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汜呆呆地坐在綠苑的院子里,自從她無意之間進入到紫靈法陣中后,恢復了作為紫瞳時每一次被絞殺的記憶,在她眼中,那棵滿是花穗的紫藤蘿直接化為白骨堆,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是聽汜那小小的身體所承受不了的,而末的出現,讓她在心中生出了復仇的花。
流霧族一出生便帶著父母前人的記憶,這與螢藺族重生遺忘剛好相反。
末知道自己的身世與責任,記得父親啟的容顏,也記得啟對他說的紫靈神明庇佑,而這些記憶,也是他在陣中消弭孤獨的唯一慰藉。
末見到聽汜的第一眼,便知道她就是父親啟讓他在此等待的神明,可聽汜幼稚的表現,讓一向傲嬌的末,對她產生了懷疑,只當她是孤獨日子里消遣的朋友。
末被送出紫靈法陣后,回到了流霧,即使螢藺煌已死,也改變不了螢藺人對流霧族的偏見,也正是螢藺煌的死,反而加重了螢藺人對流霧的厭惡,對流霧人的狩獵更為兇殘,甚至不惜借著小靈,靈體出竅,去到流霧族領地,大肆殺掠。
末忍無可忍,不得不暗中只身前往螢藺,圖謀復仇大業,完成啟沒有完成的計劃,徹底覆滅螢藺。
當末得知螢藺王更替,聽汜回到了樹城,便抱著苦肉計必成的心態,前去樹城地界,等待時機接近聽汜,找尋螢藺人術法的破綻。
“阿汜,我得回去看看,你在樹城好好養傷,好嗎?”
聽江蹲下身子,右手輕輕地拍了拍聽汜的手背,對著坐在凳子上的聽汜細聲細語地安慰道。
聽汜靜靜地看著聽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聽江見她點頭,便起身離開,離開時一步三回頭,看著聽汜的狀態,有些放心不下。
聽汜在聽江離開后,思緒才被逐漸拉回來,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輕笑一聲,嘆了一口氣,起身前往古樹,找尋樹長老。
樹長老此時正在與長老們談論聽烽謀反的事情,在合議該怎么掌控聽烽,讓他知曉靈冢隱秘,獻祭聽氏,平息黑靈,以及一些關于紫瞳的信息。
聽汜的到來,迫使金長老不得不切斷與樹長老的意識連接。
“小阿汜,你…”
樹長老見聽汜前來,趕忙現身于古樹下,寒暄的話被聽汜身上的疏離感噎了回去。
“你可有悔?”
聽汜此話一出,她身上那自帶的威壓感,將樹長老直接硬控在原地,對著她雙腿下跪,身體怎么反抗也無能為力,動彈不得,聽汜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俯視著樹長老,這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讓樹長老反應過來,是她回來了。
“我…有罪!”
樹長老不敢抬頭看聽汜,準確地說是抬不起頭,也不配與她直視,只能對著她的腳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這是鎖靈藤,可在佩戴之人人死靈散時,聚集散靈,再找一女子吞下便可使之孕育而生,此藤,你只需等待時機交給聽烽即可。”
聽汜將鎖靈藤交予樹長老,樹長老雙手接過藤枝后,聽汜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樹長老隨后便恢復了行動力,再次對著她的背影,恭敬地磕了一個響頭。
聽汜想要舍掉這個身體,因為這個身體里流著聽氏骯臟的血液,她明明可以直接舍去,依靠紫螢藤重塑,讓紫靈回歸,但她沒有那么做,可能是螢藺景的死,讓她想要再給螢藺一次機會,她也想要給自己一次不夾雜任何仇恨,做一個平凡人的機會。
聽汜久居暗怨林,研制調理流霧人體質的藥方,暗中將藥方送于流霧,改善了流霧人的靈脈,以流霧為靈源,使得流霧族人能夠同螢藺人一樣修煉術法。
聽汜也給了末接近自己的機會,將螢藺人的弱點暴露給他,讓末發現若是螢藺人的肉體被流霧族領地中的流霧吞噬,契約便可失效,契約黑袍的生命也可隨著其締約者的靈體長生。
如此一來,末便暗中讓心腹與螢藺人強行締約,并讓流霧吞噬締約的螢藺人,這樣既可長生,也不再需要對其俯首稱臣。
末這樣的行徑讓螢藺人震怒,也讓長老們大動肝火,以金長老為主,聯合螢藺眾人,直接在螢藺王宮門外,威逼聽烽降罪聽汜,讓聽汜獻祭贖罪,又煽動士兵,逼迫聽烽帶兵征伐流霧族,為死于流霧的螢藺人討回公道。
聽烽迫于壓力,找到了樹長老,求他開解,樹長老將聽汜給的鎖靈藤交付于聽烽,讓他自行選擇。
“阿江,將這個交予阿汜,為父現在才懂得你舅舅的意思,她的確不是黑靈,她只是阿汜,若以后知曉真相,你也不要怪她。”
聽烽自知自己不方便出面,便將鎖靈藤給了聽江,讓他一定要交給聽汜,說服她佩戴在身,萬不得取下,也是從這時起,他才明白螢藺宏最后說的話,畢竟鎖靈藤上帶有聽汜獨特的氣息,那是只有紫螢藤才具有的紫藤蘿清香,一個父親怎會對自己孩子的靈源識別不出來呢?
“父親,你這是…?”
聽江接過鎖靈藤,他似乎懂得聽烽的意思,又似乎不懂,事態緊急,他來不及細究,耗費了一大半的靈力,趕在金長老帶人到達紫螢院前,瞬移到了院中,找到了聽汜,將鎖靈藤交予她,再三叮囑讓她不要離身。
聽汜看著手中的鎖靈藤,心里有些感慨,久久失神,看樣子這就是聽烽的選擇。
聽汜施術幫助聽江回到了螢藺王宮,召喚出紫螢藤,幫他恢復耗損的靈力,自己則獨自一人留在紫螢院,等待著在暗中起事的末回來。
天色漸暗,末得知螢藺帝都的事情后,對聽汜心懷愧疚,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從未想過這一切會變成逼死聽汜的催命符。
“回來了,為何不進來?”
聽汜坐在院中,感受到了末在門外的氣息,藤蔓破開了門,將末綁到了聽汜面前。
“我…”
末站在一旁,綁在身上的藤蔓退去,低著頭,像是一只做錯了事的小狗。
“進屋。”
聽汜沒有過多說些什么,起身向屋內走去,末抬頭看了一眼,腳步不敢多移,藤蔓好似看不下去了,直接將他綁進屋內,扔到了床上,然后功成名就地退回地底。
“你要…”
末在這一系列動作中,還未反應過來,聽汜就直接吻上他的嘴唇,末震驚之余,全身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樣,動彈不得,末緊繃著身體,左手緊緊捏著床沿,聽汜將他壓倒在床上,兩人十指相扣,末的身體逐漸放松,閉上眼睛,松開了抓著床沿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摟上聽汜的細腰,抱著聽汜,將聽汜翻轉于身下,回吻回去,末就像是做了一場美夢,等再次醒來,除了右手手腕處多了一道紫銀色“花瓣狀”的契約印記,聽汜早已不見蹤影。
直到聽汜獻祭了紫靈法陣,末才知曉了她的消息,發瘋似地想要尋回重生后的聽汜,卻怎么也找不到,甚至瘋狂到不顧自身生命消逝,以締約的血靈,使用分靈術,分化出影與聽辰。
新紀190年,聽烽跟啟在靈冢見面,知曉紫靈真相,主動獻祭于黑靈,以此來平息她的怒火,隨后,螢藺王聽江繼位,在螢藺雪分娩時,末將剛出生的聽辰讓影帶去螢藺王宮送到聽江的手上,聲稱這是聽汜的孩子,聽江為保下聽辰的性命,便對外宣稱螢藺雪生的是雙生子。
聽江看著聽星的綠瞳,以為聽汜終于擺脫了紫瞳靈脈,不再需要經歷獻祭之苦,卻不知這一切都在聽汜的計劃之中,完成了靈脈重塑,徹底擺脫了聽氏血脈,也隱藏了紫靈靈脈,來了一場只為自己而生,隨心而動,破繭化蝶似的蛻變。
那晚,聽汜主動與末締約,一是為了保末不死,二是為了將自己有關紫瞳的全部記憶化為記憶紫珠封存進血靈之中,以締約的形式轉存于末的身體里,后來,這個記憶紫珠隨著締約血靈化形成了聽辰。
末與影、聽辰的意識相通,是他在螢藺最好的眼線,隨著聽辰慢慢長大,聽辰竟然切斷了與末的意識連接,生出了自我意識,末只能控制影,一直讓影在暗中找尋聽汜的下落以及暗中與在螢藺被作為契約黑袍的流霧族人取得聯系,圖謀反攻。
新紀300年,末利用流霧紀提前爆發,與螢藺中的流霧族人里應外合,樹長老也按照聽汜臨走前所托,暗中配合末的人將法陣破壞,隱匿流霧蹤跡,螢藺雪與聽江在對戰時遭遇黑袍背叛,被流霧紀吞噬,流霧族一舉拿下螢藺四城,直逼螢藺帝都,為了螢藺安危,聽星聽信了金長老的話,決定獻祭紫靈法陣,為紫螢藤提供靈力,幫助城中存活的螢藺人抵御流霧紀以及流霧族。
“聽星,獻祭是聽氏血脈的宿命,你愿意嗎?”
金長老看著聽星與聽汜相似的面容,即使沒有從她身上探出紫瞳靈脈,也想拼死一搏試一試,畢竟全螢藺能夠得到紫螢藤認可的只有紫靈,也只能是紫靈,他決定讓聽星獻祭賭一把。
聽星與聽辰來到紫靈法陣前,令人沒想到的是,法陣開啟,竟然將聽辰與聽星一同吸入陣中,金長老對此等情景,心生疑慮。
聽星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便召喚出紫螢藤將聽辰帶出法陣,就如同故事的開頭,那個在聽辰腦海里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辰,螢藺的未來就交給你了,聽氏的宿命就是犧牲,但我們倆,我不希望是你!別一直困于仇恨,要想著螢藺,想著你自己……”
聽星其實早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親弟弟,她雖不知道具體真相,但她能感知到在聽辰的身上,他背負了太多東西,每一次相處,聽星都只想讓他開心一點,不要困于上一輩人的仇恨中,脫不了身。
“星!不要…”
聽辰眼看著聽星快要消失在眼前,不得不暴露流霧族的身份,在聽星消弭之際,使用締約術將她與自己完成締約,他多希望獻祭的是自己,但他清楚,他沒資格,而這個秘密,現在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不過,長老們需要聽辰去找尋聽星重生后的下落,便替他隱瞞了下來。
金長老看到這里,在心里大膽猜測著聽辰的親生父母,能讓紫靈法陣吸入,就說明聽辰身上流有紫靈的血脈,這個猜測,無疑讓金長老一驚,神明與流霧人茍合,實在是太荒唐了。
這一場惡戰里,螢藺人死傷無數,根本沒有精力再來抵抗流霧,使得螢藺只有帝都法陣尚好,沒被流霧侵擾,可一個帝都怎能容納如此之多的螢藺人?
流霧族的侵占與流霧紀的侵襲,迫使螢藺人不得不考慮離開故鄉,尋找新的棲息地,而藍星,便是其中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