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回故鄉(xiāng)
- 當他心動時
- 櫻花陣陣落
- 3407字
- 2023-12-24 15:30:18
男人很快住她面前站定,頎長的身影在雪地上投下一片鴉青,身上卻有一股清新的檸檬沐浴露的味道,在寂靜的天地里格外令人著迷。
雪花無聲地落在他的肩頭,祁北遙微微笑著將手里的圍巾給她,呼出一小團白霧:“喏,別涼著。”
簡意頻時有點愣神,呆呆地望向他,經(jīng)他這么一說,指尖和脖頸都感到了一絲涼意,她怔怔地接過來。
祁北遙順勢她手里的購物袋。
她正好把圍巾戴上。
借著路燈昏暗的光,他們慢慢地走回旅館,漫天的雪花伴隨了他們一路,兩人隔得不遠也不近,恰到好處的距離,保持著溫存。
這條圍巾上仿佛沾染上了他的氣息,令她有點窒息又心動,心跳的節(jié)奏一瞬間就亂了。
忽然想起很久很之以前的那個夜晚,她和他通的那個電話,她說此生想看一場雪,他曾邀請過她到北城看雪。
也曾想過和你霜雪共白頭,可是早已今非昔比。
簡意望著飄落的雪,又感到一陣悲涼,如果明天日出,這一地的雪最終也會融化,像夢一樣,是留不住的。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她停住腳步,掏出手機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齊墨琛。
陷入回憶太深,差點兒忘了她也是有對象的人,于是按下接聽。
祁北遙見狀走開幾步,掏出煙盒,兀自點了支煙。
尼古丁辛辣的氣息灌滿胸腔,才讓他清醒過來幾分。
誰不是因為這一場雪而被回憶勾了神呢。
齊墨琛倒也沒什么大事,只是詢問她到家了沒有,抱歉自己因為西西先走了,等回來后一定好好彌補她。
簡意如實把遇到的情況說了,表示自己沒事,但只字不提和祁北遙獨處的事,又聊了兩句西西過敏的事,把電話掛了。
一回頭,發(fā)現(xiàn)祁北遙叼著煙,欲言又止地看著她,眸色深沉如海。
“你.....和齊墨琛怎么認識的?”
“相親。”
今晚的雪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依舊落個不停。
他們又開始并排向前走。
黑夜中,他手上的一點猩紅竟是唯一的亮光。
呼吸聲仿佛被無限放大,輕輕淺淺都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很喜歡孩子?”抽過煙的嗓子講起話來有點黏黏的,低沉的音色如同午夜中奏響的大提琴,不經(jīng)意地撩人心弦。
簡意答非所問:“西西確實很可愛。”
她曾經(jīng)也想過,那個不小心失去的孩子,會不會也像西西這樣。
聞言,祁北遙再三猶豫著,最終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如果是殘酷的真相,那不如放過彼此。
他們難得有機會靠得這樣近,卻仿佛相距天涯海角,再無傾吐真言的時刻。
翌日清晨。
梁秘書準時到了旅館門口來接他們。
回C市的后半程路上,兩人不約而同保持著沉默。
終于回到熟悉的小區(qū),黑色轎車在一幢老舊的單元樓前停穩(wěn),簡意如獲大赦般舒了口氣。
本想下車一走了之,又想起一樁事。
“你等一會兒,我把上次的外套還給你。”
祁北遙依言在車里等著,心中暗喜能和她多待一會兒,手指輕輕挽著外上的一粒扣子,嘴角無意流露出幾分笑意。
簡意很快從樓上下來,遞給他一個包裝袋和一張銀行卡,就是一百萬存款的那張。
“把卡收下,既然是還給你的,我當然不會收回來。”
祁北遙板著臉看向她。
簡意也毫不留情地看著他,口氣不容置疑:“拿著!”
她對他比以前冷漠疏離許多。
說實話,祁北遙心里挺不好受的,微微仰著頭看她,選擇轉移話題:“我還好奇呢,你既然都有上百萬的存款了,為什么不換一個環(huán)境好一點的房子?”
她現(xiàn)在住的這個小區(qū),算是很破舊了,沒有物業(yè)和保安,安全系數(shù)很低。
“祁先生,這是我的私事,輪不到你來管吧?”簡意皮笑肉不笑,將銀行卡一并塞進包裝袋里,遞給坐在駕駛座的梁秘書。
“替你們祁總拿著。”
梁秘書如蒙大敵,感覺后背傳來一陣冷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收下了。
“祁先生,我現(xiàn)在做的不過是想在結婚之前,把金錢糾紛都處理干凈,以免我未婚夫誤會。”
她往后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相信你也不想讓別人誤會吧?”
這是赤果果地跟他撇清關系了。
祁北遙感覺自己被刺了一下,無話可說,煩悶地扯掉系得好好的領帶,命令秘書開車。
看著黑色的卡宴揚長而去,簡意終于松了口氣,收起自己外露的刺,轉身上樓。
她已不是單身,與他過度糾纏注定不是好事。
安生的日子沒過幾天,簡意就接到了楚怡的電話。
當看到是南城的來電歸屬地,她心里一震,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擦亮了眼睛再看,確確實實來自南城。
在遇到姚薇瑩后,她或許就該做好“回憶”找上門的準備了。
按下接聽后,楚怡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打算什么時候回來一趟?你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外面吧?”
逃了那么遠,最后還是抵不過故地的召喚。
簡意沉默了半向,干澀地問:“難道你會來接機嗎?”
“如果你敢回來,我當然會去接你。”
她隨即掛了電話,在網(wǎng)上訂了一張明天飛南城的機票。
既然躲不掉,不如迎面而上。
“什么?明天!”齊墨琛晚上帶著西西過來,聽到她要回南城的消息,頓時驚詫,“什么事這么急?”
“沒什么,就想回去看看。”簡意正在臥室里收拾行李,“很久沒聯(lián)系的朋友給我打了個電話。”
齊墨琛只清楚她的養(yǎng)父母早已斷絕了關系,倒不知道她在南城還有要好的朋友。
“明天我送你去機場吧。”他沒理由阻止她,“什么時候走?幾點的飛機?”
“明天上午九點,大概三天就回來了。”
翌日,齊墨琛如約送她到機場。
簡意帶的東西并不多,一個小型的行李箱便夠裝了,她獨自下車取了行李,站在路邊向他告別。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溫柔臉龐,穿著灰色的風衣,秀發(fā)軟軟地坡在肩頭,一如平常的裝扮。
齊墨琛卻感到似乎她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只隔了兩米的距離,又好像是這兩年他們所處的光陰。
“拜拜,回去的路上小心。”她沒有感覺地笑著說。
“嗯,到了的話給我回個電話。”他強壓下心里的不適,驅車離開。
—
飛機落地,簡意總算松了一口氣,走出機場的那一刻,心終于落了地,仰望向南城陰沉的天空,長長地舒了口氣。
真的太久沒有呼吸過故鄉(xiāng)的空氣了,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簡意心中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楚怡如約來到了機場。
簡意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差點兒沒認出她來。
一方面是楚怡變化太大了,另一方面是她居然帶著一個小女孩。
十年的光陰隨流水逝去,一去不返,足以讓一個人發(fā)生巨大的變化。
楚怡一褪曾經(jīng)的張揚和傲慢,不再化濃妝,不再穿妖艷的衣服,而是換上最平常的連衣裙,化著淡妝,面帶微笑地牽著孩子的手。
楚怡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她,沖她揮了揮手。
“萱萱,叫簡意阿姨好。”
可愛的小女孩仰頭甜甜地喊她:“簡意阿姨好。”
簡意看看孩子,又看看她,摸了摸萱萱的頭,問:“這是你的孩子?”
“嗯。”做了母親的人似乎都會變得更加柔軟,楚怡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好像春風里和煦的微風,暖而輕,軟而俏。
但簡意看到她的手上沒有戴戒指,不禁又問:“結婚多久了?孩子的爸爸呢?”
“前不久才結的二婚,那時不知道你在C市,真不湊巧,”楚怡云淡風輕地解釋,“孩子的親生父親是姚放。”
聞言,簡意的胸口塞了一團棉花,堵著心中的郁結,難以排解的沉悶。
許多事情其實都未了結,許多事情其實都無法逾越。
她不知道這些年的自己都錯過了什么,或許大家過得都不如表面上的光鮮。
什么是故鄉(xiāng)?離人心中永存的半畝花田。
簡意正好趕上了冬月的花田。
短暫的寒喧過后,楚怡便帶著她回自己家,剛好就在六中附近的小區(qū),她的現(xiàn)任丈夫是名公務員,看看樸實,本性也老實,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簡意并沒有刻意過問她為什么離婚。
楚怡倒自己像講笑話一樣的告訴她,不過就是曾經(jīng)年輕不知數(shù),以為認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結了婚有了孩子以后才懂,靠新鮮感維持的愛情抵不過柴米油鹽。
“分開的時候我什么都沒要,就爭了孩子的撫養(yǎng)權,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么能讓她在后媽的手底下受苦。”
楚怡有點感慨:“真是當了媽媽才知道,孩子就好像是第二個自己,無論如何都割舍不下,每每一看到她,我都會心軟。”
簡意盯著窗外,不遠處六中的校門,三五成群的學生走出大門,踏著歡快的步伐走上回家的路。
她們曾經(jīng)也年少,如今亦惆然。
“當年你的那個孩子呢?”楚怡順勢問起,“聽姚薇瑩說,你現(xiàn)在是有未婚夫的人呢。”
簡意噎了一下,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沒保住,流產了。”
“我當時以為你會去打了,沒想到你真有把TA留下來的意思。”楚怡比較意外,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告訴她,“當年你走了以后,祁北遙回來過,他知道你懷孕的事。”
“什么?!”簡意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現(xiàn)在聽來大為震驚,“他回南城干什么!”
“當然是回來找你的,只是那時候你早走了。”或許是因為太過印象深刻,楚怡直到如今都記得非常清楚,“祁北遙還是偷渡回來的,搞得特別狼狽,平常多高貴的一個人,那時候就像個乞丐。”
簡意的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十七歲的祁北遙,玉樹臨風,桀驁不馴,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像乞丐一樣的祁北遙。
這個世界忽然變得很神奇。
他們曾經(jīng)也不可避免地錯過了。
簡意心里五味雜陳,似乎心臟都被冰冷的江水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