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尋寶的孩子們
- (英)伊迪斯·內(nèi)斯比特
- 4198字
- 2023-01-18 16:07:22
第1章 商議生財之道
這本書講的是我們千方百計尋覓財寶的故事。我想你們一讀就知道,我們尋起寶來勤快極了。
在開始講這個尋寶的故事之前,有些事情得先交代清楚,因為我自己也讀過書,知道一個故事要是像下面這樣開頭有多招人討厭。“唉!”希爾德加德深深地嘆道,“我們必須在這間祖屋里最后找一找。”隨后另一個人又接著說了點什么——說了一頁又一頁,你還是不知道這間祖屋在哪兒,這個希爾德加德是何許人,什么也不明白。
我們的祖屋在劉易舍姆街,是一幢半獨立的房子。房子不大,有一個花園。我們家姓巴斯塔布爾,除去爸爸,總共有我們六個孩子。我們的媽媽去世了,如果你們因為我接下來沒有多講她,就以為我們不把她放在心上,那只能說明你們根本不理解人。我們六個孩子中多拉最大,接下來是奧斯瓦德,再下來是迪基。奧斯瓦德在預備學校里拉丁語得過獎,迪基的算術特別棒。愛麗絲和諾埃爾是雙胞胎,都是十歲。霍勒斯·奧克塔維厄斯是最小的弟弟。這個故事的講述者就是我們其中的一個——但我不會告訴你們是哪一個。可能到了結(jié)尾,我會說出來。在接下來講故事的時候,你們或許會試圖猜測,不過我敢打賭,你們準猜不出。第一個想到要尋寶的是奧斯瓦德。奧斯瓦德總能想到非常好玩的事,而且他一想到就會告訴大家,不像有些男孩那樣藏著掖著。他說:
“我跟你們說,我們得去尋寶,這是重振敗落家業(yè)的慣常做法。”
多拉說很好。她總是說很好。她正在努力縫補諾埃爾襪子上的一個大窟窿。這個窟窿是釘子鉤的,當時我們正在雞棚頂上扮演沉船的水手。那天霍·奧還摔了下來,跌破了下巴,現(xiàn)在還有疤痕。我們幾個當中,從來只有多拉想著縫縫補補。愛麗絲有時候會努力縫制一些東西。有一次她給諾埃爾織了一條紅圍巾,因為他的肺部很嬌弱,可是圍巾的一頭比另一頭寬了好多,諾埃爾不肯戴,于是我們拿它當長矛上的三角旗,效果很好。因為自打媽媽去世以后,我們的東西大多不是黑就是灰,來點鮮紅的顏色換一換很不錯。爸爸不愛聽我們說要買新東西。正是這一點讓我們知道,古老的巴斯塔布爾家族真的敗落了。另外還有一點,我們再也沒有零用錢了——除了幾個小的偶爾拿到一個便士。也再沒有客人來吃飯了,過去他們常常穿著漂亮衣服,坐著馬車來。如今地毯上有洞,家具斷了腿也不送去修。只有房前的花園還用著園丁,而且不經(jīng)常打理。橡木大餐具柜里排在綠毛呢上的銀器被一股腦送去了修理剮擦和凹痕的店,卻再也沒有拿回來。我們猜是爸爸沒有足夠的錢給銀匠支付修理費。新的勺子和叉子是淡黃色的,沒有舊的重,一兩天以后就不亮了。
爸爸在媽媽去世后大病了一場,生病期間,他的生意合伙人去了西班牙,打那以后錢就不多了。我不知道為什么。后來用人們一個個地走了,只剩下一個打雜的。家里面舒適快樂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有好的用人。我們剩下的這最后一個以前是很好的,她經(jīng)常給我們做好吃的葡萄干布丁,還讓我們把盤子放在地板上吃,假裝盤子里的布丁是野豬,讓我們用叉子宰殺。不過現(xiàn)在我們這位女用人幾乎只做西米布丁,而且軟趴趴的,沒辦法假裝成任何的東西,連跟麥片粥一樣扮作小島都不成。
再后來我們就不去上學了,爸爸說我們應該上一所好學校,等他一騰出手就來安排。他說我們大家先放放假挺好。我們認為他說得對,不過我們希望他說實話是他付不起學費,我們心里當然明白。
接著有許多人拿著不貼郵票的信封,頻繁地登門,有時候他們的火氣非常大,聲稱這是他們在交與別人處理前最后一次登門。我問女用人伊萊扎這話是什么意思,聽了她婉轉(zhuǎn)的解釋后,我太為爸爸難過了。
有一天,來了一份長長的藍色文件,是警察送來的,我們都嚇壞了。爸爸說沒事,只是女孩子們說,晚上上床后,爸爸上樓來親吻她們的時候哭過了。但我斷定這是沒有的事,因為只有懦夫和哭包才哭哭啼啼,我爸爸可是天底下最勇敢的男子漢。
所以你們瞧該是我們尋寶的時候了,因此奧斯瓦德提了出來。雖然多拉隨口說很好很好,但是其他人都贊成,于是我們開會商量。多拉坐在椅子里主持會議——就是十一月五號,我們幾個出麻疹,不能去花園玩煙火那回,被我們在上面燃放煙火的那把餐廳的大椅子,因為燒出的洞一直沒有補,所以現(xiàn)在被擱在兒童房里。大概是我們男孩買的鞭炮是便宜貨,才把椅子燒出了洞。

有一天,來了一份長長的藍色文件,是警察送來的,我們都嚇壞了。爸爸說沒事,只是女孩子們說,晚上上床后,爸爸上樓來親吻她們的時候哭過了。
“我們必須要做點什么了,”愛麗絲說,“金庫已經(jīng)空了。”她一邊說話一邊哐啷啷地搖晃著錢盒。錢盒是真的在哐啷啷地響,因為我們?yōu)榱擞懠恢卑涯莻€六便士的廢銅幣放在盒子里。
“話是不錯——可我們做什么好呢?”迪基說,“光嘴上說說要做點什么可太簡單了。”迪基向來希望萬事都有確切的安排,爸爸總叫他“定冠詞”。
“我們把書統(tǒng)統(tǒng)再讀上一遍吧。從書里應該能得到許多的點子。”提出這一建議的是諾埃爾,可我們叫他閉上嘴,因為我們很清楚,他只是想要回到他的舊書堆里去。諾埃爾是一個詩人。有一回他還真賣掉了幾首詩——而且印出來了,不過眼下這個故事里還講不到。
于是迪基說:“聽我說,我們大家靜上十分鐘——然后每個人想出個尋寶的辦法來。想出來以后,我們就把所有的法子一個個地試試,從最大的孩子的主意試起。”
“十分鐘我想不出來,半個小時吧。”霍·奧說。霍·奧的真名是霍勒斯·奧克塔維厄斯,不過我們管他叫霍·奧卻是因為霍奧比牌燕麥片的廣告。在不久以前,他還害怕經(jīng)過上面用大字寫著“請吃霍奧”的臨時廣告墻。他現(xiàn)在說那是他小時候的事,可我記得就在前年圣誕,他半夜醒來號啕大哭,大伙說他是布丁吃撐了,但他后來告訴我,他夢到人們真的來吃霍奧了。你們想一想,原因太顯而易見了,不可能是布丁的事。
話說回來,我們把時間改成了半個小時——大伙全都靜靜地坐著,想了又想。我兩分鐘不到就想好了。我看其他人也想出來了,只除了多拉,她任何事情都要苦想上半天。一動不動坐這么久,我的腿都麻了。七分鐘的時候,霍·奧叫了起來:
“噢,半個鐘頭肯定已經(jīng)過了!”
霍·奧八歲了,卻還不會看鐘。奧斯瓦德六歲就會了。
大伙舒展了一下身子,同時說了起來,可是多拉捂住耳朵說:
“請一個一個地講,我們不是在玩同時說話。”(“同時說話”是一個非常好玩的游戲,你們玩過嗎?)
于是多拉讓我們按照年齡大小在地板上坐成一排,然后用戴著銅頂針的手指來點我們。她的銀頂針在上上上個用人離開時不見了。我們覺得一定是那個姑娘忘了那是多拉的頂針,把它錯放在了自己的針線盒里。那個姑娘很健忘,她經(jīng)常忘記把錢花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找回來的零錢總有點對不上。
奧斯瓦德第一個發(fā)言:“我想我們可以戴上縐紗面具,拿著馬槍,攔截布萊克希思的人,說:‘要錢還是要命!反抗也沒有用,我們可是全副武裝。’——就像攔路的好漢迪克·特平和克勞德·杜瓦爾那樣。沒有馬也沒關系,因為老式馬車也沒了。”
多拉皺起了鼻子,她準備跟書里完美的長姐一樣說話的時候總是這樣把鼻子皺起來。她說:“這是極其錯誤的辦法,就跟當扒手,或者從爸爸掛在廳里的大衣里頭偷拿便士一樣。”
我得說,我覺得多拉這話沒有必要講,尤其還當著幾個弟弟妹妹的面。
但是奧斯瓦德不打算讓多拉看出他心頭介意,于是他說:
“噢,好吧,別的辦法我能想出來很多。我們可以從攔路搶匪的手里救下一位老紳士。”
“如今沒有搶匪。”多拉說。
“哦,這個,那把他從致命的危險里救出來也是一樣。致命的險情可多得很。救下來以后,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是威爾士王子,而他會說:‘親愛的高尚的救命恩人!我要給你一百萬鎊的年金。請起身吧,奧斯瓦德·巴斯塔布爾爵士。’”
可其他人看來不這么想。接下來輪到愛麗絲說。
她說:“我想我們或許可以試一試魔杖。我相信這我肯定能做,我常在書里讀到。你雙手握住魔杖,到了地下有金子的地方,魔杖就會動來動去,這樣你就知道了,然后就開挖。”
“啊,”多拉忽然說,“我有主意了。不過我最后說吧。魔杖這個辦法但愿沒有錯處,可好像《圣經(jīng)》里說這是不對的。”
“在《圣經(jīng)》里吃豬肉和鴨子還不對呢,”迪基說,“以那個為標準什么也干不了。”
“反正我們先試試其他的辦法,”多拉說,“現(xiàn)在霍·奧說吧。”
“我們當土匪好不好?”霍·奧說,“這當然是不對的,可是扮土匪很好玩兒。”
“這肯定是不對的。”多拉說。
迪基接口說:“在多拉看來沒有事情是對的。”多拉說她不是這樣,迪基很不高興。奧斯瓦德只好出來調(diào)停說:
“多拉不想玩可以不玩兒。沒有人請她玩兒。還有你,迪基,不要犯傻,別說了,我們來聽聽諾埃爾有什么主意。”
多拉和迪基都一臉的不高興,我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諾埃爾,催他快說。這下諾埃爾說不想再玩了。這真是糟得不能再糟,大伙眼瞅著就要吵起來。我叫諾埃爾要做男子漢,不要做哭哭啼啼的傻瓜,終于他說他還沒有拿定主意,是把他的詩印成書賣呢,還是找一位公主結(jié)婚。
“不管是哪個主意,”他補充說,“你們?nèi)紩罡蛔悖裁匆膊蝗保m然奧斯瓦德踢了我,還說我是哭哭啼啼的傻瓜。”
“我沒有,”奧斯瓦德說,“我是讓你不要當哭哭啼啼的傻瓜。”愛麗絲隨后向諾埃爾解釋說,他完全想反了話的意思,于是他答應不提了。
然后是迪基發(fā)言。
“報紙上的廣告你們大家一定都看到了,說女士們和先生們用空閑時間,一星期輕松就能賺到兩英鎊,只要寄去兩先令,就能收到仔細密封包裝的樣品和說明書。現(xiàn)在我們不去上學,全是空閑時間,所以我想,我們每人每周應該能輕松賺到二十鎊。那就能讓我們過上很好的日子。我們先試著做一些別的事,等一弄到錢就寄去要樣品和說明書。另外我還有一個主意,不過我得想想再說。”
大家都說:“說出來吧——另一個主意是什么?”
但是迪基說:“不行。”真是徹頭徹尾的迪基的做派。他手頭上的事情不等徹底完成,絕不會向你透露分毫,心里的念頭也是一樣,而你想要知道的樣子卻讓他很高興。于是奧斯瓦德說:
“那就留著你愚蠢的秘密吧。好了,多拉,說吧,除了你,我們都說了。”
于是多拉跳起身,襪子和頂針全掉在了地上(頂針還滾跑了,我們好幾天都沒找著)。她說:
“現(xiàn)在就試一試我的辦法吧。再說我最大,所以這是完全公平合理的。我們?nèi)ネ趯毑亍2挥檬裁礋┤说哪д取褪瞧狡匠35耐凇Hネ趯氊惖娜丝偰軐さ綄殹_@樣一來,我們就有錢了,你們的辦法根本不需要嘗試。它們有一些很難做,有一些肯定是不對的——我們必須永遠記住,不對的事情……”
可我們讓她別說了,快點開始干吧。她照辦了。
我們下樓去花園的時候,我忍不住奇怪,爸爸為什么從來沒想到在那里掘?qū)殻瑓s每天跑去可惡的辦公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