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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報演出的那一天,他在后臺無意間看見了她,她著一身淡青色繡著淡粉色的荷花抹胸的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霧煙綠色拖地?zé)熂啠L(fēng)鬟霧鬢,發(fā)中別著竹葉簪。部分頭發(fā)松散在一邊,莞爾一笑,眼眉之間點著一抹金調(diào)點,看著著實撩人心弦,搖曳生姿。
趙鄴成仿佛看到了他之前所見到的她,也是這樣溫婉,曼妙。
如同今日有幸站在這里一樣,他時而慶幸,時而惋惜。
慶幸的是,再一次遇到了年少時的她,沒有因此錯過。
惋惜的是,他們后來因誤會而不告而別,再次見,已然隔閡。
演出開始了,場子還是有些安靜,領(lǐng)導(dǎo)在前面坐著,很多人也不敢搗亂。
“親愛的領(lǐng)導(dǎo),老師,同學(xué)們,大家下午好?!?
“金秋十月,杏而有你,我們學(xué)校也推出來了英語之星,語文之星等校園評比活動……”
“那么下面,有請文科三班的李姝芷和魏薇等同學(xué)為我們帶來歌舞《青山依舊,綠水長流》。”
李姝芷壓壓緊張,舞蹈的同學(xué)們先上了,擺好姿勢,聚光燈打在臺上,她拿起話筒,緩緩張口吟唱,“江山如畫,巍巍高山……”
嗓音一開,聲線婉轉(zhuǎn),優(yōu)美動聽,播放出來的音樂清越悠揚(yáng)的琴聲,似乎能通過眾舞蹈中窺見山川之美,流水淙淙。
她配合著舞蹈,四處走動,慢慢控制著音速,纖細(xì)的手腕伸出觸摸著燈光,照耀著荷花抹胸上的珍珠閃閃發(fā)光。
后面的音樂高了一個度,忽而歡快,忽而靈動,她的高音很穩(wěn),似乎又能窺見一副生機(jī)勃勃的場景,萬物奔騰,萬物復(fù)蘇……
七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還沒等人欣賞完,就結(jié)束了。
看得出來,燈光緩緩落下,她似乎松了一口氣。
與那些人一同鞠躬,謝謝觀眾。
這還是來江林第一次的演出,第一次獲得了觀眾的歡呼和掌聲,就連評委席的領(lǐng)導(dǎo)們都贊不絕口。
她無意間看到了坐在觀眾席的趙鄴成,坐在班主任的旁邊,兩雙眼睛的交匯,他臉上掛著笑,似乎是對她的認(rèn)可。
她沒多看他,只是回應(yīng)地笑了笑,隨著舞蹈的同學(xué)們一同從后臺離場。
“李姝芷,你的聲線好好聽哦!”
“我記得,你是不是學(xué)聲樂的?”
“謝謝呀,多虧了你們的伴舞,要不然效果也沒有那么好的?!?
她粲然一笑,如釋重負(fù),順便回夸一下。
舞蹈的同學(xué)也是有課表的,匆匆忙忙地站在那卸卸妝,便急著走,“我們先走了,拜拜。”
李姝芷同她們揮手告別,倚靠在座椅上,看了看四周,好像有些妨礙他們換衣服,上場了,算了再上一個臺階吧。
剛走了幾個臺階,她不小心踩到了裙擺,青色的紗布被裁掉了一截,“嘶……”
壞了,租的禮服被踩了一腳,還斷了一截,她心疼地扶住樓梯,試著半蹲下,撿起來那被裁斷的紗布,身上沒有紙巾,也只能吹吹灰塵,攥在手里。
高跟鞋的確是不太熟練,才練習(xí)走了十來分鐘就上臺了,實在是草率。
這下如何是好,只能賠付了。
她慢慢地下樓梯,就看見安斯璐朝這邊過來,打了個招呼:“嗨?!?
說罷,安斯璐就將礦泉水遞給她,“嗨,老師讓我過來看看你,喝點水吧?!?
“謝謝?!?
她接過,擰開,喝了一點,卻又不敢喝太多,怕一會閉幕,需要上臺,來不及去廁所。
安斯璐錯愕地指了指,“你這是……”
她撩撩頭發(fā),“剛剛讓道,上樓梯,踩了一腳,就斷了一截……”
“那一會上臺怎么辦?可能需要頒獎,謝幕?!?
這也正是李姝芷最擔(dān)心的一點,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
趙鄴成徑直走了過來,“發(fā)生什么了,我在外面叫你半天,沒有反應(yīng)?!?
李姝芷欲言又止,實在不想麻煩人家。
“交給我吧,”直到他看到那條綠紗,頓頓,“改改,應(yīng)該看不出來。”
她展開,看了又看,“能改嗎?如果……”
趙鄴成去說可以,只是丟下一句,就跑開了,“你待在這別動,我去拿絲線,十分鐘就好?!?
安斯璐長舒一口氣,“我實在看不出來怎么改,只能等待大神解決了。”
三分鐘之后,他回來了,帶著一個便捷的盒子,里面看上去滿滿當(dāng)當(dāng),五顏六色的。
李姝芷不禁感嘆,學(xué)霸的世界那么豐富嗎?還做針線活的嗎?
趙鄴成招招手,走上樓梯,“上來吧,我試試看。”
“……好。”
她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走了過去。
安斯璐剛要跟上,就被后面的人叫了一聲,“安斯璐,老師叫你上406去打印新的英語匯集資料?!?
回頭回應(yīng)了聲,
“好,知道了。”
安斯璐揮了揮手,便走開了。
李姝芷瞪著高跟鞋,白銀色在窗內(nèi)的光折射出不一樣的光芒,噠噠噠的聲音,熟悉的聲音,只是走的節(jié)奏還是不太熟練,他心底泛起陣陣漣漪,像極了每天她穿著高跟鞋經(jīng)過自己辦公室的感覺,似曾相識。
幾時,他有些分不清,他喜歡的是,哪一個李姝芷,不過,都是她。
“坐下吧,這里沒人?!?
環(huán)顧四周,空曠的羽毛球場,幾張休息的淺棕色的軟凳,看上去好長時間沒人來打球了,網(wǎng)上都落上路些許灰塵。
他細(xì)心地鋪好一層薄薄的毯子在軟凳上,然后蹲下在旁邊。
李姝芷到底有些拘謹(jǐn),不過還是感激,“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到底是男女共處一室,她感受到了莫名的緊張,扭扭捏捏的坐下,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好。
青澀,靦腆,少女時期的李姝芷還是一樣的美好。
他迅速打開針線箱,擺在地上,幾秒就將線穿好,伸出手,“可以側(cè)過身嗎?”
“好?!?
她咽咽口水,很慢地挪動,露出來了那半截的殘缺部分,以及她軟凳上的綠紗,他知道她介意什么,于是很有分寸的隔開兩個人的距離,捻起針頭,緩慢的游走在兩邊,大概五六分鐘,幾朵惟妙惟肖的荷花出來了,看著似乎與這禮服上的刺繡沒什么兩樣。
她看見他又速度的收拾回去,不禁贊嘆道,“趙鄴成,你好厲害。”
這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修補(bǔ)好了。
他低下頭,解釋道,“奶奶會,小時候交過我?guī)讟邮炙?,修補(bǔ)最佳?!?
還別說,這人眼睫毛還挺長,他每眨一下眼,睫毛就顫動一下,李姝芷內(nèi)心都別說多羨慕了,只是這樣看,都想擁有了。
“該上臺了,走吧?!?
他拎起箱子,準(zhǔn)備走了。
李姝芷拎起裙擺,不緊不慢地下樓梯,最后上臺同別人一起謝幕,并收到了一束黃玫瑰,她笑了笑,這是老師對她的認(rèn)可。
滿個館子的掌聲響起來,如雷貫耳,那些謠言自然也不攻自破。
“這些天,我就知道那是謠言,你看吧,清者自清。”
“我就說嘛,不然老師找她,不然能上臺?”
“確實,人漂亮,學(xué)習(xí)不錯,又嗓音好,好羨慕啊?!?
正如她所說的,靠這次的演出,駁回那些謠言,粉碎那些困擾。
簾幕緩緩落下,她的心也歸于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