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幾日，顏予都在沈北身旁照顧他，翠兒滿眼疼惜的看著她眼下的黑眼圈，忍不住上前按住顏予正要喂藥的手。

“公主，你何必做這事呢？看你都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了，將時間都拿來照顧他，不如放下吧，自會有人來做的。”

顏予輕輕揮開翠兒的手，繼續手下的動作。

“翠兒，救命之恩當何以報？沈公子為救我而昏迷至今，我不過做了一點微不足道之事，這有什么呢？”

翠兒無奈，只得退在一旁守候。

“芙蓉國前些年送的花在昨日開了，你可想同我一起去看看？”顏予望著他沉睡的容顏。

“你可定要早些醒來，吾待君來。”

她將碗放下，替沈北掖了掖被角，靜默。

“皇上駕到——”

門口傳來一陣喧鬧，顏予匆忙起身往門口迎去，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沈北指尖微動。

“恭迎父皇，不知父皇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顏予仔細細細觀察著皇帝的神態，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皇帝雙手背在身后，微昂下巴，雙眼嚴肅地望著顏予，眉頭微蹙，面對她的詢問，眉頭蹙的更緊。

他扭頭，目光將顏予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止在她那泛著青黑的眼圈，眼里忍不住涌出疼惜。

“孩兒啊，到底是他重要還是你的身子重要！日夜守著他？我的予兒！你可看清楚！那不過是區區一質子！你可是我宋國唯一的公主，擁有無上權利！”

他越說越氣憤，指著沈北的手都因為過于猛烈的情緒而微微顫動。到最后，他終于忍不住吼出來。

“予兒？看清楚！你，我大宋長公主！何須因他而這般？！”

顏予被他吼的身子顫，“咚”的一聲雙膝跪地。

“父皇息怒。”

她將頭抵于手上，將雙手合于前。

“兒臣自知身為一國公主，應不拘于情愛，可感情這東西，誰又能比誰說的準？兒臣雖于沈北相識爾爾，但俗言道：一眼誤終生。兒臣…當真心悅于他！求父皇成全！”

顏予美眸含淚，直起身子，就那般悲傷的望著皇帝的雙眼，柳眉微蹙，鼻尖因情緒上涌而泛紅。

皇帝看著她，手猛得抬起，卻停滯在半空，眼前漸漸出現了另一人的身影與顏予的身影重疊。

［阿昭，你以后不當皇帝好不好，那好累哦，你就當個閑散王爺，我們嘛，游山玩水，朝起觀日，暮間賞花，晚間聽曲，快樂最重要啦！我們要自由！要無拘無束！要活成我們的樣子！］

［阿昭，為你，我自是愿意的，這皇宮待著也好，不必愧疚。］

［阿昭，我累了。這紫禁城不過屈屈兩米紅墻，卻困我于分寸之地。］

［皇上，臣妾不想再陪你了。臣妾唯愿來生，不負相見…］

……

皇帝眼底閃過一抹悲痛，他深深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顏予，遲鈍地將手放下，閉上眼沉吟片刻，長嘆，擺了擺手。

“罷了，你性子向來自主，隨你去吧，但你要記得，宋國，永遠在你身后。”

他看了一眼她，目光復雜，然后不帶停留的轉身離去。

顏予癱倒在地，微微凌亂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側臉，平常嫣紅的唇染上了幾分蒼白，她雙手撐地，豆大的淚珠無聲地砸在地上濺成水花，單薄的背影多了幾分悲哀。

沈北站在帷幕后，眸子透過帷幕一動不動地盯著顏予，嘴唇蠕動，欲言又止。他手指輕抬，剛剛觸及帷幕又忽得止住，停頓兩秒后，蜷縮著收回。

是真的喜歡我嗎？長公主殿下。

沈北眸底閃過復雜，沉思片刻，轉身回到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