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秋將馬丁扛出了地牢,凌清也從小屋里走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古平哲那雙充滿羨慕又恐懼的目光,一直隨著馬丁的背影消失,都不舍得收回來。
還得是凌清敲了敲牢房的鐵門,才把他的心神拉回。
古平哲對凌清早在審問馬丁之后,就對她起了厭惡之心,更多的是害怕。他瞪了凌清一眼,回到角落一普股坐下,不作聲了。
其實內心害怕到極致。
馬丁居然被扛著出去,還滿屁股都是血!
這到底是受了多重的酷刑,才會讓那個四肢發達、一身蠻力的馬丁倒下!
不對,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
就像他,只是被打了一巴掌,嘴里依舊流血,這就能說明,那一巴掌不簡單。
那換成刑具,還讓人活嗎?!
根據他從醫的經驗來說,她們行刑的目的不是要人皮開肉綻,而是要將人打成內傷!
皮肉之苦容易愈合,內傷,傷的不止筋骨,還有心神。
人一旦沒了心和神,不就傻了嘛!
馬丁肯定被打死了,要不然怎么會哭的那么慘!那么撕心裂肺!
站在牢房前的凌清,要是知道古平哲此時的內心想法,估計會笑到起不來。
“看清楚了吧?那就是說謊的下場。”凌清盯著古平哲的后腦勺,試探道:“你是不是怕了,看你抖得那么厲害。”
“胡說八道!”古平哲氣定神凝的收回暴露在外,顫抖的手:“該說的在下都和蕭世子說了,現在什么秘密都沒有了。”
“怪不得聽說,你不怕自己的父親,反倒怕那些新來的坐堂大夫,確實夠懦弱的。”凌清打算詐他。
“誰說我怕他們!”
“本姑娘兩只眼睛都看到你對他們卑躬屈膝了,不是怕的話,難道他們都是你的老祖宗不成?”
古平哲不忿的站了起來,轉身迎上凌清冷漠的注視,卻在下一瞬,腿一軟,整個往前一撲,跌了個狗啃泥。
“你看你,連我都怕!”凌清嘲諷道。
“你,你給我閉嘴!”
“但有一點不得不讓本姑娘佩服。”凌清厲眸一轉:“居然能親手毒殺自己的父親。”
古平哲慢慢爬起來,一臉得意:“那是他活該不聽我的話,非要跟我作對,要不然我一定會伺候他活到九十九。”
“我會讓你活不過明日的太陽升起!”
此話一出,古平哲哪還有精神頭注意腳下,一個不慎又滑了一跤,這會他是四腳朝天,后腦勺都磕出血了。
古平哲哀嚎了幾聲,指著凌清下狠話:“你,你要是敢動我,我一定讓你死在我前頭!”
凌清伸展雙手:“來啊,我現在就在這里,你敢來殺我嗎?”
“要殺你還不簡單,我懸濟堂里的一個藥童給你一刀,都能保準你死的一點痛苦都沒有!根本不需要我動手。”
凌清眼眸一閃:“你覺得你現在,會有人來救你嗎?”
古平哲心下一驚,他怎么忘了,凌承天沒有變成活死人,也沒有死,還好好的活著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
百姓看到了,商會的人也看到了,隨后連商城的人都會知道。那他這個本該治死凌承天的人,卻把人救活,那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古平哲在高興自己的醫術那么厲害的同時,驚恐從腳底串進身體,怕得他四肢酸軟,爬不起來了。
凌清話鋒一轉,道:“對了,昨日新開了一家懸濟堂,場面不知有多熱鬧,你知道嗎?”
古平哲神色一僵,城西那邊的藥庫!
不是說要等年后嗎?
不可能!
那人說好年前回來,不可能就提前把城西的新鋪開張的。
“你騙人!”古平哲沖凌清大喊:“你想騙我供出,送我銀錢開分堂的商戶!別以為我不知道!”
凌清挑眉,這小子不傻嘛!
她也點頭承認:“是啊,本姑娘就是在騙你啊~”
“哼!”古平哲冷哼一聲,他想站起來,不想被凌清一個小女子,一直居高臨下的盯著。
這回他學精明了,扶著牢門起身:“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他是誰!”
“那本姑娘就把你送回去,然后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不可以!”古平哲瞬間慌了,他知道只有待在這里,性命才可能保全,出去的話定會死的比自家父親還慘。
要是自己死了,那藏在密室里的金銀珠寶無法見天日,自己也無法享受了。
現在能活著就先活著,以后再走一步看一步,也行。
所以他不能把那人抖摟出來。要是抖出來,他們肯定知道自己還沒死,然后一定會不遺余力的派人來追殺。
古平哲看了看這個在微弱光亮籠罩的黑暗牢籠,這一看就知道不結實!
“不能!不要去!你不能去!!”
“本姑娘要去你也攔不住。”
“不不不,我求你了!”古平哲還真跪了下去:“求求你不要去,你去了我會死的!”
“衛秋,把古平哲扔大街上去,還有,派人把懸濟堂給本姑娘圍了。”凌清冷笑一聲:“記得要告訴懸濟堂的人,是古平哲舉報他們賺取百姓不義之財。”
古平哲急了:“沒有,我沒有,你不許去!”
衛秋應下,掏出鑰匙就要打開牢門的時候,古平哲依舊求饒:“不要,不要!”
話落,開門的聲音依舊沒停。
古平哲嚇得一吼:“我說,我全都說!”
噠!
牢門開了。
“我都說!”古平哲哭了。
“他,他是曹商戶,曹成。懸濟堂的分鋪都是他在安排的。那些坐堂大夫亦是他從外地請來。除了懸濟堂老鋪是我的,其余的分鋪都是他的人在管,每月我就得那點分紅錢。”
“你們從什么時候開始合作的?”
“四年前,曹商戶就找到我,談懸濟堂分鋪的事情。我是覺得可行,但我的父親卻不肯。”
凌清沉聲質問:“然后你就將古大夫毒死了?!”
“不不不,是他自己吃的毒。”
“癮藥是他自己吃的嗎?”
古平哲一愣,一臉不置信的看向凌清,她怎么知道癮毒的存在?!
肯定是蕭衍說的!
古平哲怯懦的縮了縮腦袋,不敢說話了。
“癮藥哪里來的?”凌清問。
“是曹商戶弄來的,至于在哪里弄來我就不知道了,這些他不可能讓我知道。”事到如今,古平哲什么也不瞞了。
“噬毒呢!”
“噬毒是蔣情給我的,也是我親眼所見,蔣情親手喂城主喝,喝的毒藥膳。然后,她就認定是我和她一起,一起行兇的。我沒有,大姑娘,我是被冤枉的”
凌清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雖然早就知道是古平哲和蔣情兩人狼狽為奸害的父親,但親耳聽到他承認,心還是會再次難受和憤怒。
“三七和白芨緊缺又是怎么回事?”凌清轉開話題,試圖讓自己冷靜。
“曹商戶想要壟斷這兩樣藥材,所以把兩城的貨都收歸在手里,等待好時機,再高價賣出去,大賺一筆。”
凌清心頭一沉,奸商。
“大姑娘,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古平哲對凌清不停地磕頭,眼角卻一直瞄向已經開了條縫的牢門。
生怕站在那里的衛秋走進來,把自己拉出大街。
“衛秋,打他一頓。”沉默了許久,凌清情緒冷靜了不少,但還有一股氣堵在心口,不打古平哲一頓,氣消不了。
古平哲本來如釋重負,凌清不拉自己出大街等死了,一聽到要改成打一頓,他驚恐萬狀,好像只要被打,就會死那樣。
會打出人命的!
他見凌清要走了,衛秋也在向自己走來,拼命抱頭大吼:“大姑娘,別走啊!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凌清和衛秋同一時間停住腳步。
前者并沒有回頭,只是頓了那么一下,又繼續往上走。
古平哲見狀,趕緊脫口而出:“凌城主在來找我的前一日,凌昭公子來找我要癮藥,還問我癮藥和噬毒是不是相沖,服用了可不可以讓人立刻身亡的那種,我說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