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月人，完顏叢雪和李母帶著那碟酥餅回到房里，然后將酥餅一個個掰開。的確內有乾坤，在其中發現一張極小的紙條，上面寫著：夏皇后，失寵，念舊情；謝賢妃，溫柔，老實；蔡婉容，得勢，性厲；李婕妤，貌美，寡淡。

這是后宮幾個重要妃嬪的性情。薛琮的妃嬪本就不多，李萼能看在眼里的更是少之又少。她把這些人的大概情況交給完顏叢雪，自然是想讓她進宮之前先了解一下，到時以便對癥下藥，這樣行事起來才方便的多。

李母雖跟她們是一伙兒，但她只負責聯絡，她所在的地方就是聯絡點。所以紙條上是什么內容她不知道，也從不過問。她只是等完顏叢雪看過紙條后，幫著燒了，然后問道：“完顏姑娘，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姨媽?！蓖觐亝惭┑溃骸坝涀?，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外甥女，顏叢雪?！彼噶酥改堑魂梢话胍话氲乃诛?，說道：“這是表姐的一番心意，總不能糟蹋了。我們吃完酥餅，就去街上逛逛，為宮里的娘娘們選些見面禮?！?

臨出門前，顏叢雪問李母：“姨媽，從前逢年過節的，皇上可曾賞過些什么？”

李母說道：“有的，就是一些綾羅綢緞，首飾倒也有些，不過我這上了年紀的人也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顏叢雪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又問：“那皇后娘娘和其他人呢？”

李母想了想，說：“去年端午的時候，皇后娘娘賞了兩瓶玫瑰清露。其他人倒是沒賞過了?！?

顏叢雪聽了，淡淡一笑，說：“我們走吧。”于是帶了一個家丁，一個丫鬟，扶著李母出府。

那小丫鬟年齡小，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一出門就興高采烈的。她在李母左邊扶著，顏叢雪在右邊，于是隔著李母，探著腦袋問顏叢雪：“表姑娘，我們要給那些主子們選些什么東西呀？你跟盼兒說，盼兒帶你去?！?

顏叢雪笑道：“好，那你知不知道哪里賣的簪子最好？”又補充了一句，“不止最好，還要最有特色?！?

盼兒得意地說道：“自然是清芷閣的最棒。那里有個徐師傅，她的手藝可是沒有人說不好的，她做出來的東西，樣式獨特，許多官家小姐都愛不釋手呢?！?

李母聽了，嗔道：“你這小妮子，平時是不是總偷跑出來，怎么知道的這般清楚？”

盼兒吐了吐舌頭，聲音立刻小了許多，訕笑道：“都是平時坐在門口聽人說的。”

“好，我們就去那兒。”顏叢雪道：“盼兒帶路吧?！?

盼兒又換上笑臉，“跟我來吧。一定不會讓表姑娘失望的?！?

清芷閣，店如其名，清新雅致。走進鋪子里，全不是其它首飾鋪那樣金光閃耀，寶氣珠光。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美婦，帶著淺笑招呼道：“夫人小姐想選些什么？”

顏叢雪問道：“您就是徐師傅？”

中年美婦答道：“沒錯。姑娘是想給自己選東西，還是給別人選呢？”

顏叢雪掃視一圈兒，說道：“我想選一支特別的簪子，送給我的一位姐姐。我姐夫府上是富貴人家，原是什么都不缺的，只是我想盡盡心意罷了?？梢膊幌胨统龅臇|西讓人笑話。”

徐師傅笑著招呼她們道：“姑娘和夫人先坐一下，我幫姑娘挑幾樣，姑娘看看滿不滿意?！庇址愿懒说昀锏幕镉嬁床琛?

很快，徐師傅端著一個托盤出來，托盤上鋪著白絹，上面放著三支簪子，三支步搖。徐師傅將它們放在顏叢雪面前，開始并不開口介紹。

顏叢雪掃了一眼，已有中意的了。她從中拿起一支金簪，端詳片刻，說道：“我原以為她們是大戶人家，金銀珠寶是見慣了的，本不想選金鈿?？蛇@支簪卻不落俗，精致的雕花半包著一顆雪白的珍珠，高貴脫俗，倒是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姑娘想在我這鋪子里選出一件俗物來怕也是不易。”徐師傅對自己的手藝自信極了，絲毫也不謙虛。她接著說道：“姑娘手中拿的這只金簪叫做‘素纖’。素手拈花纖軟，恐俗手、難成染。”

顏叢雪贊賞地看著手中的金簪，笑道：“盼兒果然沒帶我來錯地方，徐師傅才真當得起心靈手巧四個字。這支簪我要了?！?

徐師傅親自拿了錦盒幫顏叢雪裝好金簪，送他們出門，“夫人、姑娘慢走?！?

小丫鬟盼兒見顏叢雪一下就選到了心儀的物飾，覺得自己功不可沒，便更加起勁兒了。“表姑娘，接下來你想選什么？”

“胭脂、團扇和一只成色上好的玉鐲?！鳖亝惭┗卮鸬?。

“胭脂？”李母質疑道：“宮里什么上好的胭脂沒有，這外面的怎比得上？玉鐲也太普通了些。另外……哪有人大冬天送扇子的？”

顏叢雪道：“宮里的一切自然都是最好的，外面的再好也比不上?！彼蚺蝺河恍?，說：“所以啊，就需要盼兒帶著我們去找些別致的，不拼這個‘好’字，只比一個‘特’字。胭脂這東西雖太常見，可哪個愛美的女子不喜歡呢？總之，我有我的主意，姨媽就放心吧。”

紫蝶軒，城中最有名的胭脂鋪，進進出出的都是恭候小姐的丫鬟們。

顏叢雪他們還沒進門，她就被一個莽莽撞撞的姑娘撞了一下。盼兒忙欲上前理論，卻被顏叢雪攔住。盼兒不服氣地說道：“這人也真是，撞了人也不知道歉?！鳖亝惭┛粗龤夂艉舻臉幼?，笑而不語。

胭脂鋪的老板可不像徐師傅那么熱情，只有在別人問到他的時候，他才會答一句，否則根本不去招待客人，只是任你自己挑選。

顏叢雪讓盼兒和家丁陪著李母到一旁坐著，自己看了一圈兒，終于相中一款玫瑰紅的胭脂。重點是這胭脂盒獨到巧妙，金燦燦的牡丹，配著三顆彩珠，華貴典雅。她心想：“依字條上所說，蔡婉容正得勢，可卻還只是個婉容。性厲……哼，免不了自以為是，若以此金牡丹配她應該不會錯?！?

怎知剛想去拿那盒胭脂，一只手已搶先將胭脂拿起?！袄习?，我要這個。”

這聲音跟她拿起胭脂的動作一樣爽利。顏叢雪轉頭看去，這女子正是剛剛進門時撞了她的人。

沒等老板過來，顏叢雪對那女子說道：“我看姑娘不太適合這個顏色。”接著又在周圍看了看，拿起一盒杏子粉的胭脂，說道：“姑娘的膚色有些暗，這個比較合適?！?

那女子懷疑地看了看兩盒胭脂，覺得顏叢雪手中拿的怎么也不如自己選的這盒好，心想：我的膚色暗，難道你就膚白貌美了？于是將頭一撇，說道：“合不合適我自己，不用別人告訴我。”

顏叢雪對她的態度不以為意，輕輕淺笑道：“選胭脂跟選衣服一樣，都要因人而異。比如姑娘這身衣服，簡單干練，沒有束縛，就只適合姑娘這樣英姿勃勃的女子。若是換在小妹身上，只怕就失了那股子英氣，變得不倫不類了。同樣，適合自己的膚色的胭脂才能增色。”

那女子聽了便有些猶豫，忽又神色黯淡地說道：“可是我這個樣子，人家不喜歡。我聽人說溫柔體貼女孩子才招人喜歡。”

“什么樣的姑娘都會有人喜歡，怕只怕為了一個人喪失本心?！鳖亝惭⑹种械碾僦f給那個女子。她下意識地接過，想了片刻，對老板說：“我要這個?！?

然后，她向顏叢雪說道：“你今天說的話我都記住了，謝謝你。”

如此，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之后，顏叢雪又為謝賢妃和李婕妤分別選了玉鐲和團扇，可算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