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和元年七月初十，從廣東回島的兩名斥探雙眼通紅，對著滿朝文武失聲痛哭。

“陛下，六月二十一日蒙軍再次南下，主攻留守崖山的十幾萬反蒙軍民。陸大夫于生死存亡之際，寫下《與軍民同生共死書》。”

“具體寫了什么內容？”

斥探拿出一張白紙，紙上寫著《與軍民同生共死書》，斥探邊哭邊讀了起來：“余生于理宗端平二年，楚州鹽城人也。寶佑四年與文天祥共舉進士，唯愿翦除奸兇、光復中原。李庭芝守淮南，余盡心佐之。景定五年，先帝崩而江南多事，外有北狄南侵、內有賈賊茍私。至于德祐二年，臨安陷而退福州，所愿所念，唯救黎民保家國。悲夫，路多白骨、野多餓殍！一時恍惚間，山河碎而城池毀。賊號大元，然其主好兵戮，不行仁義，不惜民力。吾雖兵困崖山，然志節不移，永不為奴也！縱投海而亡，不辱宋臣之名，不為屈膝之犬，留忠義之氣以告大宋歷代先君也！吾等十數萬軍民，何惜一死？只嘆皇宋悲秋，神州蒙塵，萬民罹難矣！生死無足輕重，秀夫必與軍民同生共死者也！秀夫絕筆，景炎三年夏六月。”

“后來陸秀夫咋樣了？”

“回稟陛下，陸秀夫兵敗……陸大夫不堪受辱，于崖山海域投海殉國。殘余的十萬軍民，看到陸大夫投海之后紛紛投海……”

“哎，陸大夫真剛烈大丈夫也！”我也留下淚水，過了十幾分鐘才從悲傷當中緩過來，看著群臣認真地說：“崖山悲壯，陸大夫寧死不屈，實為我等楷模！傳令下去，全島自明天起縞素七天，為崖山遇難同胞致哀！并修建崖山祠，祭祀陸大夫及崖山慘死之同胞。陸大夫英靈在上，韓某必勵精圖治、富民強兵，待他日光復神州，以慰先生及十萬軍民在天之靈。”

“臣等領旨。”

“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大力推進工業化、電氣化、機器化。實現真正的富民強兵，建立一支善戰之軍。”

散會之后，我找到趙椏并告知了崖山之事。趙椏連連嘆氣，最后在紙上寫上四個字：“崖山悲壯！”

“椏兒，我覺得元廷很快就會派人上門，或逼臣服、或言宣戰，你覺得我該怎么辦？”

“陛下，那您欲戰欲和？”

“戰則有心無力，和則愧對崖山同胞。”

“那就不戰不和，先與元廷形成對峙局面。元廷初定天下，可謂百廢待興。雙方遠隔大海，敵必不敢貿然來犯。縱敵人來犯，亦不得優勢，如此必可實際形成不戰不和之對峙局面。陛下，您覺得我們要備戰幾年？如萬事具備，陛下又想如何攻元？”

“或許兩三年，或許五六年，只要真正建立了強大的海陸軍，我們便能正式攻元。內地地廣人多，故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不在乎一城一池之得失。東島距福建最近，若攻取福建雖有利于補給，但勢必敵人眾多且在丘陵地帶火器威力難以正常發揮，恐有戰線停滯在福建的危險。我軍兵力有限，故應集中力量獲取最大勝利。”

“如何獲取最大勝利？”

“攻江浙、廣東，鎖長江、東海，逼敵軍自退福建。”

“自退福建？”

“鎖住長江，北方敵軍就難以迅速支援南方敵軍，如此一來南軍士氣必將低落。取江浙富庶之地，斷敵軍糧草、錢財之資。又取廣東，則斷敵軍向南固守之意。如此一來，福建便成死地，則可輕松拿下。敵退桂、湘、贛，吾則沿江下九江、武昌，對敵軍形成包圍之勢。同時以戰養戰，不斷補充和擴充我軍實力。待準備周當，則合攻湘楚，迫南軍退守西南。屆時兩軍或形成新的僵持，此時就需要按照實際情況制定可靠有效的作戰計劃。”

“那豈不是要死很多人？”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說不定會有一些人反正。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陛下，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椏兒，其實最重要的不是軍事，而是科學技術及其應用。科學技術是真正改變世界的力量，而要想發展科學技術就需要發展數學、系統建立科學理論、實驗方法，還需要鼓勵創新。有些人還不能感受科學技術的力量，所以我們要加快推進科學技術的發展。阿美擅長將理論轉化為實際應用，小霜擅長思考純粹的理論問題……椏兒，我們一起努力吧！”

“你說的很對，科學技術確實非常重要。其實我也很努力了，但是思維確實沒有阿美活躍。”

“沒事的，人各有所長，你不是很適合當皇后嗎？如今新城大學有了基本的科研班底，又加上我有空就去上課……椏兒，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咱們還是可以去新城大學講授科學理論的……當然，你們三個可以單獨坐在前臺。”

“可以……”

當天下午，在新城大學大公共教室A，坐著各學院的主要負責人，一旁是趙椏她們三人，我如同往常一樣開始講解數學和科學理論。

“經過差不多一年的講解，我們在數學上講完了實數微積分理論、線性代數理論及基本概率和統計理論，在物理學上講完了經典物理學，在電氣工程理論上講完了電路分析、電機學。為了進一步推動數學、科學理論在我國的發展和教育，從現在開始講解更深入的理論。我們此后每天下午講解三個時辰，每一個時辰講完休息一刻鐘。我知道咱們新城大學的人都很刻苦、很努力，學習數學和科學理論時間也不長，壓力也很大……但是諸君，我們必須爭分奪秒，要不然哪里在幾年后收復中原呢？我聽黃主事說，有些人每天只睡一兩個時辰，其他時間都在看書、做題，這種刻苦學習的精神值得表揚，但是休息好才能更好地學習和研究。化學、生物學等科學，要從物理當中學到科學思維、實驗方法，同時必須結合數學理論才能更好發展。自今日起，新城大學創辦一系列學術期刊——《科學》、《自然》、《數學》、《文史》等，希望大家將自己的研究成果發表到這些期刊上，以便進行更大范圍的學術交流。”

屋外天色轉黑，沒多久就下起了豆大的暴雨，開了電燈之后我在黑板上寫下：“復變函數論。”拿著粉筆，我一邊寫一邊開始講解起來：“以前我在講解初等數學的時候，就介紹過虛數單位和復數。所謂復變函數論，就是研究定義在復數范圍上的函數及其理論。一個復數既有實部也有虛部，故而它可以與二維平面上的點一一對應……”

講完復函數及其極限，休息一刻鐘之后我開始講解電氣理論：“在發電方面，關鍵在于將其他形式的能量轉化為發電機轉子的機械能，進而轉化為電能。為提高經濟效益，我們就需要研發并制造出更高能量轉化率、低設備故障率的發電機。在機械設計上要減少機構摩擦，增加設備零件的可靠性。就說同步交流發電機吧，勵磁方式有永勵、自勵、它勵等多種方式，同時要想辦法減少銅損、鐵損。至于用電器方面，我們不能滿足于簡單電動機使用和電燈照明，要設計出更多的用電器，比如洗衣服用的洗衣機、做飯用的熱飯機、夏天吹的電吹風、冬天用的電取暖……之前在電磁學上，我們講解過電磁波，那樣我們就可以利用電磁波實現無線遠程通信，那樣一來就能極大提高通信效率。”

“陛下，我覺得電流傳播信息更能抗干擾……”王香美說出了自己的觀點，我也輕輕點頭：“你說的沒錯，而且電流通信在技術上更容易實現。另一方面，有些材料具有感光性質，利用它我們可以造出照相機。連續的相片在投影儀下可以連成電影，這都是可以做的事情。有些材料在某一物理量的影響下阻抗有明顯變化，可以利用這些材料的性質制成相關物理量的傳感器，即將相應物理量的變化轉為電學量的變化。”

之后我講解了利用電容、電感實現的放大電路，而這些也讓新城大學的研究人員興奮不已，當然我還鼓勵他們：“你們都會是科學知識的創造者，只要你們多思考、多實驗、多應用。”

上完課后，我十分疲憊，連走路都不想走。趙椏、阿美、小霜硬拉著我到了新城大學的食堂，叫了大學餐——米飯配兩個青菜。

“要是以后每個人家里，頓頓都有大魚大肉，那該多好啊！”我有些傷感，畢竟大家都得還很不好。小霜用木勺喂我吃飯，同時笑著對我說道：“相公，大家伙不會怪你的……自古至今，哪怕是文景之治、開元盛世，老百姓也做不到每天吃肉，何況相公說的頓頓吃肉呢？只要百姓有飯吃、餓不死，那就是盛世了！”

“但是我們要有追求嘛！我覺得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就需要培育出長得快、肉多的豬，并大力養殖，那樣就能降低豬價，讓更多人可以吃肉肉。”

“嗯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之前生物學院培育了高產水稻，之后可以試著培養高產的豬。”阿美說到這里，不由看著我開心地說道：“相公，還是你大度，不會計較我在課上接你的話。其實我知道你比我們懂得多很多，但是我就是想和你坦白我的想法……相公，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我想打了改進干木屑蒸汽機的方法。”

“好阿美，你真了不起，那你說說吧！”

“既然干木屑的熱值難以提高，那就盡量提高蒸汽熱能的利用率，將做功后乏氣的熱量再次集中起來傳遞給加熱水汽。”

“那如何實現呢？”

“首先，我們可以做真空隔絕，真空可以有效阻隔熱量流失。第二，增大冷凝效率，使得乏氣迅速液化集聚大量熱量。第三，利用導熱片將大量熱量導向加熱水槽，提高熱量再利用。第四，氣缸或汽輪機刷上特殊潤滑材料，防止生銹和提高能量轉化率。高溫高壓蒸汽進入氣缸、汽輪機的方式可以用對個方案進行對比，選出最佳方案……相公，我覺得在武器方面我們可以設計出不同用途的各種武器，比如手擲火炮、介于火槍與火炮之間的扛肩火炮、小型手持火槍、連發火槍等等。海軍火器上可分為轉向炮、固定炮、魚雷炮、主炮等等，另外可以想著進行火槍兵和炮兵的合理組合。建立隨軍醫生制度，有效救治傷員……當然，我的想法很多很多，需要一個個進行落實。”

“嗯嗯，你的想法很好，我百分百支持！不過對我來說，還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什么事？”阿美問道。

還沒等我答復，趙椏就笑著說了起來：“阿美你在技術應用上很棒，但要說到了解相公的心思，你可比我和小霜差一點。相公，我覺得你在想百姓的衣食住行問題。”

“哈哈，知我者椏兒也！”

小霜看著我淡淡微笑，“可能還有提高識字率、教育率和蒙軍的問題。”

“嗯嗯，說得很好。軍事上自然要不斷進步，但是民生變好更加關鍵。窮兵黷武非我意愿，我想要的是萬千百姓幸福安康、不愁吃喝。”

阿美連連點頭，看著我認真地說：“相公，可你所說的關鍵也和軍事少不了關系。東島雖然資源不少，但畢竟只是彈丸之地，很多材料我們這里也沒有。比如相公以前提到山西多煤，有了煤使得蒸汽機動力更足，火力發電廠功率更高。還有各種培育新品種，都需要大量品種進行混交實驗……相公，哪怕你憑借東島的資源可以讓數百萬百姓過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可我們的同胞呢？幾千萬華夏同胞依舊缺吃少穿，依舊飽受欺凌。很多事情，不做也得做，可能做了才能更好地推動工業化、民生改善化。東島山多地少，再怎么折騰糧食產量也就那樣。而江南熟、天下足，利用大片沃土才能真正實現相公你的民生夢。”

“你說得很對，是我錯了……我總想著拖個五六年，等著有一定實力再與元軍抗衡……可那樣苦了同胞不說，還白白浪費了數年時間。打，我不怕，但現在也確實沒有準備好……阿美，你有信心半年內研發大量新武器，再用半年改造出強大的海軍、陸軍嗎？”

“我有信心，而且不需要半年時間。”

“打仗需要糧食，而且我們還需要海上運糧……”

“今年秋收的時候，相公就可以屯糧。要是等到明年秋收，恐怕元軍也是糧草充足、枕戈待戰。”

“那就邊研發邊改造，用最短的時間完成新軍建設，然后今年冬正式向元軍開戰。”

“相公，其實我們已經大有進步了！早期的人力戰船，從新城港到達泉州港要用三四天時間，第一代蒸汽戰船要用一兩天時間，最新的蒸汽戰船只用一天時間。如此次蒸汽機大改進，我有信心五六個時辰就能到達泉州港。第一批的鋼炮射程兩千多米，爆炸半徑很小，經改進之后射程可以到達四千米，爆炸半徑增加一倍。要想增大勝算，還要改編保衛軍和海軍艦隊。華夏艦可以分為華夏東海艦隊、華夏南海艦隊、華夏長江艦隊、華夏北海艦隊，而澎湖艦隊主要保衛東島本土，四支華夏分艦隊可自由組合實現最大的作戰效果。保衛軍可以一百人為一連，四個步兵連加一個炮兵連構成一個五百人的營，五個作戰營構成一個兩千五百人的作戰旅，四個作戰旅構成一個一萬人的作戰師。現保衛軍五萬人，也就是五個作戰師，這是我們的作戰主力。調集部分民兵以作補充支援、后方安定，同時以戰養戰，及時建立新民兵和新的作戰師。”

不得不說阿美的想法很好，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正式按照阿美的想法開始整軍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