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盯著趙孟啟看,用那一雙深邃又似鷹一般的眼神仔細審視著趙孟啟,似乎從來不曾見過趙孟啟一般。
趙昀當然覺得震驚,趙孟啟所言所行越來越與從前不同,可以說,幾乎是換了一個人。
先前,趙孟啟說要習武,趙昀只當他鬧得是小孩子的脾性,見那些武官厲害威風,因而就想練一練,學一學,便答應了他。
而后,趙孟啟竟然表現出對習武的強烈興趣,幾乎每天都在堅持,從來沒停過。而且,他對于騎馬射箭之術已經頗有了解,絕對遠超了大宋與他同年齡的絕大多數男子。
現在,他又要帶兵打仗,這真的是匪夷所思。
“難不成,我趙家要出一個重武輕文的皇帝了?”趙昀心里思量到。
大臣們亦是議論紛紛,幾乎就沒有支持趙孟啟的。
須臾,趙昀道:“朕知道你的報國之心。好,就算朕理解你,也想成全你,可你覺得文武百官就會同意嗎?有多人會支持你這簡單幼稚的想法?”
趙孟啟順勢看了看周圍,果然沒人支持自己。好些個大臣是小聲說的,而他的老師葉夢鼎、楊棟二人,則在遠處不停擺手示意趙孟啟,斷絕了這個幼稚的想法,別叫官家動怒。
可趙孟啟提出這個想法,絕非是隨口說的,他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說出來的。他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了,卻根本沒有什么作為。
簡單想想,無非是保住了余玠與吳潛二人,又讓大宋與大理聯盟,其他的,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反而,整日做的都是那些沒什么用的事。努力學習經史,對大宋起不到什么作用,除了方便與文臣們交流以外。
而靠這些經史,靠這些儒臣們,就能保得住大宋嗎?顯然不可以的,文武需要兼備,大宋才能保全。否則的話,大宋數百年來也不至于這般屈辱。
趙孟啟既然不幸來到這里,那就要變一變這屈辱的大宋。而他想過,如果去川蜀領兵的話,就可以第一時間抵御蒙古。畢竟,宋亡主要原因還是蒙古,并非內部。
雖然南宋內部也時常有人造反,可幾乎都是微不足道的。
謝方叔當然能看出趙昀的不悅,趕緊出來圓場,卻是溫和得笑著對趙孟啟說的,像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前輩對后輩的尊尊教誨:“臣知道忠王殿下的赤誠之心。如今國家有難,確實叫人揪心,否則董參知、賈院事同忠王殿下又怎會如此心急呢?但處理國事還是不能這般心急的,而且大宋并非沒了才人,這些事派些邊臣去就好了,他們熟悉作戰,蒙古之危,遲早會解決的。”
“我知道左相的意思,可我也不是說說而已的。”趙孟啟倒是不屈不饒。
“所以這川蜀你今天是非去不可了?”趙昀聲音奇怪問道。
趙孟啟搖頭道:“當然不是,這一切還要看父皇的意思。若是父皇同意,那兒臣次日便去,越早越好;父皇不同意,那就另請高明。”
趙孟啟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夠強,也沒必要硬跟皇帝趙昀杠。
趙昀嚴肅說道:“這件事不成,簡直就是胡鬧。不僅是你,賈似道和董槐你們,朕也絕不許你們離開朝廷,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陛下。”
“嗯,朕今日便親自看看余晦,是不是有真本事。到時候也不僅會派余晦一人過去,其他有才的能人將士,也都會派去川蜀支援。你們不用過慮。”
眾人紛紛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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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趙昀果然召見了余晦,同時左相謝方叔與右相吳潛也在一旁陪同。身為輔臣,這些也是他們該做的。
余晦其人,出身亦不簡單,其伯父為余天錫,曾經官至參知政事,深為宋理宗信任。所以余晦也算是走了關系的。
“臣余晦拜見官家!”余晦拱手躬身道。
“余晦,如今國家有難,你可知道?”趙昀問。
“臣當然知曉,四川被蒙軍攻打,處于萬分危急之中,臣只希望能盡早退敵才好。”
“你不用希望了。西事乏人,之前朕問誰人可以為朕打理川蜀,謝方叔給朕推薦了你,現在朕就決定派你去四川,任命你為四川安撫制置使,你覺得如何?”
“呃……”余晦當然詫異,可多是表現出來的,因為來之前謝方叔便將這件事告訴余晦了,余晦自然是有備而來的,可他依然要裝出驚訝的樣子。
“多謝官家抬愛,也多謝左相的舉薦,可臣恐怕難以勝任此等重任……”
“養明,在我們幾個人面前,你也莫要故作謙虛了,現在國家有難,你有才干,應當及時出手才對,這才是身為臣子的職責。”
趙昀說話也變得更加親和和藹起來,連稱呼也從“余晦”變成了“養明”。
“臣未有謙言,臣資歷聲望俱淺,西事尚未諳悉,唐突接受此職位恐教官家失望。臣不敢做誤國之事。”余晦仍然謙虛說道。
“卿無需多言。朕與宰執商籌許久,沒有比你再合適的人選了,這次,川蜀防御重責非你莫屬。”
“臣,臣惶恐……”
“莫要惶恐,朕信得過你。也別管那些大臣們怎么說你,怎么想你,你好好做自己的便行。”
“如此,臣領旨!”
“好,朕先賜你司農卿、四川宣諭使,你也別著急,先到川蜀熟悉一陣子再展開你的策略,畢竟你對那里確實不夠熟悉。而那一段時間,有余玠和他部下處理,應該暫時能應付的過來。嗯,就這樣吧,也別耽擱了,最遲后天就赴蜀。”
余晦大拜道:“是,余晦謹記官家所言!定不會辱沒官家重托!”
如此,就確定下來余晦管治川蜀的事宜了。
余晦領旨之后,確實沒有絲毫耽擱,第二日便赴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