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開車帶簡意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咖啡館。
落座后,舒棠點了兩杯咖啡,然后正式地自我介紹道:“我叫舒棠,是祁北遙的前女友之一,也是他的高中同學。”
說到這兒,她有些微微的臉紅,害怕對面的人不高興聽到這些。
簡意卻大方地笑笑:“這個我知道,沒事的,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對……對不起,上次你在滑雪場遭遇意外,我也有責任,我不應該擅自掛掉你的電話,不然你也不會受傷了。”
舒棠愧疚地低下了頭,默默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聞言,簡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雖然紗布已經摘掉了,但還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
可她能感受到,舒棠應該是個溫柔且善良的人,換作真正的惡人,大抵不會害了人之后還會誠懇地道歉。
“沒關系,都過去了。”簡意攪了攪剛上的咖啡,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況且你應該沒有惡意吧?當時又是因為什么做出了這樣的事?”
舒棠心緊了一緊,又酸了一酸,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羞赧地說:“我當時被嫉妒沖昏了頭。”
簡意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略微有點驚訝。
“祁北遙沒告訴你吧,其實我已經為了復合找過他好幾次了,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他確實沒告訴過我。”
“他不告訴你,可能也是為了不讓你多想,你一直是他世界的中心,而我從始至終都被他排除在世界之外。”
舒棠從看到他眼里對自己的厭惡后,終于認清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個跳梁小丑。
“即便你知道他的心里有別人,你也依然愛著他嗎?”簡意問。
“我愛了他很久了,在國際高中的時候我就一直喜歡他,除了他,我好像找不到第二個這樣讓我心動的人了。”
舒棠的眼圈更紅了,眼中噙著晶瑩的淚,一閃一閃,似乎是天上星。
而她也訴說起了一個遙遠的故事。
舒棠第一次見到祁北遙是在六七歲的年紀。
舒達集團與祁氏集團一向交好,家里的大人私下總有些來往。
她有個模糊的印象,只記得他可愛的圓圓的臉蛋。
因為父母給她的都是名媛淑女的教育,她很多時候并不會在外人面前露面,也養成了嬌軟溫柔的性格。
她真正地記住他是在高一的開學典禮上。
祁北遙那時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發言,穿著英倫風的校服,規規矩矩的系著領帶,個子很高,臉也很帥。
即使他戴著耳釘和眉釘,也沒有人覺得他不倫不類。
他反而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瀟灑和桀驁。
舒棠記得他當時的純英文演講,發音標準,態度從容,聲音清越。
看著臺上閃閃發光的少年,舒棠心神有些蕩漾,躲在人群中偷偷看他,不小心對上眼,她迅速低下頭,臉開始發燙。
她沒想到他們居然能分在同一個班。
他因為個子高被老師安排在最后一排,而她就坐在他旁邊隔了一個過道的座位上。
舒棠心里還是有些激動的。
雖然對他來說,他根本不會刻意記住班上某個女生的名字。
國際高中本來就是上流社會的企業家投資創辦的,其中有不少都是紈绔子弟。
祁北遙是祁氏集團當家人的獨子,這點兒秘密根本就瞞不住。
舒棠原本以為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根本不會在意學校里的表現如何。
她聞到過他身上的煙味,也見過他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聽說過他在電玩城玩了一個通宵,見識過他因為玩賽車摔斷了腿的慘狀。
他將生活過得肆意而放縱。
卻也沒見過他違反校規,頂撞老師。
甚至有些膽大的女生當眾向他遞情書,他也會不顧周圍的起哄聲將信封收下,再明確告訴那位女生,他現在沒有談戀愛的念頭,但她的心意他收下了。
他不會當眾拂女生的面子,更不會踐踏女生的自尊心。
在舒棠看來,他的的確確跟那些富家子弟都不一樣。
可她卻不像那些大膽的女生一樣,敢于表達自己對他的欣賞。
反而因為自己的性格招惹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有個風評很不好的少爺看上她了,幾次三番要求舒棠陪自己吃飯。
舒棠不喜歡放蕩輕浮的人,一口回絕了他,結果那位少爺窮追不舍。
有一次直接在實驗樓下,叫了兩三個人把她圍住了。
舒棠想不到他會那么大膽,此時是午休時間,附近沒有同學和老師,她急得團團轉,硬話軟話說了一通,他們都不放人。
當她快要屈服時,她的上帝突然開口了:“干什么?幾個男的欺負一個女的算什么本事?”
幾個男生回頭查看究竟誰在說話。
祁北遙嗤笑一聲:“老子在你頭上。”
舒棠和他們一起抬頭,發現他居然站在樓頂上。
祁北遙放肆地笑著,手上夾著支煙,忽然將旁邊裝修工人遺留的油漆全倒了下來。
“舒棠,快點兒讓開!”
舒棠立馬退到了一邊。
他潑的時候對準了人,紅色的油漆盡數倒在了那幾個男生身上,刺激得他們嗷嗷叫。
祁北遙快速從樓上沖了下來,帶著她逃離現場。
那個少爺在身后怒吼:“祁北遙,你給我等著!”
“老子等著呢,你命大就使勁作!”他沒在怕的。
她只有小聲地向他道謝。
他微微一笑,順手將煙掐了,老媽教育他,在女生面前不抽煙。
舒棠卻覺得他這一笑,幾乎把她的心都勾走了。
從此以后,祁北遙成了她心目中的男神,可望而不可即。
她總是躲在人群中偷偷地張望他。
漸漸地,她就發現了他的一些小習慣。
他很挑食,不會吃辣,但喜歡吃甜的,夏天的時候最喜歡吃牛奶味的冰棍,不喜歡喝碳酸飲料。
上數學課時他喜歡在草稿紙上畫圈圈,英語課基本不聽,但他的成績還是名列前茅。
他也很愛笑,如果朋友講了什么笑話或八卦,都能輕而易舉的逗笑他。
他笑起來很迷人,像三月的桃花開。
有一次低頭走路因為想他想得太出神,舒棠不小心撞上了江淮生。
他及時扶住她。
舒棠抬頭和他對上了眼,連忙道歉,眼睛卻在尋找祁北遙的身影。
他們是同一個班的同學,她知道江淮生是他的發小,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
這次也不例外。
舒棠看到了三米開外的他,臉上緋紅一片。
她匆匆走開,聽見江淮生喊他:“阿馳。”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他的小名叫阿馳。
舒棠覺得這樣默默無聞的喜歡也挺好的,可沒想到他在高二的下學期轉了學,而且還是南城那么遠的地方。
她只能盼望在假期的時候見到他,之后等來的卻是他出國的消息。
在漫長的歲月中,在她快要遺忘他的時候,一次同學聚會讓他們相逢。
重新見到他的那一刻,曾經年少所有的心動都回來了,原來她從沒有哪一刻放下過他。
在酒精和好友的慫恿下,舒棠鼓起勇氣表了白,他也接受了她。
她感到不可思議,以為自己獲得了幸福。
在后來的相處中,祁北遙確實對她很好,基本有求必應,會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帶她去約會,會在周末陪她看電影或者準備驚喜。
即使她聽說他已經交往過了很多人,起碼現在他陪在自己身邊。
她能感受到他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愛笑,狹長的丹鳳眼里蒙著一層薄薄的憂郁。
當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喝得爛醉,舒棠才真正洞悉到他的心事。
他撕心裂肺地喊著另一個人的名字,脖頸上的紋身也有那個人的名字縮寫。
她感到震驚,向江淮生求證才曉得,原來他在南城早已交付了真心。
如今的他也依然忘不掉那個人。
后來,他果然向她提出了分手。
他沒走出來,她也沒有。
她一度貪戀他的溫柔和偏愛,真的不愿意放手。
可現在不一樣了。
舒棠擦干了眼淚,終于勇敢地抬起頭看著簡意,莞爾道:“放過他,也是放過我自己,我確實應該找一個愛我的人了。”
簡意能理解她的心情,輕輕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說:“舒棠,愛情本身就是不講理的,你沒有錯,也值得追求更好的人。”
“謝謝你愿意安慰我。”舒棠回以燦爛的一笑,“其實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確實配得上他。你身上也有一種堅定而強大的力量,你們站在一起就像磁場的相互吸引。希望你們能走得長久。”
“謝謝你的祝福。”
原來她愛的少年也曾照亮過別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