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們就來到車前，江秋水把兩個麻袋輕輕一拋，麻袋就穩穩地落到車上，接著又伸出雙臂，把趙里君肩上的那個麻袋舉起來，也裝進了車里。

“唉——”趙里君松了一口氣，用衣袖揩了揩流著汗水的額頭，接著活動了幾下有些麻木的雙臂，才用兩手抓住車尾的擋板，爬進了車廂。

江秋水也跟著趙里君進到車廂里。

三個日本人坐在車頭，看著他們上了車，便向他們擺著手。

“你們汗臭大大的，車尾的坐，車頭的不要來！”其中一個日本兵說著生硬的中國話。

兩個中國漢子只能委屈地坐在車廂的尾部。

那個會說中國話的日本兵又向江秋水豎起了大拇指：“你的，力氣大大的，他的不行，他的太弱雞。”

說話的時候，日本兵有意看著趙里君做鬼臉，還向他舉起了右手的小手指頭，用拇指掐著小指的腹部，表示對方的弱小無能。

鬼子一面說話一面興奮地笑著，笑聲里夾雜著豬叫的聲音。

趙里君氣得臉都綠了，卻只是咬著牙忍氣吞聲硬扛著。

“你的不服？不服的來戰！”日本兵接著挑逗。

汽車開動了，他說話的聲音被搖來晃去，口角的涎水飄飄悠悠。

趙里君的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心里厭惡極了，他想起若干年前一頭小便失禁的老母牛一路尿尿的樣子，心里作嘔差點就吐了出來。

他們都盼望著劉家驥那邊快些發出要了三個鬼子性命的信號，趙里君尤其急不可耐。

駕駛艙副駕座上的劉家驥其實也很著急，但他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

迎面總會有鬼子的運輸車隊過來，跟他們的車交錯，讓這位軍統武漢站的行動隊長下了幾次決心都放下來。

江秋水坐在車尾，眼睛卻時不時掃向駕駛室一側的后視鏡。

他看到副駕座上的劉家驥一面微笑著與開車的鬼子司機說話，一面在手里把玩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原來司機也是日本人。劉家驥在發出信號的同時得先動手干掉鬼子司機，然后搶過敵人手中的方向盤，”江秋水心里一震，“那么這劉家驥是孤軍一人來到敵營的嘍，按理說他應該有同伴，他的同伴都去哪里了呢？”

江秋水正想著，汽車來到了一個爬坡路段的山嘴拐彎處。這里，車身左邊是向下垂懸的石崖，崖下溝壑幽深；右邊懸崖筆立，車身幾乎是貼著絕壁慢慢行走。

路太窄了，只夠一輛車經過，司機一遍又一遍地按著喇叭，提醒前方的車輛在山嘴那邊停住。

劉家驥覺得時機已到，便借給鬼子司機遞煙的時候，右手里的刀突然轉身，噗的一下割斷了鬼子司機的喉嚨，右手卻牢牢地把方向盤搶在手中。

鬼子司機的腦袋耷拉下來。

劉家驥把左手的方向盤交到右手，接著左手從后邊繞過對方腦袋，用力把他擠下了車門。

一連串的動作干凈利落。

畢竟車在行進著，車輪還是往外側歪了一下，前輪差點就掉進懸崖。

“八嘎，”車廂里的三個鬼子同時罵了一聲，他們都嚇得鼓圓了牛眼。

劉家驥猛然剎住車。

這一切，江秋水在反光鏡里看得真切。

趙里君沒看反光鏡，卻意識的時機已經到來，這一剎車，就是劉家驥發出的信號，他搶先撲出去，撲向那個把自己一頓奚落的家伙。

那家伙吃了一嚇，正茫然地坐在麻袋上出神，被趙里君一下按倒了，右手隨即握成拳，猛擊那個把這位軍統飛鏢王說得一無是處的該死鬼的太陽心。

“今天沒有飛鏢，老子用拳頭也要你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趙里君想。

怒火沖天的只一拳，鬼子的腦袋里便翁的一聲，隨即是饒兒缽兒的聲音同時響起，那是軍統對日本人的特殊超度。

趙里君把拳頭縮回來，接著又是重重的一擊，可不愿進入地府的骯臟靈魂還要掙扎，那個鬼子在慌亂中伸出胳膊，把他的拳頭往外一隔，在趙里君身子下面嗷嗷地掙扎。

趙里君的這一拳咚的一聲打在麻袋上，由于用力過猛，他感覺到自己握緊的手指鉆心的疼，于是他把拳頭舒展開，往上面吹了一口氣。

被壓在身下的鬼子抓住時機，肚子一挺，兩手把趙里君的腦袋一抱，把趙里君摔向一旁。

趙里君的腦袋被日本人抱住，往旁邊側歪時順勢一張口就咬住了對方的耳朵，接著把腦袋搖來擺去弄成了拔浪鼓，硬生生撕下了敵人的一片耳朵來。

鬼子捂著流血的耳朵哭喊時，趙里君用力反生，有一次騎在了鬼子身上。

超度的拳頭接二連三往那個羞辱自己的討厭鬼太陽穴好一陣輸出。

一拳，兩拳，三拳。

饒兒聲住，缽兒聲住，鬼子的嗷嗷聲漸漸停住，身子卻在慢慢僵直。

趙里君停住手，抬頭看了看左右，剩下的兩個鬼子沒有了蹤影，只見江秋水站在一旁看著他，還用雙手向他舉起了大拇指。

車門那邊伸出了一個戴著鬼子軍帽的腦袋，正是劉家驥。劉家驥把一只手高高舉起，也向趙里君伸出了大拇指。

“其余兩個鬼子呢？”趙里君問。

江秋水沒有說話，指了指旁邊的懸崖。接著這個大漢一彎腰，提起了被趙里君打死的鬼子腰間的皮帶。

鬼子的尸體接著就飛下懸崖去了。

劉家驥把腦袋縮進車門，車子響著喇叭，又向前開去。

車上，趙里君看著在麻袋上坐了下來的江秋水。他內心有些后怕：“按常理應該是一招就要了鬼子性命的，為什么今天如此會沖動呢？要是江秋水也像自己一樣，只為了解決掉一個鬼子就耽誤了這么多時間，那另一個鬼子在后面攻擊自己呢？”

“謝謝你了，江兄弟，”趙里君忐忑地看著江秋水，“今天為兄的被氣憤沖昏頭腦了呢！”

“不，”江秋水卻是一副十分敬崇的樣子，“趙長官的猛勁把其他的兩個鬼子都嚇傻了，槍都沒拿就站起了身。他們的身子在篩糠，其中的一個褲襠都尿濕了，被我一拳一腳就都滾下懸崖了。”

“只是一拳一腳？”

“要不是被趙長官的威猛嚇傻，哪里會這樣省事喲？”

車子繼續往山嘴開。

山上拐彎的地方停著一輛日本軍車。

車廂里站著三個日本兵，正把機槍架在駕駛室頂部，對著江秋水和趙里君，做出隨時扣動扳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