶一頭霧水,但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就像那些小說里對新人的入職考核一樣,對吧?這是要他時刻記住自己的職責和初心,明確自己是誰,自己的目標和目的是什么之類的。那么這時他就該回答:“我叫白鳶,是一名輔妖師……”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下破空聲,就如同一支利箭穿堂而過般,陣陣劍吟環繞在白鳶耳邊,剎那間,銹劍斑駁的劍尖已直指白鳶眉心。諾貝爾就是在一瞬間到達了他面前,她眼中已只剩下了殺戾之色。她沒有借用白鳶的妖力,而是把自己一丁點微薄的妖力注入劍中,用盡所有力量,隨時要取他的性命。

劍尖散發的寒氣吐在白鳶額頭上,諾貝爾并沒有直接殺了他,而是問道:“你,為什么不躲?”

為什么不躲?因為沒反應過來!

而即使現在反應過來了,他的腿也已經軟了。

諾貝爾緊緊的握住劍,劍身有些顫抖,最后她嘆了口氣,將劍收回去,身上的殺氣也漸漸收斂。

她從剛才白鳶的反應就能判斷出,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因為那種對她發自內心的恐懼是裝不出來的。

但若是如此,那么他身上的異常妖力究竟從何而來?

白鳶見他收了劍,眼神也柔和了些,才敢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到底……怎么了?”

他的聲音在發顫。

好吧,看來真不是裝的。

“嗯……你之前——不是被鏡妖抓走了嘛。”諾貝爾胡亂編造著理由“我檢測下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這還會被奪舍的嗎?”白鳶嚇得一驚。

“好了,剛才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彼龑坐S從地上拉起來?!澳氵€是你。”

遠方的警笛響起來時,沈良安也醒了過來,哭聲也小下去,只留下他絕望的眼神,還看著妻兒的尸體。白鳶在叫支援時已事先說明了此處的情況,所以前來支援的并不是一般受雇傭的捉妖師,而是更高級的危機應對小組。他們在到達之后便封鎖了整個校區,并將小區里所有人都集合到一起,開始統一進行記憶清除,有幾個想跑的也被抓了回來。在此之后,他們還會清掃網絡,以防止今晚的事被人通過網絡傳播出去。

沈良安被人帶走了。白鳶和諾貝爾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收拾殘局。

“白鳶,我想問你個事?!敝Z貝爾說道?!澳阕嫔嫌谐鲞^捉妖師嗎?”

“捉妖師?怎么可能?那種玄幻的東西,我也是前幾天才從你這得知的,我祖上怎么可能會出捉妖師。”

“那你祖上,有沒有和某個狐妖攀上過關系?”

“也不可能,要是和妖有關系,我們家早發財了?!?

“啊,好吧。”

諾貝爾被危機應對小組的人叫去做筆錄了,看來捉妖師協會對于此次事件還是挺重視的。但白鳶卻沒有被叫去做筆錄,畢竟輔妖師的角色定位本就是遠程提供支援,這個遠程的距離往往都是在一公里以上,就是硬讓他說他也只能回答妖力消耗的多少,而不是現場的戰斗情況,沒有任何意義,所以直接忽略。而諾貝爾這種妖力連接方式完全屬于違規操作,所以距離才只有一百米。

諾貝爾做完筆錄出來,白鳶正在一旁等他。“現在幾點了?”白鳶問。

“夜里十二點多。你想回家了?”

“是,再不回去的話,我爸媽會殺了我的。手機也壞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打電話來催我。”

“沒事,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諾貝爾的車還停在原處。他們剛駛出小區時,就被路邊停靠的一輛警車招呼著攔了下來。

“喂,同志,里面出什么事情了?”一個警察扒著車窗問她?!皠偛庞泻枚嗳嗽谶@報警,現在卻又不讓進?!?

諾貝爾拿出那張國家非常規事件緊急應對小組的證件給他看,回答道:“不要問,不要管,迅速撤離,這里已經由中央政府接管了。”說罷直接駕車離開。

所有的車窗都被搖起來,車內陷入一陣寂靜,只剩下大眾的三手引擎還在吃力的轟鳴著。夜晚的城市道路上沒幾輛車,空曠而又燈火通明的馬路給予人一種寧靜的感覺。

白鳶望著街道出神,他閉了閉眼,將目光收回來。

“鏡妖把你抓走的時候,有對你做什么嗎?”諾貝爾問。

“我記不清了,當時的情況……很亂?!卑坐S一想起那光怪陸離的場景就頭暈?!拔抑皇歉杏X他好像把我體內的妖力抽了出來。對了,我現在好像能控制妖力了。”

“能控制了么?那你先試著把妖氣收回去。”

只是一瞬間,諾貝爾身后的妖力源消失了。“恭喜你,不用再當活靶子啦?!彼f。

但愿能感受得到大量的妖力站在他體內游走,為他所用。這就好似突然獲得了一個全新的器官一樣,世界在他眼前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他甚至能感受得到一絲絲來自槍膛內充能彈的能量。乃至諾貝爾身上比充能彈還要弱的妖氣,他都能感受到。這種感覺是他在覺醒之后不曾有過的。

“所以你對鏡妖拼盡全力也要把你帶走這事。有什么頭緒嗎?”

“沒有,我并不覺得自己有哪一點比別人特殊。”

以前沒有,現在倒是有了。諾貝爾心想。天知道他體內的妖力是從哪來的。

大眾停在了白鳶住的小區門口?!盎厝ブ?,關于下一次任務以及此次任務的報酬,我之后再與你聯系?!敝Z貝爾轉頭說道。“回去之后記得保護好自己,現在形勢有些不對。那個鏡妖以及他背后的宗門后面一定會再次找上你的,一旦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就立即用終端叫我。之后我再給你做個標記,到時候就算你被拉到鏡中世界里,我也能找到你在哪,在這段時間里盡量少接觸與鏡子有關的東西,最好所有能反射光線的東西都要遠離,鏡妖的本體可以在它們之間隨意穿梭?!?

“這你倒放心,我往后五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學校里。就那地方,除了窗戶玻璃以外的所有能當做鏡子的東西,都會被老師沒收的?!?

“總之出了事直接叫我,我一直都在你身邊。那我就不送你了,自己回去吧?!?

白鳶下了車,向單元樓走去。過了許久,小區門口的大眾車才離開。

他進入電梯,懷著忐忑不安抵達七樓,打開家里的大門。

門開了,家中死一般的沉寂,或者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進入大門,不走幾步穿過長廊,是看不見客廳的。白鳶幾乎已經想象出父母坐在沙發上,斜眼瞪著他的場景了。

但當他走進客廳時,沙發上只有一個人。

白淵坐在沙發上,瞪著眼睛在看電視,見他進來開口問道:“這么晚才回來?”

“呃,有些事耽誤了一下?!卑坐S隨口解釋。“家里就你一個嗎?”

“對,爸媽他們說今天不回來了,讓我轉告你,但你的手機打不通。”

白鳶聽著,松了口氣?!懊魈爝€要上學,這么晚了,你還不睡?”

“這不是為了等你嘛?!卑诇Y說著,關了電視,晃晃悠悠地回了房間。

白鳶輕嘆一聲,去廚房拿了點食物充當晚飯吃。

今夜是安靜的。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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