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果汁的時間卻讓人感到無比漫長,兩人有意無意偷看對方喝完,很有默契的站起來,誰也不看誰的眼睛就走了出去。
出到去丁小樂又遲疑了,上了車又代表她要在莊子航獨處,想到那種怪異的氣氛她就想抓狂,她尋思著要不要找個借口先走一步。
不過莊子航?jīng)]等她找到借口就提了個在奇葩的提議:“剛喝了一肚子水肚子有點漲,我們先散一下步吧?!?
散步也比和他呆在車上好,而且她還可以趁著散步的時間慢慢謀劃怎么跟他分開行走。所以她也就沒異議了。
兩人在街道上緩步而行,各懷心思明顯不在狀態(tài)的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話。
莊子航無聊的踢踢腳下的地磚:“我以前對你說的話可能有點過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丁小樂轉頭去看旁邊花壇上一群采蜜的蜜蜂:“我也沒少罵你,大家扯平吧。”
“其實我覺得兩人偶爾斗一下嘴,也是蠻有趣的?!鼻f子航呵呵的干笑。
丁小樂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只是覺得和他這樣走一道有些別扭。
莊子航瞄瞄天色,又牽起一個話頭:“今天天氣還不錯。”
丁小樂困惑的抬頭,今天是陰天,沒有陽光白云,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鐘,天色暗淡,天氣好在哪里?
“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太陽?”莊子航繼續(xù)遙望天空。
丁小樂可以斷定,這是明顯的沒話找話了。這個人今天怎么古古怪怪的。
“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下雨?”
丁小樂:“……”他就不能找點有營養(yǎng)的話題,要說什么為什么不干脆利落一些,她站住扭頭望著神色閃爍的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莊子航垂眸看著地面,躊躇了一會兒,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的轉眸與她對視:“我想說我喜歡你?!泵嫔p紅,但目光定定的。
丁小樂的臉呼的騰紅如火,心跳又快又亂,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忽然她面紅耳赤猛地瞪了莊子航一眼,嗔道:“會不會表白啊,一點都不浪漫。”然后扭頭就走。
莊子航愣了愣,即時追上去:“如果你覺得不浪漫我明天買99朵紅玫瑰單足半跪再跟你表白一次,你看行嗎?”一臉討好的樣子。
丁小樂止住腳步,轉臉看他,壓下心中強烈的喜悅,嘴角微微一翹:“你說的。”
莊子航欣喜若狂的點頭:“我明天一定買最新鮮最漂亮的玫瑰跟你表白?!彼Φ弥灰娧啦灰娧?,然后傻傻的問,“那我現(xiàn)在能先跟你牽個手嗎?”
丁小樂狡黠的眨眨眼:“可以是可以,不過先追上我再說。”然后拔腿就跑。
莊子航一愣,馬上笑著追過去。
不管今天是陰天還是晴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新收獲愛情的兩個人此時再也沒有心思都管別人的閑事了,所以說幸福還是要自己去爭取。
丁落聲這個時候沒像平時一樣開著車子到處飄移不是因為油費貴了,而是這件事和以往的事不一樣,所以他選擇躲在房里沉思。
他已經(jīng)躺在床上整整一天了,不吃不喝。本來這種情況下是應該頭暈目眩的,而他的頭腦偏偏越來越清醒。
當年他在醫(yī)院的公園里見到何天依那一幕在腦海里還清晰如初。
當時父母知道撞到何天依那件事對他們兄妹倆影響非常大,怕給他們心里留下陰影,于是限制他們的自由,更不讓他們談論有關于那場車禍的事,父母自己從來閉口不說。
他們兄妹倆對何天依受傷后的情況一無所知,出于內(nèi)疚和關心兄妹倆偷偷的跑去醫(yī)院看過何天依幾次,但是后來都被父母知道了,便將他們看管得更嚴。
他最后一次去看何天依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妹妹留在家里應付父母。他將自己最喜歡的玩具也就是那個惹禍的變形金剛帶了出來。他也知道何天依的母親好像也不愿意他們?nèi)フ液翁煲溃院翁煲赖哪赣H拉著何天依去公園透氣時他悄悄的守在不顯眼的角落,好不容易等到何天依的母親去打開水時就溜了過去。
“你還好嗎?”他看著坐在長椅的何天依問。
何天依被驀然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不過很快認出他的聲音:“你是之前來看我的哥哥?還有一個妹妹呢?”
“她今天有事沒空過來,等她得了空一定會來的。”他坐上了長椅,轉頭看著她:“眼睛疼不疼?”
她輕輕搖頭:“不疼?!?
他又問:“你眼睛看不見了,一定很傷心吧?!?
她搖晃著雙腳,仰高小小的腦袋,臉上綻開一個如花般的笑容:“不傷心,媽媽告訴我,我還有一雙心靈的眼睛,只要我用心去看,就能看得到?!?
他不說話,想分辨出這句話的真假,然后問:“你相信你媽媽的說的話嗎?”
她毫不猶豫應道:“當然相信,媽媽不會騙我的?!?
他思索了下,把手里一直握著的機器人塞到她手里:“我把這個機器人送給你吧,它可以變出三種不同的形狀呢?!?
她雙手仔細的撫摸機器人,有些困惑的說:“可是我不會玩,我從來沒有玩過機器人呢?!?
“等你看得見了,我教你玩可以嗎?”他期盼的望著她。
她猶疑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能看見,你能等得了嗎?”
他堅定的說:“沒關系,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能看見為止?!?
她把頭轉向他:“真的嗎?那你明天還來找我玩嗎?”
他“嗯”了一聲:“來,我不僅明天來,我以后每天都會來找你玩?!?
“說的不算,我們拉勾。”她伸出小指。
他伸出手指和她拉勾,兩個人同時說:“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那天他回去之后被父母罵了一頓,第二天開始兄妹倆被父母嚴嚴實實的關了在家,寸步不能離。沒幾天,他們就搬家了,搬到了一個更繁華的鎮(zhèn),雖然鎮(zhèn)與鎮(zhèn)之間要不了多少車程,但對一個八歲的小孩子來說是卻是一段難以跨越的距離,加上父母的阻攔,他想要去見她一面簡直和登天一樣難。從那以后,他再也沒見過她。
這么多年他從沒有放棄過要去找她,她也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所以他沒有得到過她的半點消息。江馨兩個字作為丁家的禁忌,更休想可以在父母那里得到一個字。
事隔幾年,他也曾回那個醫(yī)院找過她,但醫(yī)院的人一問三不知,這個結果令他感到絕望,除了醫(yī)院他沒有任何找她的途徑。
那時開始他就特別關注和盲人的有關的東西,他在盲人學校盲人按摩院盲人幫助中心找江馨的名字,也時?;啬莻€鎮(zhèn)上留意街上行走的人,期盼能偶遇到。然而人海茫茫,他如同大海撈針。
由于他對何天依的執(zhí)念太深,父母逼著他出國留學,希望距離和環(huán)境可以改變他的思想,使他淡忘。他留學回來的時候父母就知道他們的愿意落空了,他仍然以尋找何天依為目的。
也許是冥冥之中的緣份,他陰差陽錯的認識改了名的何天依,并在接觸過程中喜歡上了她,當他發(fā)現(xiàn)她就是江馨的時候無比慶幸自己不曾傷害過她,也驚喜如狂的慶幸她就是江馨。
何天依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執(zhí)念,如果說以前她是他的責任,那么現(xiàn)在就是愛了,愛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想到她,他就覺得自己的心是柔和的,愉快的……
此時此刻他心里是害怕的,害怕她從此以后真的當他為陌路人,對他視而不見,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她面前只會令她把心墻越筑越高,即使他爬得再高也攀不過去,這個險他冒不起。想到有可能失去她,他就感到一陣無形的心痛!
忽然間,很想見她。
他伸手摸到隨意扔在床頭的手機,撐在半空,在手機上打了“我想你”三個字,輸入那組爛熟于心的號碼,發(fā)送過去。
何家客廳。
陽光充足的客廳依然擺放整齊有序,仿佛纖塵不染,墻角的綠蘿生機勃勃的靜立著。墻邊的桌子上放了幾本小學的語文書,還有兩個昨天剛買的嶄新的筆記本,何婉和何天依各占一張凳子坐在桌子旁邊。
何婉一手捧著打開的語文書一手伸著食指對著書本里的字,念一個字就移一個位置,何天依輕聲著念,雙眼看著十分專注。
何婉念了一遍之后就讓何天依拿筆記本照抄,這樣可以加深她的印象。
這些書是何天依小的時候買來教她寫的,沒想到現(xiàn)在還能派上用場。小學的書本還有拼音注釋,何婉已經(jīng)幫她把那些拼音認了個遍,還教了她怎么拼讀,如果她把剛才那些字的讀音忘記了可以自己拼讀。這樣一來何天依完全和小學生一樣了,什么都得重頭再來,但她又比小學生有優(yōu)勢,因為課本里的字她都學寫過,幾乎記得每一個字的筆劃,而且她記性好,學起來就容易多了。她這十幾年的日子也不是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