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著急的當屬老太君了，整天守在鐘挽靈床前唉聲嘆氣。眾人都怕老太君急出病來，只能好話說盡。

“老太君也莫要這般憂心了，晚蘭小姐想必是另有奇遇，看她氣色，此般是福不是禍呀。”

老太君只是頹然地擺擺手。

是福，是禍，她只求曾孫早日蘇醒。

總的來說，萊希特是個非常優秀且負責的師父。他雖然很忙，卻對鐘挽靈的狀況了如指掌，總能在鐘挽靈困惑的時候及時出現，對鐘挽靈提出的各種問題也能馬上給出答案。只要他有空，便會坐下來跟鐘挽靈一起研究探討。他思維敏捷，從不以輩分閱歷壓人，以學識實驗公平論證。

鐘挽靈覺得萊希特既像是她的老師，又像是她的至交好友。這真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在人界不曾找到的良師和摯友，鐘挽靈竟在魔域一并找到了。

兩人愉快地從人類魔修的術法，一直研究到妖精的術法、魔族的術法，樂此不疲，可就是沒有找到能讓鐘挽靈魂歸人界的方式。

萊希特不僅提供術法相關的教學研究材料，還負責教鐘挽靈常用的妖族、魔族的文字和語言。好在鐘挽靈在語言方面還算有點天賦，又為了學習（術法）十分刻苦，在這種高度填鴨式的教學下，依然學得孜孜不倦。

只是，有一點，萊希特對鐘挽靈的投喂實驗興致非常高。

一日，還沒到飯點，萊希特居然就捧著一個巴掌大、賣相很不好的水果來了。

這段時間，鐘挽靈已經見識過太多奇形怪狀味道還千奇百怪的食物了，但她看到這顆果子的時候還是感到了不妙。

這水果看起來有萊希特巴掌大小，比鐘挽靈的臉還大些。至于，為什么不妙，是因為它詭異的造型。它長得像顆人類的心臟，卻包裹著長條的黃色草葉。鐘挽靈黑著臉，躡手撥開被帶著膩人甜香汁液的草葉，露出了其中的果實。是晶瑩剔透的半透明鮮紅色的果實，造型真的跟心臟非常像，甚至有暗紅色的類似靜脈的花紋。

鐘挽靈黑著臉，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正笑瞇瞇地看著她的萊希特。

“這不會是什么奇怪妖魔的心吧？”

萊希特滿臉慈愛笑容。“又不是沒給你吃過妖魔的內臟，你怕什么？”

鐘挽靈覺得自己頭皮都要炸了。這魔絕對是在拿她做什么觀察實驗！

萊希特并沒打算繼續戲弄鐘挽靈，把果實往鐘挽靈面前推了推，翹著腳，悠哉地說：“放心吧，這次不是內臟。”

“我已經不想再教你妖魔的語言了，實在太麻煩了。正好附近發現了這個東西。你把這吃了，自然就能跟妖魔言語交流了。而且，這東西還能降低你身上的人味，讓你看起來像個魔人。我也好方便帶你出去逛逛。”

鐘挽靈心說，這倒是很不錯，她也對學各式各樣妖魔的語言厭煩了。如果只是學術法相關的語言她也就忍了，偏生這些妖魔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沒有什么正兒八經的研究書籍。要么好好術法書內容跟神話故事糅雜不清，寫得像跟詩歌話本似的；要么干脆蘊含在歌謠中，壓根就沒有文字，更不要提專門的研究了。害得她不得不在學習之余，還得聽萊希特繪聲繪色地講解（八卦）各個種族的習俗、歷史，完了還要從萊希特和這些廢紙的一大堆廢話當中把少得可憐的重要內容提煉出來，真是煩不勝煩。而眼前這只可惡的“魔”，只會在她煩躁到抓狂之際哈哈大笑，說什么“要說功利還是得你們人族，我們一般不會那么做，那樣多枯燥呀”之類的話捉弄她。真是的，命長也不是用來這么浪費的。結果，這個整天說著“浪漫”“情調”為所欲為的家伙比她還先厭煩了。何其任性。

于是，鐘挽靈腹誹著，抱起果實開始吃。

鐘挽靈現在是靈魂體，不可能真的去啃，她只是把果實捧到嘴邊，張大嘴用力吸，果實就像被抽絲剝繭的棉花糖一般，被剝離成道道精氣細流，順者她的吐息滑入體內。這個果實味道不壞，甚至可以說很美味，甜膩得就像糖漿一樣，卻帶著讓人神清氣爽的清香。

鐘挽靈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愛心加餐，萊希特則在一邊有些惡趣味地說著：“其實能得到這顆果實，最大的功臣還是你自己呢。”

鐘挽靈懶得理他。這段時間相處，她已經對這個愛捉弄人的家伙有所了解了。最有效的對策就是，當這家伙又要作妖的時候，別去接話，不接話就不會上套。

萊希特也看出了鐘挽靈的想法，自顧自興致勃勃地接著說：“這種果實叫做‘蛇果’，在西方大陸被傳為引誘最初的人類墮落的果實。因為食用它可以讓人聽懂原先聽不懂的生命的話語，所以這種果實也被叫作智慧之果。但，這其實是非常珍惜的果實。也不知西方大陸的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拿了尋常的蘋果來充當蛇果，真是愚蠢至極。它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在人界獲得，畢竟它是從一種特殊的妖魔的尸體上長出的植物，結的果。順便一提，它雖然香甜美味，卻有劇毒。”

“咳咳咳！”鐘挽靈若不是只有靈魂，此時可能已經因這話被嗆死了。

“不要擔心，這些毒只對有肉身的妖物有效，對你這個只有靈魂的小家伙沒有作用的。”萊希特還是沒心沒肺地笑著。

鐘挽靈心想，不止這個問題吧哥哥。

“啊對了，這顆果實，就是你剛來的那天殺的蛇母的尸體上長出來的。”

鐘挽靈心想：你才殺了什么蛇母。她一個區區小周天凡修哪有可能殺得了魔域的妖物，還蛇母？她總共也就見到一條蛇。

萊希特托著腮笑瞇瞇地看著黑著臉的鐘挽靈。“那條蛇就是蛇母，或者說是蛇母一族的正統后裔。”

鐘挽靈爭辯道：“你胡說，那分明是雙頭巨型暗鱗魔蚺而已！”

萊希特嗤笑道：“區區雙頭魔蚺怎能跟蛇母一族相提并論。蛇母一族算起來，姑且也是神之后裔呢。你聽過女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