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過去的神舟競賽，沒有贊助商一說，一般小隊的五至十人，多半人數家境殷實，許多重要的神舟制作配件由小隊自行購買。隨著這場Cyber技術賽規模越來越大，以及人們對傳統活動的衷愛，幾乎每一次省賽都有各地方家鄉企商支持。

還有十多天開始省賽，這些時間對于王小云的隊伍來說，一刻鐘都不能浪費。林子蘊把自己的工作車借用給無理廠，他的車子為搬運物資貢獻了不少力量。王小云和成冽負責組裝神舟，成冽來了以后，林子蘊卸下切割焊接鋁板等活的擔子，交由成冽幫忙做。核心人物武里負責測試自控程序，但是她遲遲未動手，她說，神舟賽艇沒做好，具體的功能細節及調整測試測驗不出來。

忙前忙后弄三天，神舟可以試水了，武里喊來皮卡車準備把自己廠子里的賽舟拉去學校的實驗場所。

這天是清晨，天剛剛白透。武里接到陸瑤之的通話，說來參觀武里幾人的廠子，想到這件事也瞞不住，還在武里猶豫的時候，陸瑤之說自己一伙人已經到園區附近了。

林子蘊開著工作房車到路口為他們帶路。

“我的學生就是棒！就是三中的傳說和神話！”先下車的班主任羅老師，看到四個高中經營的廠子，感覺很新奇。

“你們昨晚在這里過夜嗎，還沒有吃早飯吧！”陸瑤之跟著下車，喊著司機提出來早點。緊跟著陸瑤之下來的是遲婆婆，也就是評委會上的社會知名人士。

遲婆婆拄著拐杖，在陸瑤之的攙扶中緩步走，她笑著說，“你們好，少年們，我來不請自來參觀你們的廠子。”

“隨時歡迎！”林子蘊笑著回復，武里也微笑著，表示歡迎。

“子蘊，你帶我們參觀一下吧！說來我們是遠房親戚。”

“好嘞，遲婆婆！”

武里在一旁小聲提醒林子蘊不要透露過多信息，林子蘊點點頭表示有分寸。

幾人來到廠中央的位置，見到參賽的神舟已經制作完成，遲婆婆表示要等神舟下水時，一起看看，沾沾神舟入江時的福氣。林子蘊笑笑，還穿著工作服的成冽咂咂嘴。

“這位同學是在國防院大學的那位？我聽你們班主任說，有一位來自BJ的天才過來幫忙。”遲婆婆問。

“遲教授過獎了，我們幾人最聰明的是子蘊。”

敢情幕后大佬是這位老人，這是武里的突然直覺，她看著王小云獨自跟著眾人身后，招呼他靠近些，有溫暖感。

林子蘊帶著來訪的他們參觀無理廠實驗基地，“這是我們廠里的主控室，有一臺算力雄厚的計算主機正在鏈接廠里的各種設備，想實現機械自動化流水作業。目前來看，我們廠里沒有承接具體的業務，但是想要制作模具和零件后期可以實現。”

“你們弄這個廠子，應該是有專門研究的方向，能和我說說嗎？”陸瑤之問，她一問話，班主任老羅聽后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后在她身后豎起大拇指。

“我們廠子確實有兩個方向，我研究一個，武里研究一個。”林子蘊說這話時候，周圍人聚集會神聽。“我研究的方向是虛擬游戲，正在構建一種新型沙盤游戲，希望能賣個好價錢。可以給你們看些大概，這還屬于商業機密，不宜外露。”

林子蘊把在靈境社的建模投影出來，他的整個工作車間瞬間沉浸在另一個世界。

“武里的研究方向，請聽武里自己介紹吧！”

武里邀請一行人去到長列的植被種養車間，“嗨，我平時就養點花花草草，前些日子購買一批用作生命科學研究的顯微器材，包裝都還沒有打開過呢。”

“那你研究的是什么方向？”陸瑤之問，班主任老羅也很好奇，這位上課總打盹的女生竟然有科研精神，這與平時的演員武里印象根本聯系不上。

“科幻電影中的，植物體與生物體結合的物種研究。”

“你這研究沒有違紀違法吧？”遲婆婆緩緩說，一旁的陸瑤之擺弄桌架上的器材，發現許多都是嶄新的沒有用過。

“小女子法律意識不足，憑著一腔喜愛搞研究咯！”武里摸摸腦袋憨笑。

“有進展沒有？”遲婆婆有問。

“目前……沒有。”武里回答得輕描淡寫，遲婆婆聽得格外認真。

“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的實驗室，參觀和學習，你會想留下來一段時間的。”遲婆婆說，笑容和藹。“我們的實驗基地在大湖以南，W鎮子中。那里靠山，過去是廢棄的采礦園區，我們的實驗基地在那附近的地底。”

武里等人聽了皺眉震驚，遲曉敏口中的實驗基地位置很隱蔽，距離三人之前探索前世基地的位置似乎是一個地址。

“我們研究項目的主要內容也是生命科學，不過與你的奇異想象不同，我們研究的是延長生命、延緩衰老的方向，是國際輿論支持的，也是我們大力倡導的科研項目。”遲婆婆繼續說，“實驗基地很歡迎你們這樣的天才少年科學家入駐學習。”

遲婆婆觀察三名少年一會兒，武里、林子蘊、成冽相互沉默沉默對視一秒種鐘。林子蘊接住話匣說，“有機會我們一定會來的。這個月我們準備神舟賽事，等神舟賽比完，我們就把心思放在新方向上！”

“那好哦，小天才們，等著你們回家！”遲曉敏微笑說。

“好。”

把神舟武里號拉上拖運電卡，之后小隊成員鎖了廠房，乘坐林子蘊的工作房車去學校。路上，武里心中莫名的煩躁，像是很久晴朗的好心情被冷色調的陰天撞破，不知道多久后才能轉晴。武里私下問林子蘊和成冽，“這個遲曉敏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以前對她沒有一點印象？等我們回家是什么意思？”

神舟模型運至學校的實驗場地前，需要趁此次拖運方便的機會，推入長江中示演一遍，這是羅老師的建議。在拖車搬運械臂的幫助下，神舟轉移并推至江中，它在江面上游了一段距離，之后順利潛如江下。在一群人的注視中，遲婆婆雙手合十祈禱著什么。

“迷信！”武里心中說到。

“現在是神舟自主潛水游。”林子蘊在一旁講解說。

王小云操作熒屏，操控了二十分鐘，神舟賽艇各項數據指標正常，自主時段和小隊成員操作階段切換流暢。一行人觀摩后，神舟又在拖車械臂的幫助下，提上了車，運往學校。對于班主任老羅老說，有電視評委、市知名人士親自觀看自己學生參賽作品倍感自豪。對于王小云來說，在操作熒屏時，遲婆婆還在他身后摸摸他的腦袋，感覺像是把自己當成孫兒看待，這樣也蠻好。

“剛剛我對你們的神舟許了心愿，希望它能承載你們的青春，駛向星辰大海！”

“遲婆婆真好！”王小云說。

“你們年輕，也真好！”

武里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蒲扇，不停給自己扇風，這顆燥熱的心，難以澆歇。一晃就來到中午，遲婆婆等人想宴請王小云等人，被武里帶頭婉拒。

“哎，可以吃一餐好的。”王小云說，“營養又豐盛！”

“那你自己去吧，我減脂。”

拗不過陸瑤之的盛情邀約，班主任老羅把王小云帶走了。

“每天吃吃吃，肥死王小云這頭豬。”武里扇著蒲葉，她穿深色夏季連衣裙，容易吸收太陽光熱。“子蘊，你怎么不跟去？”

“跟著你不好嗎？”

“去吃你指導的膳食餐！成冽一起！”

“這次王小云再出事，嚇死他。”子蘊提及上次的事。

“那上次是嚇死你咯。”

（三）

餐宴中，遲婆婆對王小云頗是關切，問菜肴合不合口味，問起王小云的家庭。這讓王小云很是感動，遲婆婆就像自己在鄉村過田園生活的奶奶一般。

“你方便和我們一起去參觀實驗基地嗎？下午時候？”遲婆婆問。這句問話使在座的老羅愣一下。

“王小云，小孩子家家，參觀了也看不懂。下午我正準備帶他去隔壁學校交流交流。”

“哦，那是不方便嗎？”

“是的，遲教授。小孩子參觀你們基地，我也要與他監護人說一聲，比較麻煩。”

陸瑤之點點頭，小聲對遲婆婆說，“前幾天我邀請羅老師、王小云參觀飛艇基地，哪成想姓林的給王小云小兄弟留下了不好印象。”

“這樣啊，我替小林給你道歉，小云同學，你不要往心理去。”

“唉，不用不用！”

“現在是法制社會，小林心性頑劣卻也知法守法，他這怪性格，老大不小了也未成家……”

王小云覺得遲婆婆真的很好，跟他拉扯很多家長里短。

“要不，跟我們去實驗基地一趟，小林來到個歉。不然你現在原諒了他，他還不曉得。”

“唉？不用不用！您和他說一下就行。”老羅說。

“林博士是博士身份，親自道歉還是算了。小云只是高中生，還沒有畢業。”羅老師補充說。“我們小云這次就不再來了，真的很感謝遲教授的款待，應當由我們學校來款待您的。”

“見外了。”遲婆婆笑著說，她見王小云不停夾菜，問小云要不要再點兩個菜。

宴請過后，班主任老羅把王小云帶到學校科創實驗房，自己回辦公室，他囑咐道，“你在學校先待一會兒，晚點我們一起回去！”

“嗯？”王小云很是疑惑，也沒有多問。

“下午五點一起走，我批改試卷，你看看書，以前的省賽多觀摩觀摩。”

“好……”

校園林中的蟬鳴開始延綿不決。

然而才中午一點鐘，趁老羅打盹時候，王小云就不在實驗房里了，他去哪兒？他在人來人往的候車亭里端坐著，名字叫李沁的同學看見他，問：“嗨，王小云，你在這里干呢？”

“我——在——等——電——車。”

“等電車？”李沁問，“你腦子瓦特了，說話這么慢！”

與李沁同行的有位男生，過來搖搖晃晃王小云的腦子。“共享機器人？”

“他是我同學，才不是機器人。”

電車來了，王小云上了電車，不知所蹤。李沁納悶一會兒，“剛剛他坐的幾路車！”

“不知道啊？怎么了，你同學？”

“他有點像被催眠了，要不就是真的機器人，無里廠出來的！”

“被催眠，白天夢游？”

“我得趕緊和武里打電話！”

“我真的是很煩，王小云那個傻瓜，總是惹事！”

武里在接到李沁的電話后，判定王小云正在出意外。“這次你們誰去，我不想和那老家伙說話！”

“我去，上次雖然真的嚇到我，可還好是有備而去。依我看這次得換身勁服，增臂力。”

“我去吧，我去以后分析他們總是找王小云的原因！”成冽說。武里思考著點點頭，“我有王小云的身份定位，王小云精神狀態恍恍惚惚的去危險地方，他腦子本來就不好使，這次回來以后怕是更傻。”

“會對王小云做實驗？”成冽問，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答案，在等其他兩人給肯定。

“會！”

“那我可抓緊走！”

“我的勁力服穿上，熟悉一下操控！”

“好。”

“我們也各回各家，這個大廠子，兩個人待著不合適。”武里喊著林子蘊，招呼他啟動工作房車。林子蘊說，“也對，以防敵人聲東擊西！”

“你小心一些，成冽！”

通過駭客技術，成冽與遲曉敏打通電話，遲曉敏那邊同意成冽過來拜訪，成冽又問王小云是否已經被帶至？遲曉敏說王小云正在來的路上。遲曉敏的助理給成冽發送基地地址，成冽獨自出發。

勁力服穿在成冽身上，讓成冽感覺自己是武林人士。從小起，成冽的一種向往就是游遍少林寺、道館、武館，練好一身功夫。但是比較起科研，功夫只能算第二興趣。林子蘊也跟著成冽練過拳腳，林子蘊認為足夠健美就行，能赤手空拳擋住十個同齡人就很不錯。每次林子蘊和成冽對練，都會被成冽撂倒在地。

成冽騎著武里的摩托，按理說會比王小云先到基地。但是在去的路上，紅路燈掐著點變紅，車子多且堵，才跑出市區，摩托車出現機械故障。

“這是微型機器人作祟？”成冽有些懷疑，他把車子寄掛在路旁車行。起身去搭乘一輛無人出租車，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他又決定換乘公共電車。公共電車也是緩緩行駛，不知道是平常就這樣，還是今天才這樣，令成冽有些心焦難耐。按照武里的揣測，王小云怕是又要被做腦實驗。

王小云確實如預料的那樣要出一些意外，在城市中才上電車過三站路，才到郊區的站點下車，就被不遠的飛行器接到遲婆婆位于郊區的實驗基地。王小云有些癡憨的模樣聽著別人講話，被請進實驗室。

“陸婆婆，要窺探他的記憶嗎？”一名科研人員問，他扯著白色橡膠手套，好似摩拳擦掌。

“會有損傷嗎？這點時間來的急嗎？”

“可能會有一點損傷，大腦里的記憶蛋白復雜，我們技術再新也不能保證無意外！”

“時間也來不及是吧？”

“時間充裕的話風險會降到很低！”科研人員說，“時間并不充裕。”

“繼續用催眠吧？深入潛意識的催眠！”

“好的。”

“用腦電儀記錄他想象的畫面。”

“好的。”科研人員回答到，“我們依靠先進技術搭構的催眠術收集信息的能力在國際上遙遙領先。”

“你試一試，不要太過。”遲曉敏囑咐，說完這名科研人員把癡呆模樣的王小云帶進一間實驗室，遲曉敏拄著拐杖緊跟其后。

這次，王小云又被固定在操作臺上。

才等過去十分鐘，遲曉敏接到外部工作人員通話，“來了一個王小云的同伴，他找到了實驗基地的入口。”

調出通訊視頻，遲曉敏認出了是林子蘊小隊的成員，成冽。見到成冽獨身一人，遲曉敏笑了笑，竟然是一個一個來，令人想起老舊的動畫片，葫蘆娃救爺爺。

“小莫，王小云的實驗我們先不做，十分鐘的催眠已經夠了。”遲曉敏向一處投屏內的老教授說，然后又對身旁科研人員說，“這十分鐘的數據以后慢慢分析，我們去試一試這位真正的大師！”

“好的，聽您吩咐。”

“這個人，我們要送回去嗎？”莫教授看著時間，又看看昏迷中的王小云問。

“送回去還早，王小云現在正在我們的腦機鏈接實驗艙參觀。你跟上我。”遲曉敏說。

轉眼，遲曉敏帶著莫教授來到實驗基地門口。這座實驗基地在地下一兩百米深處，沒想到成冽竟然有能力進來，并乘坐電梯抵達最下面的一層。

“成冽小友，你好呀！”遲曉敏見到成冽，主動打起招呼。

“王小云在哪，我把他帶回去！”成冽不說廢話。

“王小云啊，在我們的實驗基地參觀呢。跟上我，帶你去見他。”遲曉敏也不廢話，轉身就走，她身后的莫教授伸手表示“請”的意思。

成冽跟上，他總感覺這個地方哪里怪怪的，又說不上來。直至他走進實驗基地，穿過一間間實驗艙，科研人員往來不斷，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不過他什么也沒有說。

“你看，王小云就在那兒。”遲曉敏指著前面，成冽喊一聲，那邊卻似乎沒有聽見，他踏朝前走幾步，卻被一扇玻璃墻擋住。

“遲曉敏？”成冽回頭問，他又看著王小云，王小云在那邊被其他工作人員引導走開。

遲曉敏的前方顯示有虛線處的地磚，向外延伸開展，升起辦公桌椅。“坐著聊！”

“我沒空，不想逗留，只想帶著王小云早些離開。”

“這可由不得你，這里也不是學校，是復雜的社會，是我的科研基地。”

成冽只好坐下來，看著遲曉敏和旁邊的科研人員。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莫，莫義明。腦機鏈接科學家，也是你就讀院校的講師。”

“我是遲曉敏。”遲曉敏緩緩道，神態認真且嚴肅，氣場散開。“說說你的情況吧？”

“什么情況？”成冽，“我是國防院少年班，成冽。”

“說說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這很簡單，你們給定位，我找了過來。”

“這里可不止一處實驗基地，你闖過門禁的手段是什么，你來這里有沒有其他想法？”莫義明問。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我說，參觀我們的實驗基地再走，或許你會感興趣。”

“我現在只想找到王小云，然后離開。”

“這由不得你！”莫義明說。

遲曉敏站起身來，會談的桌椅折疊后埋于地磚之下，她朝前走，那道玻璃墻也消失了。成冽疾走幾步，卻沒有發現前方王小云消失的地方有入口。遲曉敏不急不緩帶路，帶著成冽走過幾個拐角，進入腦機鏈接實驗基地。

“這里是我省最先進的秘密實驗基地，卻是一次意外中發現。”莫義明講，“現在是我們的腦機鏈接實驗基地。”

“為什么是意外中發現？”遲曉敏補充說，“成冽，成大師你好奇嗎？”

“我不明白你說什么！”成冽說。

“這個秘密基地的設備與科研都是最嚴密和最先進的，但是它在地方沒有備案，在國家層面也沒有備案。只是在被發現的時候，才補充的備案！這所實驗基地研究的是腦機鏈接！”遲曉敏說，“我懷疑你是這所實驗基地誕生的第一批實驗對象，所以我稱你為成大師！”

“真好笑，我就是西塞城區舊居民社區的普通人家小孩，身份信息都有跡可查，我會是實驗對象？我現在是在做夢嗎？”成冽說著，掐一下胳膊。遲曉敏和莫義明看在眼中，默不做聲。

“既然你不承認，那也沒辦法。給你看看我們在這所實驗基地中的發現！”遲曉敏示意莫義明展示他的研究情況。

“我們現在所處的實驗基地，起初并不是我們建的。這里找不到任何此前的實驗數據，但是留下了一些設備，我發現許多腦機鏈接端口。這些設備之先進，不是外星產物，絕對是我們人類研究的技術成果。”莫義明展示實驗數據，熒屏鋪滿了周邊。“這是一套虛擬生命鏈接儀器，通過這套設備，我們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永生。我們把機體意識上傳至局域網絡數據中，這些機體意識能夠在網絡數據當中繼續保持自我意識，通過訓練與外界物聯，從而實現影響外物，其自身意識是能夠不斷進化生長的一個狀態。”

“這是微觀的意識顯現，在這里的實驗甚至可以推演出宏觀意識顯現。近代和現代，我們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可能在未來，我們又會選擇相信神明，神明也許是一種漂浮在大氣中的宏觀意識體，這些意識體影響不了個別，至多影響些天氣！”

“你說的有點扯淡。”成冽說，“你這樣說，像是無意識的螞蟻般大小的神經元，共同努力后建造生存效率最高的巢穴一樣。云朵之初的微妙變化你是比做了無數神經元嗎？”

“這個比喻不恰當，比喻不影響我們證實在數據反應爐中培養了意識體！”莫義明說著，又翻出幾十件案例出來，“這些都是我們從瀕死老人或者是在災禍第一現場，轉接過來的意識體。他們在這個實驗基地生活的很好，也能和我們互動。”

莫義明按下幾個鍵，幾個閃光的熒惑的人體投影出現，他們似乎能看到成冽幾人，擺手打招呼，通過口型模擬出輕微喚聲。

“見鬼了，這真的純屬見鬼。”成冽笑笑，他感覺自己頭要炸了，他一臉怔怔的看向遲曉敏，然后舉手揉揉自己頭發，確定自己在活著。

“莫義明，你這樣做有違倫理！”成冽說。

“成大師，能講講在哪里有違背倫理？”遲曉敏問。意識體的熒惑身軀圍上來，忽地消散后又在不遠處凝聚。“這些意識體可是能聽見您說話呢。”

“深感佩服，他們想自己這樣生存嗎？他們想嗎？”成冽問著，不少意識體的熒惑身軀搖了搖頭，表示不想。

“你看他們自己都表示不想，你們還困住他們。”

“他們不是不想，他們是想擁有肉身。”遲曉敏補充說，“像你一樣的肉身！”

一些意識體的熒惑身軀穿過成冽，消散的同時又凝聚。

“這簡直……就是鬼。”

“對，你說的沒錯。”莫義明講，“剛開始，我們成功把意識體保留下來的時候，我們還是特別興奮的，但是我們考慮到人類中也有認知不足喚作傻子的人，這些人轉換成意識體后，我們不能保證他是怎么樣的意識體，也許是占用算力及其小部分的意識體，也許像古代說的那樣，三魂七魄，丟了七八，我們不能保證這些意識體保留了‘幾魂幾魄’，所以我們的研究方向動搖了。”

“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確定這些意識體能在全球網絡中生存，這樣我們就建立起數字生命以及數字生命的城市。一個方向是確定這些意識體能否繼續返還到人體肉身，這樣我們就能朝向機械飛升方向研究。你覺得哪一種比較合適呢？”

“你跟我說這些干嘛，征詢我的意見？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成冽回答說。

“普通的天才高中生，你說的話可以作為我們參考的方向。”遲曉敏對成冽說。“我們如果把這些意識體再賦予肉身，那將可能是一場大災難，可是我們把這些意識體賦予給網絡，二進制算法，量子信息算法，我們既不能建成，也無法掌握那樣的一個世界。”

“成大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不明白！”

“你明不明白都隨你，我們的世界怎樣都不會因為個人的私欲而坍塌，總有人會站出來。”遲曉敏說，“而我，想篩選出來這樣的人。”

“你好偉大，可我辦不到。”成冽回復說。“我不相信你的普世觀念，我只覺得有執著才有奉獻。”

“今天子蘊來，我們的對話可就不一樣了。”

“沒什么不一樣的，他來了，也想著把王小云早點帶走。”

“他會比你顧大局一些。”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我對你有一些要求。”

“恕難從命！”

“跟著我們參觀完實驗室，提出你能提的建議，就可以帶王小云走了。”遲曉敏說完這句話，也不陪著，留下莫義明和成冽后走開了。

（四）

“成老弟，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話，盡管跟我說就行，我還是國防院少年班的講師。”

成冽沒有理會莫義明。

“這是我們的秘密實驗基地，向上級報備后，我們一直在從事腦機鏈接項目。這些項目屬于絕密級，帶你來參觀這里，一是我知道我們以后還會有深層次交流機會，二是我們懷疑你們是這個實驗基地提前批次的實驗對象。目前沒有證據，我聽遲教授說，你們這些高二學生在大湖以南的郊外園區建了工廠。這一份成績和膽魄可不是單靠智商就能實現來。”莫義明回頭看到成冽，卻發現他由于不滿早已停步，離自己十多米遠。

“如果你們不是實驗對象，是一伙有遠見的少年，那另當回事，也許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團體，擁有的團體智慧更結實。”莫義明自顧自說，走近過來拍拍成冽的肩膀。“我們談談我的實驗進度。”

莫義明一邊展示科研成果，一邊介紹。“我們的實驗最近遇到瓶頸，在意識體剝離肉身后，雖然可以存在于量子網絡中，但是它們像是永遠無法聚攏凝膠一般，無法返回機械了，更別說返還肉身。”

莫義明帶著成冽進入一間數據房，滿屏藍光，展現實驗數據。

“這些實驗體，包括能夠存活的意識體，1號實驗體目前存活在局域網中，這張網內構建的是虛擬沙盤世界，而沙盤模擬的是現實生活中的全球網絡，相當于是把全球網絡的簡易版搬到這個強大計算機器中，1號實驗體生存在這張網里，只是它像缺少一部分感情，我們無法即時獲取它的情緒，也許是算力不夠，也許也是它的思維邏輯不再類似我們。”

“2號實驗中，我們把兩個以上的這樣的意識體存放在簡易的全球網絡中。這個實驗是失敗的案例，幾個意識體在最后似乎是融為一體，有些像蜂巢生態，再也無法在辨別開來誰和誰，我們加入誘發沖突的程序因素，意識體在相互斗爭中湮滅。2號實驗的作用是與1號實驗作比對。”

成冽聽到這里感到惡寒。

“3號實驗，我們把它放在局部區域網中，并且在區域網中給它搭建一個單獨的‘家’，這個‘家’可以屏蔽任何惡意程序和其他惡意因素，這個意識體像現實生活中的肥宅似的，以前還偶爾出門溜達，在我們辦公區域這臺電腦溜達一會，又去另一臺電腦展示一會，現在它總是待在‘家’里，從未出過門。”

“4號實驗，我們同樣把它放在局部區域網內，這個意識體生前與3號實驗體同齡異性。它們在區域網內有過短暫交流，此前與3號實驗體喜好一起搞惡作劇，它也被安了個‘家’，目前已有兩年未出門。”

“5號實驗……”莫義明繼續講著這些年的實驗，末了，他問成冽，“這些目前存活的實驗意識體，總共有30例。都是已逝之人，后面我們無法決定意識體們得最終宿地，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嗯……”成冽想想，還真想不出來一個好結果，他保持沉默。

“我們也不太清楚未來該怎么做，我們秉持的第一點就是，不會輕易把它們外放至全球網絡。”莫義明繼續講。“輕易投放，那樣的后果我們無法預測。”

“數字生命的最壞末路，如果是蜂巢生態意識，那對于我們人類來說是絕望的災難。凡是進入網絡的意識體因為載體單一的原因，全部被同化成一個意識，那是一個不能說謊的世界。”

“機械飛升聽起來有些玄幻，它目前是最接近人們傳統欲望的長生技術。用機械的身體，實現永生，這在近現代文學思潮中很有體現。機械身體成功誕生的話，機械身體可能又會嫌棄機械身體不能帶來化學反應，當然也有其他的硅基生命的刺激反應，最高明的機械身體還是我們碳基身體。你說是不是？”

“如果每個小隊，都在建自己的廠房，都在研究不可控方向的項目。我們的世界可能會真正變成無序、割據、混亂、無傳承的賽博世界。充斥著機械、硅基生命覺醒、紅燈綠酒的無寧靜的生活世界，你這身一蹦十幾米高的增力服是前兆嘛！”

成冽越聽越驚，很戒備看著眼前人。

（五）

“我們是發現你們在廠里建西塞神舟，我們才沒有采取行動！”遲婆婆與王小云說，他們的面前是顯示成冽與莫義明對話的熒屏。

“我不知道，為什么和你講這些話。王小云，你可能有點像我的一位故人？”

“您是說，成冽他們是實驗人，就是那種重生人？”

“我們只是懷疑，到目前為止拿不出來證據。”遲曉敏微微嘆聲，“你和成冽他們在一起，有沒有經歷過奇怪事情。請你如實回答，我們包括這個實驗基地都是被支持和認可的。”

“沒有。”

“你有沒有在腦海里恍惚經歷一些畫面，像不屬于你的，你卻覺得屬于你的？”

“沒有。”王小云想了想。

“唉，你想不想知道，我們發現你們在建西塞神舟后，沒有采取進一步措施的原因。”

“不知道想不想知道。”

“嗯？”

“總之，我不太相信您說的話。我和武里、成冽、林子蘊三人從小長到，就算他們是重生人，我也只信任他們。”王小云說，他突然受到提醒般想起那天晚上亂摸武里的原因，武里他們似乎拿自己做過腦實驗。

“您說的話讓我很難受，請您不要再問奇怪的問題了。”

“好吧，你可以問問你的武里。不過我真的是有些遺憾呢？”遲曉敏站起身，丟掉拄拐，朝王小云走了幾步，她的步履輕穩，周圍墻壁的白光逐漸晰亮，接連閃爍映照王小云身處的世界。

“遺憾？”

“你能彌補我嗎？阿橢先生……”

王小云朦朦朧朧間，看到一位年輕的少女，接著他感覺自己又暈死過去。

“原來你是遲曉敏！”王小云脫口而出，不過他看不清眼前人面貌，總感覺有一層翳在眼前，眼皮乏腦子困，他強裝清醒。王小云感覺自己被一名年輕貌美、力氣卻出奇大的女生拖進一間房，不過具體拖走自己的人是誰，他看不清楚，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重心落空后又平靜踏實。

就在遲曉敏有所動作時，她的手環收到實驗基地被駭客入侵的消息，但是她不為所動。

她的手環也被駭客入侵，林子蘊的虛影投射出來。

“遲曉敏，你敢！”武里喊。

“都是近百的人了，有什么敢與不敢的。”遲曉敏笑笑，她的笑容令林子蘊膽寒。

“你敢欺負小云，就是與我們結仇。動王小云，我就動你的親友！”林子蘊的威脅沒有湊效，遲曉敏加快了手中動作。

“你不要亂來！”眼見威脅不管用，武里急忙說，“我給你阿橢先生的記憶備份！”

“記憶總是痛苦的，那一輩子得不到的感覺，我讓他這一輩子早點得到。”

“怎么辦？”投影那頭，林子蘊再問話武里，面對遲曉敏的“變態”行為，武里妥協了。

“我可以傳你轉生術，你放過他！”武里說。

“唉？求我。”

“求您了！”武里雙手合十，低頭懇求。

“你錄一段視頻承認自己是轉生者，發給我。”遲曉敏說。“我放過他。”

處在末路的總是最橫的，遲曉敏比任何人都可以不在乎形象。武里、林子蘊沒有任何遲疑，他們太了解老年人心態，尤其是智者老人。武里按照遲曉敏要求趕緊錄一段視頻，視頻中她承認自己是轉生人，前世名字叫什么，現在叫什么，過去在哪里上學，家庭成員是誰，現在在哪里上學，家庭成員是誰，以及承認自己和王小云的戀人關系。

“你們說的轉生術，這份技術怎么給我。”遲曉敏得寸進尺，又問。她褪去王小云的上衣，干枯皺皮的手在王小云胸前撫摸。

林子蘊也在熒屏那頭錄下這一幕，他很憤怒也很無奈，這可真是兩敗俱傷的場面。

武里又錄一段視頻傳給遲曉敏，承諾自己找到團隊中的“護航人”后，核定轉生術，將技術傳給遲曉敏。

“希望你們能在我老死前，將轉生術傳給我，不然我現在的模樣以及你與我的視頻，都將公之于眾。”

（六）

成冽將王小云帶出實驗基地。王小云納悶，為什么自己邊參觀邊做白日春夢，難道是自己精神分裂了？

“王小云，你要更踏實一些！像你這樣的少年，要好好跟著林子蘊、武里，堅定跟緊他們的步伐，他們會帶好你，你也會成就自己。”

雖然不知道成冽突然給自己打氣是為什么，不過，成冽不是見到自己一次就支持自己一次嗎，人還怪好的。

“我剛剛是自愿去實驗基地的嗎？我好像鬼迷心竅似的，羅老師讓我下午五點陪他一起走，可是我記得中午時候答應過他們來實驗基地，所以自個偷溜出來。”

“不怪你，少年嘛，總有睡迷糊的時候！”

“那我先去學校，看看羅老師還在不在？”

“嗯。”

……

“唉呀呀，睡過頭了，都下午五點多了！”班主任老羅驚醒，看到教室門口站著是王小云和成冽。

“羅老師，成冽同學來接我回去。”

“男同學？”羅老師一愣，“哦哦，那我們一起回去吧！”

“小云，你的神舟測試怎么樣，明天我們去省會，后天玩一天，老后天就比賽了，緊張不？”

“沒問題呢！有國防院少年班成冽幫忙，啥也不怕。”

“真的假的？這么厲害！”班主任老羅走在中間，一手拍一個少年的肩膀。“后天中午，我請你們家長吃個飯，這是賽前慣例，哈哈哈！”

送完成冽回家，又送完王小云到家，羅老師才放心走開。

王小云回到家吃完飯，第一時間敲了敲武里的通訊。武里的大頭又覆蓋整面墻。

“怎么了，小云夫君~”是和那次去靈境社一樣軟綿綿的聲音。

“今天我去了遲曉敏的實驗基地！”王小云帶些興奮說。

“遲曉敏是誰？聽名字好像是個女生。”

“啊，就是遲婆婆。”

“哦，要尊重他們，遇到年紀大的得喊姐，遇到年紀更大的得喊姨，再大就喊老婆婆了，知道不？小小云。”

“哦哦。”王小云謙虛接受，又抬高聲音興奮說，“我參觀他們的實驗基地，可先進了。”

“這個啊，不要比，將來我們一起建一個更大的。建在天上，就像末世電影月季那樣的浮空城堡。”

“這個會實現嗎？”

“你也在飛艇上待過，市里也有浮空艇，怎么實現不了呢？”

“哦哦。”王小云被引導的暈頭轉向。

“王小云，你每天不要想七想八的。跟著我一起奮斗就成啦！”

“哦哦，我想起要問一個問題，一下子想不起來了。好像是跟我們神舟有關的，嗯……確實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越想會越傻的。”

“哦，想起來了。遲婆婆好像說你是重生人，是真的嗎？”

“這個問題我怎么回答呢，其實我是未來穿越來的人。”武里開始“已讀亂回”。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穿越，我第一次穿越在某個人二十五歲時候，某個人那時呆啊，我又漂亮又有遠見，智慧超凡。我用了五年時間，越追某個人，某個人反而越往別人身上湊，仿佛是拿我作為‘祭品’一樣獻祭給別人。那個人明明很平凡，可是他說因為那樣的平凡才能給他安全，他有了安全再去深耕發芽、發展，待到年老面衰時候才壯大，枝繁葉茂、功成名就。傻不傻？”

“我一怒之下，穿越在你小時候。就這樣一點一點陪你長大！”武里說著，微笑的樣子很好看，看迷了王小云，仿佛她身上有神光。

“然后呢？”

“然后你就喜歡我，我就喜歡你，就是這樣子。”

王小云聽后原地轉圈圈，貼在墻壁上又抱抱又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