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末以為靈冢會百分百復(fù)刻曾經(jīng)與聽汜兩人在紫螢院的日常時,畫面一轉(zhuǎn),末手上拿著一簍藥草站在院子里進(jìn)行晾曬,聽汜則在屋內(nèi)記錄著每一種藥材對治療流霧族傷口的功效以及靈力治療對流霧人的影響程度。
末看著手中的藥草,他沒想到自己也會被靈冢安排,氣鼓鼓地從簍子里抓出一大把,重重地扔到晾曬的架子上,一個不小掉在了地上,冷著臉,默默地將地上的藥草撿了起來,順手?jǐn)[正了一旁沒放好的竹篩。
“紫螢院,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末晾曬完,無奈地走進(jìn)屋內(nèi),坐在書案旁,雙手交叉放在書案上,頭懶懶地靠著手臂,趴在書案上問道,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在一旁配藥的聽汜。
“因為一個朋友。”
聽汜仔細(xì)調(diào)配著藥劑比例,簡單地回復(fù)著。
“你來這兒…研究與流霧族體質(zhì)相宜的藥物,幫助逃亡的流霧族安全回到領(lǐng)地,也是因為那個朋友嗎?”
末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地提起,想要再聽一遍聽汜親口說出那個既定的答案。
“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聽汜停下手上抓藥的動作,頓了頓講道。
末望著聽汜忙前忙后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回憶起曾經(jīng)在螢藺作為質(zhì)子時,五百年被囚困的日子,孤獨且漫長,可就是在那段不愿回憶的噩夢里,出現(xiàn)了末至死不忘的相遇。
那是一個大晴天,空氣中,攜帶著紫藤蘿花香,輕風(fēng)微撩花穗,窸窸窣窣,沙沙作響,如同少年心動,別樣動聽。
飄落的花瓣,不懂事地拂于男孩鼻尖,驚擾了樹下熟睡的女孩,女孩發(fā)現(xiàn)了藏在樹后的男孩,調(diào)皮地繞到身后。
男孩未見女孩,急匆匆地跑出,失落又自責(zé)。
“你是在找我嗎?”
女孩的聲音帶著魔法,瞬間將男孩的臉頰變成粉紅。
“我…我…沒…”
男孩一步一步地,挪著步子后退,不小心被樹藤絆倒,“我沒有!”倔強地大喊一聲,便起身跑掉了,剩下女孩一人懵懵懂懂。
少年心事,在那個晴天,被風(fēng)留在了紫藤蘿花穗里,等待女孩熟睡時,悄悄地說給她聽。
“我叫聽汜,你叫什么啊?你有家人嗎?你家在哪兒啊?”
小聽汜偷偷地躲在樹后,沿著藤蔓,試探著少年末,讓藤蔓悄悄地將其纏繞,在他頭上,開滿了紫銀色的小花,星星點點,閃著銀光。
“哈哈哈,漂亮吧~”
小聽汜滿懷期待地從樹后探出頭來,笑眼盈盈,紫瞳映著月光,宛如星河流動。
“哼~我不喜歡~”
少年末口是心非地嘟嘟囔囔,眼神躲避,奶膘起飛。
“好吧~我還以為你會喜歡~”
小聽汜有些失落,欲將花朵散去。
“算了,既然都這樣了,就這樣吧,下次…不準(zhǔn)這樣了。”
少年末將臉轉(zhuǎn)向一邊,雙手交叉胸前,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傲嬌鬼。
末從他一出生就被禁錮于紫螢藤法陣根部,這里是螢藺最隱秘的地方,除了流霧紀(jì)來臨時,法陣才會開啟一次,因而他出不去,也沒人進(jìn)得來,末以為他會孤獨地困在法陣?yán)锩嬷钡剿廊ィ瑓s不曾想小聽汜會誤打誤撞地進(jìn)入到紫螢藤的法陣中,與末相識,時不時跟他講講陣外的故事。
有一天夜晚,夜空中飛著滿是螢火蟲,像一條銀河,恰逢一陣微風(fēng)拂過,紫藤羅的花瓣飄落到了螢火蟲的身上,螢火蟲的光透過花瓣發(fā)出了紫光。
“好漂亮,是紫色的螢火蟲,不過…好可憐,只有一只,就像我一樣,只有我一個紫瞳。”
小聽汜慢慢地蜷縮在一旁,緊緊地抱著自己。
“阿汜,看!”
少年末察覺到小聽汜的悲傷,便喚出小靈附著在螢火蟲身上發(fā)出一大片紫光,圍繞在小聽汜的身旁,“紫色流螢,如同你眼中的紫色星河,是整個紫星最特別的存在。”
小聽汜望著這一大片的紫色流螢,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流霧紀(jì)過后,一直在沉睡的紫螢藤像是被某種力量喚醒一般,從紫藤蘿底下沖出地面,竟成了聽汜后來殺人的武器,正因為紫螢藤的蘇醒,困住少年末的禁錮法陣松動,小聽汜利用紫螢藤將少年末送出城外,從此,兩人沒再相見。
末想到這些,心里一陣一陣絞痛,可相比心痛,更覺遺憾,遺憾長大后的初遇,卻是自己精心設(shè)計的圈套。
曾經(jīng)的末痛恨螢藺人,因為螢藺的虛偽,為了讓螢藺對流霧的屠殺奴役,看起來理所當(dāng)然,便歪曲事實,將流霧族人描述成怪物,還給流霧族取了“黑袍”,這個如此惡心的名字。
即使后來的螢藺王聽烽開始善待黑袍,但這種偏見也并沒有給流霧正名。
自父親流霧王啟消失后,末便被仇恨蒙蔽雙眼,仇恨的種子在末的心里生根發(fā)芽,開花結(jié)果,就如同他的名字,他要結(jié)束流霧被當(dāng)做黑袍的恥辱,要讓螢藺迎接末世。
末利用了聽汜對他的善意,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暗自研究螢藺人的弱點,一步一步地?fù)Q取聽汜的信任,將她一點一點地摧毀掉,即使年少時的美好,也沒讓他留存一絲溫柔。
正因為他的自以為是,讓聽星如同聽汜一般,獻(xiàn)祭法陣,而就在那一刻,末才知道,聽星就是聽汜,末恨透了自己的自以為是。
屠殺換來的永遠(yuǎn)都是屠殺,謊言換來的,也永遠(yuǎn)是另一個謊言,仇恨一旦滋生,等到它開花結(jié)果,便一切都回不去了。
若不是在聽星死后,樹長老不忍再替聽汜瞞著末,告知了末有關(guān)靈冢的秘密,末早就一刀了結(jié)自己,末眷戀著此刻與聽汜相處的時光,即使他深知是假的,他在想若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仇恨,他們之間的初遇會不會是命中注定的久別重逢?
在末沉思之際,末仿佛變成了局外人,來到樹城法陣,看著聽汜找到了樹長老。
“樹爺爺,我有個計劃,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聽汜拿出一張畫著五大原始法陣位置的圖紙,朝著古樹說道。
“小阿汜,這樣做,很冒險。”
樹長老出現(xiàn),捋了捋胡須,搖著頭表示不妥。
“還有比你暗中與聽氏合作,不顧長老們反對,好好將我養(yǎng)大冒險嗎?”
聽汜快步走了過去,跳上古樹枝干上,坐在樹長老的身旁,將圖紙遞到樹長老手中。
“可能更冒險,稍有不慎,整個螢藺覆滅。”
樹長老打開圖紙,仔細(xì)端詳著。
“可螢藺覆滅,是遲早的事情,按照紫星最近幾次爆發(fā)流霧紀(jì)的間隔推算,螢藺存活也不過還有幾百年的光景,再加上祖先用流霧族的血浸染黑袍,抵擋流霧紀(jì),這雖然是個好方法,但這些流霧族靈也將永久跟隨螢藺,成為流霧,加劇流霧紀(jì)爆發(fā),一點一點地吞噬螢藺人,也逐漸孕育出了更加強大的流霧族靈。如今,流霧族越來越強大,螢藺的結(jié)局怎么樣都逃不過滅亡,只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若是想要自救,我們只能拋棄原始法陣,放流霧進(jìn)來吞噬螢藺人,脫離紫星靈氣的掌控,重塑靈脈,即使適應(yīng)不了紫星生活,也能逃離紫星,去找尋其他棲息地。”
聽汜目光直視著前方,哀傷又堅定,在她的眼睛里像是已經(jīng)看到了螢藺必死的結(jié)局。
“祖先預(yù)言:‘紫瞳若成人,螢藺亡,流霧興。’我原來是不信的,現(xiàn)在,我信了,但這樣的滅亡何嘗不是一種新生?”
樹長老拍了拍聽汜的肩膀,一臉慈愛,在千年,甚至上萬年的時光里,他看到了無數(shù)個紫瞳孩童獻(xiàn)祭,這是他第一次與平安長大的紫瞳孩童對話,他以為聽汜真的能帶來新的未來,卻不曾想,低估了靈冢監(jiān)視的能力,在一切都還未實施前,聽汜就被獻(xiàn)祭了,好在提前將鎖靈藤交給聽烽,才保下了一點殘靈,與聽氏的合作敗了,幸好流霧族末的出現(xiàn),讓樹長老多了一個交易對象,讓聽汜的計劃得以實現(xiàn)。
末看到這里,原來他自以為的復(fù)仇,其實是聽汜的成全,螢藺人締約術(shù)的弱點,是聽汜故意讓他知道的,末越想越覺得可笑,心里暗自調(diào)侃道:【樹長老只告訴我毀了靈冢可以救聽汜、父親以及萬千聽氏亡靈,卻不告訴我聽汜真正的計劃,是在擔(dān)心我是小氣鬼,會責(zé)怪聽汜的利用嗎?那你們還真是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