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軍退了，僅僅因為李先生的寥寥幾句話，也因為他那漫天的凜冽飛劍帶來的壓迫感。

學堂李先生緩緩落在了最高處，時不時地扯下一顆葡萄往嘴里塞，長風吹過，揚起了他的屢屢白發，他嘴角微微含笑，看著下方。

眾人這才見著了他的面貌，他身著一席白衣，滿頭的白發，卻是沒有什么胡須，明眸皓齒，儀表堂堂，若是忽略那滿頭的白發，看上去，頂多是個二三十歲的公子。

在江湖人的心中，學堂李先生就算不至于垂垂老矣揮不動劍，至少也應該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今日一見，卻是令眾人大開眼界。

“這就是學堂李先生嗎？”溫壺酒輕輕擺了擺頭，低聲感慨道，這是他第一次見著李先生。

在此之前，他只是聽聞過他的傳奇故事。

天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因需所生，江湖排榜。

江湖眾人皆以上榜為榮，唯有李先生，在發榜當日，手撕金榜，自稱天下無人可評定我。

他的學堂，明明立于天啟皇城，卻又獨立于朝廷之外，連當今圣上也是對他恭敬有加。

他的弟子，被江湖評定為北離八公子，個個天賦異稟，家世顯赫。

他的本人，是家喻戶曉的傳奇，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江湖第一，冠絕榜首甲。

這，便是溫壺酒印象中的李先生，應當是端莊嚴肅，一絲不茍。

但是今日一見，李先生竟然是這樣的......活得自在。

“是啊，一言喝退三千大軍，李先生的氣魄，還是和當年一般無二，只是......”魏亭路緩緩伸出了自己的雙手，看著上面已然顯現出了一些老態的紋路，低聲道，“他的面容，竟然也和當年相差無幾......”

溫壺酒聞言微微一愣，望向魏亭路的眼神中帶著幾分震驚，這世間，難道真有長生不老之術？

大軍已退，李長生卻仍然站在那高處，一顆一顆地吃著手中的葡萄，目光停留在場下一個閉著雙目的年輕人身上，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全然沒有下來的意思。

眾人見著他不想下來，也沒有一人敢出言提醒，畢竟，人的名，樹的影。

而且方才是李先生為他們擺平了這件事，所以這會兒眾人也只能是仰著腦袋，望著上方的人影，默默無言地等待著。

看著李先生擱那里不緊不慢地吃著那不知名的水果，好多人都是咽了咽口水......

終于，李先生手中的不知名字的果子被盡數吃了個干凈，那留下的枝干被李先生隨手將拋向了空中，化作飛灰。

與此同時，一股氣勢轟然貫徹天地。

剩余在場的眾人也是一驚，今日這試劍大會，怎么來的這么多的事情？往屆不就是單純的上臺，試劍，取劍，最后吃完宴席，人去影散嗎？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那氣勢的崩發之處，一位青袍少年正端坐于酒桌旁，不是趙玉真還能是誰？

趙玉真雙目緊閉，額角有細微的汗水溢出，他終于知曉了自己的劍舞離完整究竟缺了什么。

這一世，雖然口頭上和想法心態上，他已經擺脫了上一世的枷鎖，但是在他沒有意識到的行動和細節上，他仍然保持著上一世的那種被封鎖在青城山的習慣，

他，太過嚴肅認真了。

要知道，他現在只是一名少年郎，一名年僅十七便邁入這大逍遙境界的絕世少年！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年少，自當輕狂。

于是，他選擇稍微松了松自己時刻緊繃的心神，一念之間，邁過了他招式的最后一道門檻。

趙玉真雙目悄然一睜，無量劫意與那肅殺劍意于他眼前一閃而過，相互纏繞，宛若天成。

“趙玉真，”李長生輕喚了一聲趙玉真的名字，帶著些許笑意地道，“可是想向我問上一劍？”

“自然！”趙玉真心頭微微一喜，這可是他上輩子便想要見見的人物，世間最值得他問劍的人物！此刻自然欣喜無比，于是他單手一揚，桃花迅速飛至了他的手心，輕輕一揮，腳尖點在了護欄之上，就要躍出，“青城山呂素真座下弟子，趙玉真，斗膽問劍學堂李先生！”

李長生卻是微微一笑，看的下方的李寒衣和雷夢殺等人打了個寒顫，熟悉李先生的人都知道......先生一笑，估計就是要使壞了。

“我知道你很急，”李長生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那高處，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了一個酒葫蘆，往嘴中灌了一口，不緊不慢地徐徐說道，“但是你先別急。”

趙玉真一個踉蹌，險些保持不住平衡，一臉疑惑地道：“啊？”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說的，想問的，但是天下向來沒有白得的午餐，這樣吧，我交你個任務。”李長生輕聲解釋道。

趙玉真微微皺眉，有些疑惑：“什么任務？”

李長生微微一笑：“去乾東城，把那鎮西侯爺藏起來的人安然無恙地帶來天啟，順便給他帶句話：‘天啟有個人，已經等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