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高度的原因,華鎣宗的夜景比之青城山更加明艷奪目。
明月高懸,卻遮擋不住任何一顆星星所散發出的光輝。
那些星星如同一顆顆寶石鑲嵌在夜幕這塊黑色綢緞上,看似雜亂無章的排列,實則暗藏玄機。
有些人甚至可以通過星象可斷定大唐氣運、王朝禍福。
如果只是觀星,華鎣宗無疑是個絕佳的位置。
在這里也可以清晰看到繁星點點以及那道璀璨的星河。
生長在這邊的孩子從小就愛數星星,也聽說過不少關于星星的傳說。
只有這些修士才知道,這些星星隸屬于天庭斗部,每一個能叫出名字的星星上面都有一位了不起的主神。
有人說這些星星是天庭的一道屏障,稱之為周天星斗大陣。
有些人說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這些星斗上的主神才是天庭真正的屏障。
斗部作為天庭最為核心的部門,關于他們的很多事情都是機密,具體有沒有那個陣法,目前尚未可知。
也許到了哪一天,有某些強大的存在想硬闖天庭,那時才能驗證這滿天星斗究竟為何。
蘇曜從比試結束后就立刻回到住處,倒頭就睡,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要醒來的意思。
“嗒嗒!”
“蘇師兄!”
“蘇師兄!”
外面敲著窗沿輕聲呼喊著。
蘇曜從睡夢中被吵醒,露出一副極為不爽的表情,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坐起身,看著窗邊那張略顯熟悉的臉氣鼓鼓問道:“你誰啊!”
來人連忙賠出一張笑臉,“我叫易小安,是華鎣宗弟子,我們見過的,就在今天辰時比試的時候,我開設賭局,這是師兄贏得的!”
說著這人將蘇曜的昆侖玉奉還之后又給出一袋金塊。
蘇曜掂量掂量,“你設立的賭局不說能贏五分利嗎?這都有三倍不止了!”
“嘿嘿,這不都是多虧了師兄你我才能贏一大筆錢嗎,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聞言蘇曜點點頭將東西收下,“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睡覺了!”
“別別別!”易小安連忙擺手道:“還有一件小事!”
“說!”蘇曜一臉不耐煩,雖然對方是來給他送錢的,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沒什么比睡覺更重要。
“蘇師兄能否賣給我一些符箓,我這人在修行方面沒什么天賦,在宗門弟子里也一直排行末尾。
像師兄這樣的人物應該體會不到我這種一直在最下層徘徊的人,每次宗門任務,沒有人愿意和我結隊,每次比試都是他們刻意在我身上尋找自信。
我在宗門內總是受欺負的,但是為了修行,我不得不忍耐這些。
我想求道,我想變強。
求師兄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
說罷易小安雙膝跪地哀求道:“我知道師兄就算幫了我,那也不是我自己的本事,符箓總有用盡的時候,我也遲早有一天會被打回原形。
但是……我寧愿爬上高峰再落入低谷,也不愿意一直在低谷中生活著,看不到上面的光景。”
“你怎么樣關我什么事?”蘇曜這時無比冷漠。
可能是因為打擾了他睡覺,可能是厭煩于這些啰里吧嗦的一大堆,也可能是不想讓易小安借助外力獲得虛榮,或者是震驚于對方眼神中噴薄而出的欲望與野心。
總之他不想幫忙。
“這……”跪在地上的易小安面露難色。
他沒想過對方會如此絕情,他來之前還暢想著自己買到符箓之后如何炫耀自己,如何耀武揚威。
如今一切都成為泡影,這種巨大的落差他一時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還有什么事嗎?沒事的話,我睡了。”蘇曜說完也不理會他,繼續睡覺。
華鎣宗的夜涼爽宜人,可易小安卻覺得自己面似火燒,渾身發冷。
“蘇師兄,價錢好商量,我把今天賺到的都給你,你就把今天使用過的三張符箓各給我一張就行。”易小安仍然不死心,勉強撐起身子說道。
“你要是再煩我,我就動手了。”蘇曜皺起眉頭,他很討厭這種死纏爛打的人。
“那……”易小安說了一個字就沒有再說下去,悄悄的離開了。
蘇曜沒有注意到,易小安離開時那滿是血絲,猙獰的眼睛!
…………
次日清晨,陽光正好。
說要說舒服服的起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伸個懶腰。
通過這么長時間的睡眠,他現在只覺得神清氣爽。
之前的半個月里要么是在趕路,要么是在洛陽城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好久沒有這么睡得舒服了。
“蘇師兄好!”剛一出門就有路過弟子主動和他打招呼。
修行界向來以強者為尊,昨天看到了他的本事,今天對他自然是恭敬有加。
蘇曜對于他們的問好只是點了點頭以示回應。他不善于這種交際,現在只想著能快些啟程,快些回到青城山去。
不過這件事也急不得,他要先去華鎣宗的食堂吃一頓早飯。
食堂很是熱鬧,因為相比于青城山這里的飯菜十分可口,華鎣宗弟子一日三餐幾乎都在這里,這里也是尋常日子里聚集弟子最多的地方。
蘇曜并沒有在里面逗留,買了一張餅,一碗粥,就一邊吃著一邊回到住處去。
“蘇師兄。”沒走出幾步迎面遇到了一個人,這人正是昨晚上想在他手中購買符箓的易小安。
“你是?”蘇曜昨天晚上睡眼惺忪,甚至沒記住他的長相,今天見到又是感覺陌生。
這輕飄飄的兩個字,對于易小安的打擊卻是難以言喻的大。
只見他眼神中露出狠色,一閃而逝。又擠出一張笑臉。
“昨夜我拜訪過蘇師兄,不知師兄現在是否有意與我交換?”他明顯還是不死心,不過相比于昨天,今天早晨的他更顯老成,像是不會被情緒所影響。
“原來是你。”蘇曜恍然道:“難道昨天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為什么?”易小安微垂下頭低聲問道:“我想知道原因。”
“原因?沒有原因!就是心里不情愿和你交換,你覺得這個理由可以嗎?”
說了等于沒說。
這讓易小安攥緊了拳頭,覺得蘇曜在羞辱他,“師兄果然是來自青城山的貴人,看不上我這種小宗小派的微末弟子也很正常,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師兄了。但我想和師兄說一點,未來的路都是未知的,師兄能走多遠不見得我就走不到那么遠。
希望師兄不要為今天的選擇而后悔。”
易小安鼓起勇氣說著,然而這些聽在蘇曜耳中只覺得莫名其妙。
蘇曜憑什么要幫他?就因為他弱小可憐?可是他的弱小也只是相對于華鎣宗其他弟子,并非沒有選擇。
像之前蘇曜在洛陽城救助的那對母子,人家才是真正的弱者,走投無路。
況且就算易小安無比凄慘,他的態度,行為,神態讓蘇曜覺得不舒服不值得幫,那又憑什么非要幫他呢?
如果蘇曜是個儒家,抱著兼濟天下之心就幫了。
可他的道家的,求得是自身的天道,在他看來你弱我強我就必須要幫你一把,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我并沒有看不起你,求道之人最忌諱的就是和自己的內心過不去,你好自為之。”蘇曜搖搖頭,覺得沒有和對方繼續糾纏下去的必要。
沒看到易小安的指甲已經扎進了手掌的肉里,鮮血滴落在他兩側的地面上。
敏感,自卑,渴望強大,虛榮心強……
種種因素堆疊下來易小安究竟會走到哪個方向去,目前還不得而知……
…………
之后蘇曜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早飯過后方源帶著蘇曜以及幾名隨行弟子距離在華鎣宗門口。
蘇曜掃視一眼,只看見方源所帶弟子共七人,四男三女,個個氣度不凡。
湊夠了人,方源掏出個土黃色的酒葫蘆,葫蘆迎風而漲漂浮在空中。
蘇曜與七位華鎣宗弟子共同登上去,很快就消失在送行人的視線中。
這酒葫蘆飛行極快,是蘇曜御劍飛行的五六倍,按照這樣的速度,一天一夜就能到達青城山。
蘇曜這時才明白過來為什么方源要留他兩日,如果不是這兩日,他這個送請柬的還要比客人晚到一些。
“蘇師兄!”就在蘇曜感嘆這些前輩的手段時,一到嬌滴滴的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轉頭看去竟是那天和他交換定身符箓的女弟子。
此女看上去高冷,像是那種極為不善言談的人,卻主動和他打招呼,有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
“姑娘有事?”蘇曜對于這種美人和對待其他人的態度差不多。
“這件事情交給我的定身符箓,我一直沒有摸清進門路,希望師兄能幫幫我。”
“一日后我們將會到達青城山,那里有許多實力在我之上的師兄師姐,到時候你可以去請教他們。”蘇曜盤膝坐在葫蘆上,并沒有幫助我面前這位美人的意思。
聞言女弟子有些失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開始閉目養神。
大葫蘆一路飛行,方源坐在最前面,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傳音問道:“我觀蘇師侄天賦異稟,竟是金水火三系符篆師,不知師尊是誰?說不定我還認識。”
“家師孤老峰李乾坤!”蘇曜如實回答的。
“李乾坤?”方源皺起眉,在他看來以蘇曜的天賦一定會拜在青城山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門下,而青城山的那幾個有名的長老,他都認識。
可他在記憶里搜索了一番,并沒有想起有哪位長老名叫李乾坤的。
莫非是新晉長老?
可是他連孤老峰都沒聽說過。
青城山還有這樣一座山峰?
方源大為疑惑。
“是我孤陋寡聞了。”方源隨即感慨道:“想來也是,我已經二三十年沒有和青城山打過交道了,在這二三十年里青城山應該變化很大吧!”
“對了,左沐靈最近怎么樣了?”方源突然提起,很難不讓人聯想他與左長老有什么關系。
“左長老如今是青城山的執法長老,只不過總是守在山峰里不肯出門,我很少能見到她!”
“這樣啊!那她現在可有道侶?”
“未曾聽聞!”
“哎!”說到此處方源突然嘆了口氣,“看來他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可憐她了!”
聽得出來,這其中有很多故事,但這并不是蘇曜可以去詢問的,所以即使心中好奇蘇曜也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問出口。
之后方源就沒在問話,一直守在葫蘆的前面,這里除了華鎣宗幾個弟子之間相互攀談,再沒有其他聲音。
一天一夜很快就過去,說要等人頂著一頭被風吹的凌亂的發型,終于回到了青城山。
此時的青龍山特別熱鬧,除了青城山弟子與長老們,在為宗門大典做準備,還有五湖四海被邀請過來的賓客。
整個青城空前的熱鬧。
蘇曜坐在葫蘆上向下觀望,終于回來了,心中有種莫名的激動,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想見見李乾坤、谷小懿、陳千瑤等人。
當然這一切都來得及,還要先把方源等人送到主峰上去才行。
“朱師妹你快看那里,好秀氣的竹林,好俊俏的山峰。”葫蘆上的華鎣宗弟子站起來指著一處山峰興奮的說道。
那個女弟子聞言看了過去,卻有些看不清,于是站起身來觀望,其他弟子也跟著,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我還當是誰呢?這么強的氣場,原來是方老鬼!”突然旁邊傳來一道略帶嘲諷的聲音,只見旁邊是另一個宗門與這個大葫蘆并肩而行。
說話的人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她穿著一身紫色長裙,妖艷而嫵媚。
方源眉頭一挑,臉上露出笑容,“華掌門,真是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方源依舊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此刻又表露出豪放,頗具有些魅力在身上。
華掌門眼睛一亮,“方老鬼也是風流不減當年啊!只是不知道左長老見到你這副樣子,究竟會有何感想?當初你不辭而別,我可是勸了她好久的。
我還以為這次你會找個借口派宗門內的長老來,沒想到你還是親自來了,你就不怕嗎?”
“怕?我為什么怕?我又沒做虧心事。”
“是嗎?”突然一聲冷喝嚇得方源一哆嗦,他的身子瞬間僵直,僵硬的看著那個凌空站在葫蘆前面的女子。
“沐靈,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