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宅。
祁北遙洗完澡,擦著頭發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發現簡意正站在臥室的架子前翻看什么東西。
“看什么呢?”
“你的相冊?!彼^也不回地回答。
“相冊?”祁北遙披著毛巾走過來,果真看到她手里捧著一本相冊在看。
簡意看得津津有味。
往前翻是他的童年期,小時候長得還是很可愛的,眼睛大大的,臉圓圓的,幾乎每張照片都笑著。
往后長得越來越高,五官也長開了,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咧嘴大笑了,變成了含蓄的微微一笑。
簡意發現他每年都會和家人拍一張全家福,有在安家的,也有在祁家的。
“這兩個是你發小吧,除了家人,你和他們的合照最多了?!?
簡意指著一張在M國公路上的三人照問。
照片上烈陽高照,是他和兩個哥們玩公路騎行時的留影。
祁北遙彎了眉眼,指著照片跟她介紹:“這是江淮生,這是周忱,我們仨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等改天好好讓你們認識認識?!?
“好?!焙喴庥址艘豁撓鄡裕杏X缺了點兒什么,“話說回來,我們是不是都沒拍過合照?”
這些年來幾乎都是靠著回憶撐著,不然她都快忘記他長什么樣了。
當年什么事都干過了,竟然沒想起來拍一張照片。
祁北遙一想還真是這樣:“以后有的是機會。”
簡意點了點頭,欲合上相冊時,一張照片從里面飄了出來。
她沒看清是誰的照片,彎腰去撿,他卻慌慌張張地先她一步把照片撿了起來。
一看就有鬼。
簡意問:“誰的照片???”
“沒誰?!?
“哄誰呢你。”簡意上手去搶。
祁北遙一個靈活的轉身,讓她撲了個空。
簡意只好采用了撓癢癢大法,上手撓他的胳肢窩,他正好沒穿上衣,倒方便了她。
祁北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癢,一下子被她抓住了軟肋,笑得手上脫了力,照片就到了她手上。
“小樣兒,還跟我斗?!?
簡意得意地把照片翻過來,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結果沒想到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自己。
背景是一個破窗戶,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小吊帶,趴在窗邊正在抽煙,屋外下著細雨,她的眼睛隱在煙霧下,紅唇輕啟,莫名帶著一股落寞。
而且這個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簡意扭頭看他。
祁北遙尷尬地撓撓頭,解釋:“那時候不小心看到,覺得你還挺吸引人的,就悄悄拍了一張?!?
“拍得挺丑的,下次別拍了?!?
“喔?!彼麊蕷獾卮饝聛怼?
“逗你的啦。”簡意放回照片去揉他的臉,才發現他連頭發都沒擦干,又攆他過去吹頭發。
祁北遙剛插上電吹風的插頭,聽見她又問:“你不冷的?大冬天洗完澡也不穿衣服?!?
“開著空調呢,沒那么冷?!?
“空調遙控器在哪兒?還是把溫度調高點兒吧?!焙喴庠诜块g里轉了一圈都沒找到。
祁北遙眼珠子一轉,道:“這空調是智能的,你喊它就行?!?
“要怎么喊?”簡意不解地問。
“你就喊‘老公,老公,溫度調高幾度’?!?
簡意信以為真:“老……”剛吐出一個字又反應過來,“靠,你逗我??!”
祁北遙笑起來,是非常開心的那種笑,眼睛都快瞇成小月牙了。
簡意悻悻地撲到他背上,想要給他個懲罰,手剛碰到他的背就感覺不對,怎么他的后背這么糙。
她低頭一看,發現他的背上居然是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細長,陳舊,好似鞭痕。
“怎么弄的?”簡意看得心疼,輕輕地觸摸他的傷痕,生怕弄疼了他。
“還記得我當年偷渡回來找你的那次嗎?后來被祁商城拎回來打的?!彼f得云淡風輕。
“疼嗎?那時候。”
祁北遙搖搖頭,反問:“那當年你流產的時候不疼嗎?我這點兒傷又算什么。”
簡意將額頭抵在他的肩胛,突然說不出話來。
“好啦,都過去了,幫我吹吹頭發吧?!彼汛碉L機遞到她手上,自己順勢坐到了床邊,面對著她。
簡意抬起吹風機,開了熱風給他吹頭發。
一會兒就吹干了。
簡意剛放下吹風機,被他攥住手腕一拽,跌坐到了他腿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捏住下巴吻了上來。
“乖乖,今晚你在上面好不好?”他的眼睛在放光。
“唔……”
—
翌日清晨,簡意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昨晚睡得太晚,現在她連眼睛都困得睜不開,閉著眼摸手機,半天沒摸到在哪兒。
旁邊伸出一只手把手機遞給她。
簡意拉上被子,仍是一臉困倦:“拿都拿了,你幫我接?!?
然后把手機甩給他,自己鉆到被窩里接著睡。
祁北遙支著腦袋看她,無奈一笑,按了她的手機接聽。
那頭聽聲音好像是方卿,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么,簡意只聽到祁北遙斷斷續續的回答:“……她還在睡,有什么事跟我說吧……估計要等年后送她回去……好好,到時候一定也去拜訪你們。再見。”
他掛了電話。
簡意強打起精神,露出腦袋問:“卿姐跟你說什么了?”
“問你什么時候回c市,今年是不是不跟他們一起過年了?!逼畋边b捏了捏她的臉。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送我回去?”她打了個哈欠,本來打算起床的,但他的懷里實在太舒服了,她根本起不來。
祁北遙想了想:“初三送你回去吧,順便我也去認識一下你們工作室里的人。”
“嗯。”
“這個卿姐平常是不是很照顧你?”
從剛才的通話里,祁北遙能明顯感受到她對簡意實實在在的關心。
“嗯,不單單是卿姐,工作室里的朋友都挺照顧我的?!?
簡意掙扎了下,最后坐起來靠著床頭。
昨晚運動過度,她的腰到現在還痛得不行,導致她看到他一副饜足還精神的樣子就生氣。
祁北遙沒注意到她的臉色,屈指在手機屏幕上敲了敲,道:“那得備份大禮送給人家,萬一要是關系搞不好,他們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可不行。”
簡意好笑:“這是個長期的過程,你可得好好努力呢?!?
“什么叫這是個長期的過程?”
“因為我不能馬上嫁給你啊?!?
祁北遙一聽這話,又不高興了:“喲,嫁給我你還不樂意了?”
“不是這個意思。”簡意翻身下床,撿起地上的浴袍重新穿好,“是時候還不到,昨天我也跟伯母談過了,她也同意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去適應以后的生活?!?
她走進衛生間洗漱,祁北遙跟著她進去,一邊又問:“那你有什么打算?”
“伯母說,過兩天給我安排一個禮儀老師,其他的等我去網上看看,報個課程?!?
他擰起眉:“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這只是為了趕上你的腳步,沒什么的,我會好好學的?!彼难凵窈軋远?。
祁北遙清楚她是個死腦筋,做了決定后就算有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勸不動她,只能由她去了,同時心里有些感觸。
他們離幸福越來越近了,但還是需要一起面對很多事。
洗漱完后,兩人一起下樓。
客廳里聚了很多人,都是過來拜年的親戚朋友。
安嫻熱情地介紹了簡意,領著她認人,沒過多久,她手上又收了一堆紅包。
此時舅舅正在寫對聯,紅木桌上擺了毛筆和墨汁。
簡意來了興趣,也想寫一副對聯。
祁北遙說:“舅舅的這副是準備貼在宅子門口的,你寫的那副就拿回碧園貼吧。”
“也行,每次過年都不見你好好布置你那房子?!本司藫Q上一副新的對子,重新蘸上筆墨,“小意來,舅舅教你寫?!?
“好嘞。”
這一天過得很快,也很快樂。
簡意從來沒被人這么重視過,也是第一次過這么熱鬧的年,仿佛過去受過的所有痛苦,在這一刻都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