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聽辰第三次來到紫螢院,第一次是因隱藏聽星的靈體而來,第二次是被迫前來修復受損的靈脈,而這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你來了”
末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像是等待已久。
“是,我來了。”
聽辰站在院中,淡淡地回復著。
“這一次又是為何而來?”
屋內的末悠然地沏了一杯茶,待客入舍。
聽辰緩緩推門進入,心情有些復雜。
“坐。”
末抬頭看了聽辰一眼,伸手示意他坐下,“嘗嘗,剛沏好的,你母親最喜歡喝的菊花茶。”
“我不喜歡喝茶!”
聽辰緩緩坐下,雙手放在桌上,低頭看著茶杯答道。
“瞧,我又忘記了。”
末不由地嘴角上揚,打趣著“不喜歡,沒關系,你能來,這小屋就已經蓬蓽生輝了。”
“保護好她。”
聽辰仍舊低著頭,語氣中多了份懇求。
“上次你讓我救她,這次你又讓我保護她,你哪里來的自信,覺得我一定會去做?!”
末看著面前姿態有些卑微的聽辰反問道,見聽辰久久不說話,便端起聽辰面前的菊花茶,淺泯一口,“還不錯,就是可惜了,你沒這個雅致。”
“你一定會去做,因為你放不下她。”
聽辰猛地抬頭,看著末的眼睛反駁道。
“呵——我放不下誰?”
末聽著聽辰的回答,感覺可笑至極,不愧還是小孩,想法依然那么幼稚。
“如果你放下了,怎么會有我的存在呢?”
聽辰呼吸聲加重,他不想承認自己是末為了攻打螢藺,送進螢藺王宮的眼線,更不想承認自己只是他的分身,根本就不是什么兒子,一個為了他復仇大計而誕生的孩子。
“你離家太久,好好留在這兒懷念懷念吧!”
末不想爭辯什么,起身準備離開,說完,便消失在聽辰的眼前。
“你站住!我…”
聽辰瞬移被克制在結界里,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沖破林中小屋的結界。
“末,你是困不住我的!”
聽辰沉下心來,找尋結界的破綻。
結界里的幻象一層一層地撼動著聽辰的意志,使之落入幻境。
“辰兒。”
一陣陣略顯年輕的女聲,親昵地呼喚著,帶著些許疲憊。
“母親,是你嗎?辰兒...想…你…”
聽辰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連自己都聽不清,他知道,這是幻象,但他控制不住,無法自拔的沉溺。
聽辰朝著聽汜的方向,不停地追趕,嘴里的話,始終喊不出口。
“聽辰,我等你回來!”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聽星的聲音,讓聽辰猛地停下了腳步,他看著母親的身影離他愈來愈遠,直到消失,他也不曾再上前追趕。
聽辰心里清楚,是時候該對過去說再見了,因為,聽星還在家里等著他,“娘親,辰長大了,也放下了,不管你在哪里,你也一定要幸福呀!”
藏在聽辰心里半生的話,終于說了出來,幻境消失,結界打破,末依然在他身邊品嘗著菊花茶。
“你…”
聽辰精疲力盡,滿頭冷汗。
“怎么呢?這樣子不好嗎?”
末帶著幾分調侃,其實在這一刻,末更多的是欣慰,因為聽辰能打破幻境,就代表聽辰算是放下了對聽汜的執念。
“你這是什么意思?”
聽辰喘著粗氣,靈體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末說著,便拉起聽辰的右手,對著他輸送靈力,維持他的靈體。
“所以…你答應了嗎?”
聽辰聲音虛弱,只想得到末的答案,因為聽辰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保護聽星在靈冢安然無恙,既然聽星就是聽汜,那末就一定不會放任不管,想到這里,聽辰竟然笑出了聲,困惑自己許久的情感,在這一刻,才得以知曉,聽辰從小對聽星的特殊感情,原來只是來自于末對聽汜的念念不忘,日夜牽掛。
“那個人類女孩,你覺得她是聽星?”
末淡淡地再沏了一杯茶,“我想這杯茶,你應該會想喝下去!”
“她不是。”
聽辰右手撫著茶杯,搖了搖頭回答。
“那她是聽汜嗎?”
末將茶再往聽辰面前推了推,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聽辰,表面輕描淡寫,內心早就預想好了答案。
“她也不是,她是她自己,她自由、灑脫,不像聽星與聽汜,肩上永遠沉甸甸的,她可以愛自己,愛所有人,可她們不會,她們永遠把愛自己放到了最后,甚至遺忘。”
聽辰說著說著,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了茶水里,聽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味道很特別,跟普通的菊花茶略有不同,仿佛…眼前朦朧,意識模糊,不省人事。
“睡吧,你該好好睡一覺了。”
末不自覺地用手理了理聽辰的頭發,這面貌與自己像又不像,眉眼竟幾分與聽汜相似,不免有些恍惚,聽辰雖是末在聽汜死后,使用流霧禁術,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剝離,分化出來的,與之一同分化出來的還有影。
影是沒了靈的黑袍,而聽辰,是萬分之一中,靠著末與聽汜的血靈締約,唯一一個,帶有聽汜血靈的半個螢藺人,這怎不算是末與聽汜的孩子呢?
末將聽辰的靈體送回聽辰的體內,利用意識連接,在影的意識空間里,給聽辰留了一句話:靈冢兇險,提防金長老。
末做完一切后,便離開紫螢院,起身前往樹城陣法中心找樹長老。
“樹老,好久不見了,我們的交易可以兌現了。”
末對著法陣中的一棵古樹說道。
“小末末,你來了,明日,靈冢開,將再沒有回頭之路了。”
樹長老現身,坐在古樹上,看著樹下的末提醒道。
“靈冢開,紫瞳散,法陣啟,長老離,我倒要看看靈冢毀,會是個什么結局?!”
末低頭笑著,他籌劃這么久,就是要毀掉那個吃人的靈冢,進入靈冢,找到紫瞳的秘密,救出那些被困于靈冢的萬千亡靈,包括自己的父親流霧王啟。
“要是靈冢這個秘密能早點知曉,小阿汜也不會死。”
樹長老嘆了一口氣,責怪自己當時正陷入沉睡,沒能提醒聽汜躲開金長老的追捕,導致聽汜紫瞳現,被逼獻祭,可是,被困法陣上千年,誰不想逃離?
長老五人被困五大原始法陣,作為陣眼,不得自由,都說靈冢開,獻祭紫瞳,便可開啟靈冢中的法陣,長老們便可全身而退,可世世代代,獻祭了那么多聽氏生靈,靈冢除了來者不拒,吞噬生靈,越來越貪婪,沒有一點變化。
樹長老看多了殺戮,再加上聽汜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生出了惻隱之心,聽汜死后,便與末進行交易,在流霧紀來臨時,關了樹城法陣,致使螢藺一再敗退,既然螢藺毀不掉靈冢,就讓流霧試試看,既然關不了,就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