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水兒聞言,雙眼放光。“大師,此話當真?!”
杜鈺笑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球,小球在手中放大,成了一個臉盆大小的透明圓形盒子,其中是一小塊粘稠的暗紅土壤,其上長著一株漆黑中透著些許紅絲卷曲的如爪如手的蕨草。
“是酒龍爪!”鄒水兒興奮不已,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新鮮的酒龍爪。
杜鈺笑而不語,用手輕點圓球側面,一道細微的金光透進球內輕輕觸動了蕨草的上端,蕨草像是受了刺激,搖曳了一下,向后翻開,蜷曲如拳的草葉像柔若無骨的女人手一般緩緩展開,露出了掌心中一粒形似麥粒,櫻桃大小,紅如瑪瑙晶瑩剔透的果實。
鄒水兒被這粒果實驚艷到,她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果實。“這是?”
“這叫‘龍膽果’。”
鄒水兒毫無藥學和仙修的知識,只覺得這名字分外霸氣,欣喜不已。
“這是酒龍爪的精華,一百株酒龍爪也未必能結得出一顆‘龍膽果’。它能大幅提供修仙之人靈修,而且絕不會倒退。可比那張調和的藥方來得強多了。”
鄒水兒欣喜若狂,差點沒撲上來搶。“啊!用了這個,佳男就能超越鐘挽靈那個死丫頭了!?”
杜鈺輕一顰眉,一握將光球鎖回手掌大小,重新收回袖中。“沒辦法。”
杜鈺想起白天在上望莊見到的那個少女,心中不由一凜。“那丫頭,在我看來也是個十足的怪物。”若放任她再成長下去,遲早必成心腹大患。
鄒水兒憤恨地咬著唇。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鐘林也好、杜大師也好,明明就是她這邊的人,卻無一不忌憚一個區區小丫頭,那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賠錢貨罷了。
“那有什么用……如果追不上鐘挽靈,名額就是鐘挽靈的。早知如此就應該讓鐘林干脆把名額指給佳男才對。白糟了那么多工夫、這么多錢銀,到頭來,還是給那死丫頭做了嫁衣裳。”鄒水兒是越想越氣,甚至忘記了心中恐懼。
杜鈺不咸不淡地奚落道:“那也要鐘林有這本事才行。李老太君有這本事,他可沒有。”
杜鈺看著鄒水兒摻雜著嫉恨和貪婪的神情,心中十分不屑,瞇著眼盤算:半點慧根沒有,全憑貪欲驅使的人還想成大事?還有她那個不成器卻自以為是的兒子。拿他們去喂草他都嫌貧。可現在還少不了這兩人,他們需要鄒家的錢,也需要有人替他們捕獲更多靈元充沛的佬仙門子弟。
“你別急。從融匯境跳到開明境,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想不讓人懷疑都難。開明境是何等境界?多少人一輩子努力也在開明境止步不前。而且,靈修突進的風險,你應該也聽說過一些,你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爆體而亡,或者力竭而死吧?”
鄒水兒聞言這才勉強冷靜下來,趕緊道歉:“仙師恕罪,是奴家考慮不周,口出狂言……可靈修若是趕不上鐘挽靈,這名額還不是那死丫頭的嗎?”
杜鈺輕蔑地看了一眼鄒水兒,轉過身,樓下的人群漸漸有了散去的趨勢。
“要奪鐘挽靈的名額,何其容易?甚至不需要正面跟她比。”
“啊?”
鄒水兒望著杜鈺的背影。仙師一直跟她說對付鐘挽靈不難,又忌憚鐘挽靈,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辦法。
杜鈺轉過身,露出一個狡猾的佞笑。“并不是難事,只是要稍稍委屈下夫人。”
第二天一大早,淑云和徐氏就拜訪了玉蘭居,一來是謝過鐘淑娟破解上望莊騙局,二是京城臨安近期發生了一些事。作為多多少少都與京城和官場有關的姐妹,剛巧又遇到了,有些事自然要通個氣。
這兩三個月來,京城可是發生了不少事。
幾十年前就放棄了自己身份和權利的旭陽公主的亡故,雖然動搖不了南唐皇室,但也意外地給他們帶來了許多麻煩,或者說引出了一個潛藏多年的皇室巨大矛盾——當今皇上與他的叔叔們不睦,甚至可以說是過于忌憚。
當今皇上登基時還很年輕,如今也才不惑之年,早年還一直受制于四位輔臣。因多年前皇城宮變之故,當今皇上幾無兄弟姊妹,現今的王爺們除了慶王李頌景是皇上同胞弟弟外,其余藩王其實都是先皇的兄弟,輩分上長了皇上一輩。就算是天子也要講倫常禮節,這輩分在那就難免受制于人,對方畢竟是他的叔叔伯伯,你總要尊重點他們的意思,不然難免落于口舌。可這些叔叔伯伯中偏就還有些特別沒眼色,就喜歡仗著自己年長、有這么點輩分,對朝政指手畫腳,甚至對他的旨意橫加干涉。你說煩不煩人?
這本來已經夠令人心煩了。
可如果,還有人一直有意無意地透露:其實你爹并不是你爺爺最優秀最器重的兒子,你爹能繼承家業完全是那個人無意繼承家業,這才讓你爹撿了個便宜,也才有你現在,你會怎么想?
這話聽了,沒有想法都不行了吧。
可偏生,這話,皇帝陛下時常就能聽到。有意的無意的別有居心的,叔伯說,大臣說,太后說,太傅說,就連民間老百姓私底下也在說。你說皇帝陛下犯不犯愁?
而這位不愛江山的皇子,讓兩代皇帝煩惱不已的人,正是燕王李貞。這件令當今皇上大為光火的事則是燕王上了佬仙門。
不管是當今皇上還是先皇都是極其不愿意看到燕王和旭陽公主姐弟重聚的。一來,不管民間怎么評論,長公主與人私奔本身就是極其不名譽的事情;二來,出于對各方勢力的考慮,讓燕王姐弟強強聯合也是極其不利。
好在,燕王實在非常知趣,之前二十年,燕王一直沉迷于跟后金作戰,從未回過南唐腹地。就連先皇駕崩,燕王奉詔回京,也只是安安分分地在京城呆了七天就直接回封地了,壓根沒提過要去見姐姐。而過去的長公主,后來的李老太君也從未邀見過燕王。皇室的監控下,這對姐弟除了逢年過節互相饋贈點禮物,便無其他交集。這一度讓兩代皇帝都十分放心。
可誰也沒想到,這次燕王非但先斬后奏無詔離開封地,還直接從封地趕到佬仙門。這可沒把年輕的皇帝陛下嚇得腦中風抽過去。皇帝對這件事非常光火,但是他也不好說什么。畢竟長公主和燕王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長公主亡故豈有攔著弟弟不讓見的理?可這怒氣算是攢下了。
是故,李老太君頭七剛過,皇帝陛下就急招燕王入京。當時佬仙門宗親中除了張旭無人知道此事。章州牧夫婦與燕王一同回佬仙門之時當然也不知道,不然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犯皇帝的忌諱,只是后來得知仍不免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