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明的面前是一片花海，金黃的、粉色的、紫紅的，漫山遍野，如火如荼。

水仙纖細的花梗托著金燦燦的穗子，在風中任意搖擺；盛開的零陵香散發著蜜一樣的馥郁，沁得人醺醺欲醉；細長的草莖中間是青色和藍色的矢車菊，掩蔽著大地；幾大棵風鈴草探出淡紫色的小臉兒，這是波列西耶最先開放的睡夢花……

他正站在花卉市場的中央，人群熙熙攘攘。

張啟明想給江煙雨一個驚喜，幻想回家時從身后拿出一束花，遞到她的手上。上次江煙雨幫了忙，自己總得有些表示。

轉了半天也沒有做出選擇，這兒的花太多了，眼花繚亂，實在不知道有什么適合的。

尋尋覓覓，他注意到了一叢綠色的枝葉，其中白色的花朵如點點星光，玲瓏剔透，清雅別致，是茉莉花。張啟明在原地看了許久，花瓣和風從他身邊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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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婉盯著自己手上細小的傷口，反復細看，過了好幾天還隱隱有些刺痛，涂上酒精，紅色的印跡更明顯了。周婉對此耿耿于懷，那貓明明一直很溫順，當時也沒有受到驚嚇，怎么會反常地跳起傷人呢，幸好那時貓不在張啟明的懷里，否則自己真不知如何收場。

店家倒是爽快地處理了這件事，不想得罪辦了卡的大小姐。但周婉依舊覺得蹊蹺，一得空，她又來到了店里。

風鈴聲響起，柜臺前的店員看到推門而入的是周婉，趕忙走上前，“周小姐，您好您好，還需要我們幫助什么嗎？”

“墩墩呢，我想看看它。”周婉尋找著那只橘貓。

店員一愣，心想這家伙不是來復仇的吧，殺人要償命可貓不算呀。就在幾秒內，周婉已經瞟到了它，橘貓像往常一樣趴在窗前，享受著灑進來的陽光，暖洋洋的。

“它脾氣一直很好嗎？”周婉隨手就準備去摸它，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觸電一般將手收了回來，考慮再三，只順了順它橘黃色的毛。

“一直很好，從來沒有那樣過，我們從小養到大還不知道嗎？那天真的只是個意外，周小姐您要是還有哪不舒服我們帶您去檢查檢查。”

“不必了，我想看看那天的監控，可以嗎？”周婉又走到了柜臺前。

“當然，當然，其實我們也覺得奇怪，但監控里看不出什么。”店員打開監控錄像，調出那天下午的場景。

座位上除了周婉和張啟明再無第三人，只是張啟明不斷后退，顯然是怕貓的，周婉埋怨自己當時沒有看出來。

就在這時，貓咪應該看到了什么東西，就在張啟明的正前方。它背部微微弓起，在周婉還沒注意到的時候，突然向左側躲閃了出去，可是明明沒有人，監控中從未有異常的現象，周婉皺起了眉頭。

“幽靈？怎么可能。”她想不到任何解釋的理由，店里的空調風吹得她頭疼，可能是過于疲憊了，精神不太對勁，周婉只能找自己的原因。出門走了些許時間，當反應過來時，她發現走錯路了，這兒，好像快到張啟明住的地方了。

頭太暈了，前面貌似有個女孩捧著一束茉莉花，綠色在灰白的墻壁旁很顯眼。算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說不定，只是想太多了。周婉回頭離開，清新的花香四溢，隨著腳步緩緩縈繞，漸漸地消散在空氣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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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啟明握著那束茉莉花，藏在背后，推開房門，江煙雨就站在屋子的中央，雙手背在身后，姿勢有些俏皮。她穿著條紋的吊帶衫，淺棕色的帽子上繞著樹葉，牛仔短褲露出纖細的雙腿，像牛奶一樣純白。

看著眼前的女孩，張啟明頓時進入放空狀態，這片時空中，只能看清她的模樣，別的都模糊不清。不知什么時候，江煙雨的手上多了一束茉莉花，她伸直胳膊，像要把花束遞給別人一樣。

突然，花束綻放出絢爛的光芒，白色折射出七彩，晶瑩的弧線劃過空間，江煙雨的臉龐忽明忽暗，她用手按住帽子，不讓它飄飛到空中。

光線終于恢復如初，張啟明狠狠眨了眨眼睛，江煙雨就像剛才那樣站在身前，辮子扎了起來，垂在后端。

但他卻吃驚得說不出話，他看到屋子里到處盛開著雪白的茉莉花，綠葉紛飛，花香宜人。地面如夢境般鋪滿了花朵，一束一束，接連不斷。在花路的盡頭是那個美麗的女孩，眼睛微閉，手上捏著一枝茉莉花，輕輕放在鼻尖嗅著，露出淺淺的微笑。

“我給你留了一個缺口，你可以把花填在那。”江煙雨的語氣似乎早就猜透了張啟明的想法，這份驚喜反而是她給予的，漫天花雨，情絲意動。

“原來你都知道了。”張啟明見已經沒有必要隱藏了，便拿出了那束茉莉。見四周的花田只剩僅有的一個位置，就把它緩緩放了進去。

這份藝術品達到了完美的境地，但張啟明還沒來得及欣賞片刻，一切都消失了。嬌綠的嫩葉，淺白的花朵，殘留的景象還在眼前，但確確實實只是心中幻夢。現在看到的只是熟悉的房間，還有那個女孩。

“沒有啦！完美的夢是很短暫的，你已經見過了，很漂亮是不是？”江煙雨捧著那束茉莉花，有水滴從花瓣上流下。

張啟明還停留在剛剛的景色中，他不敢相信如此醉人的美妙場景，僅僅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消失殆盡，再無音容。“小雨，我們能在一起嗎？”張啟明問出了這句話，這一刻他覺得好像在哪說過一樣的話。

“不能，我們是沒有可能的。”江煙雨把花放在桌上。

“為什么？你總是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你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張啟明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你累啦，該休息了，睡一覺就不會不開心了。”江煙雨溫柔地說，她把發圈拿下，沁著茉莉花香的頭發披散開來，“這么多年，只有我會陪著你。”

她翻開夾著書簽的書，繼續讀了下去，馬爾克斯上校正感嘆：“噢，奧雷里亞諾，我知道你老了，可我現在才明白，你比看上去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