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擋在東苑之前,將烏泱泱而來的眾人攔下。
身后傳來房門閉合的聲音,他苦笑著揉了揉胸口,目光在王之堯的臉上掃視著。
這人看上去長髯雷公的模樣,但那眼神卻不停的眨著,不知是有災禍降臨,還是做賊心虛。
“你是何人?”王喻章望見少年在此,不知就里,目光仍舊時不時的向著里間看去,雖然從周顯口中聞得唐酥的厲害,但他卻并不全然相信。
自己的兩位侍女可是兩位二品高手,怎會連一招都不能抵擋?
再看院中,分明干干凈凈,沒有一絲生死搏斗的血腥味。
他回過頭狐疑的看向躲在身后的唐顯,此刻只見其不敢伸頭,早已沒了剛剛在門前迎客的豪爽,像是害怕極了。
眾人目光各異,審視、打量、懷疑等等皆有。
這一年來的變化甚大,無論是周瑞還是跟著唐赫在遠處看戲的李魁都沒有認出蘇陽的如今的面容。
但他如今卻不如當初那般落拓,衣服雖不算鮮明,但比當初卻是萬分得體。
“閣下莫非也是來我侯府參加定親儀式的客人,恐怕走錯了路,這是我侯府小姐,也是王公子未婚妻的院子,還請閣下讓一下,也好讓王公子進去與小姐相見。”
眼見蘇陽并不出聲,身邊貴客的臉色皆要發冷,還是周瑞上前詢問。
眼前之人大概不是從正門進來的客人,但他多年觀人的本事告訴他,眼前之人應不是等閑之輩。
若是如此,還是不要得罪的好,能夠緩和氣氛,便要緩和氣氛。
他身為侯府管家,此時總要表表作用。
“怎么?周管家,您不認得我了?”蘇陽終于開口。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將目光望向周瑞。
后者聞言頓生迷惘之感,按照他的習慣,若是貴客,自己只要見過一遍,便會牢牢的記在心中。
但此人卻是面生的很,即使他搜腸刮肚,到底也沒有翻出半點記憶來。
“老夫乃是王之堯,京城里的一些杰出后生我也是見過,閣下若是出自官宦世家,我理應有些印象,可是如今看來,卻是面生的狠啦。”
他此言一出,周圍之人的面色皆是變的精彩。
王之堯身為榮國公,如今尚在朝為官,并不是深居簡出之人,若是他見過還能記下的,定然大富大貴,但若是他未見過的,就算有些名氣,想來也上不得臺面了。
如此,周瑞倒算是將心腸放進了肚子里。
若是忘記貴人的樣子,可真是大罪過。
眼下看來,興許是什么不那么熟的熟人?
“你快開過來!莫要擋了貴人的駕!”他此刻已將蘇陽和自己化作一檔次的人,連連將其向自己身邊呼喚,生怕他說錯了什么話,惹得身邊的貴客生氣。
此刻,他已經囂張至極了。
攔在小姐的門前,一只手竟然還插著腰,另一只手則撘在門框上,像是吊兒郎當的門神。
這倒不怪蘇陽,只因他剛剛來此,又中了唐酥一掌。
此刻腰正酸軟。
“看來她真的都記起來了。”蘇陽默默地揉著自己的腰。
接下來的話讓正小心踱步向前的話一愣。
“我也是侯府之人,唐酥小姐命我在此守護,任何人不得入內。”
他也是侯府之人?
眾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周瑞的臉上,這倒是有意思了,若是如此,他定然是什么默默無名的下人,堂堂侯府的大管家認不得自己的下人,聯想起剛剛其畢恭畢敬的姿態,倒是十分精彩。
這小子真是膽大的很!
眼下看來倒是把眾人耍了一道。
“你哪里是侯府的人,我怎么不曉得!”周瑞此刻臉上發了狠,也不顧身后貴人在此,立時將嗓門提高了八分。
倒不是他記性好,只是今日日子特別,那些毛手毛腳的新人都被他鎖在了西苑,嚴加看管起來。
剩下行走的,都是他的熟識,自然不會有錯。
眼前此人,他沒有一丁點印象。
“心懷叵測,潛入府中,爾等速速將其拿下。”周瑞對著身后的沐鳳春看了一眼,立刻揮了揮手,旋即見三四名三品的力士上前,帶著鎖鏈便要將其索拿。
這是他今日特地為了防止什么不長眼的毛賊生事備下的人,自從先侯爺馬革裹尸之后,這間侯府就像是四面透風的墻,愈發的不安穩了。
蘇陽眼見那幾人上前,也不動彈,然后微微打了一個響指。
嗒~
那聲音看上去清脆,但落入幾人耳朵之中卻如同雷鳴一般猛然炸裂,令其齊齊抱頭跪倒在地,七竅流出血來。
武者!
齊齊驚呼聲響起,大多數原本看熱鬧的人都收緊了原本嬉笑的面容,開始認真起來。
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一個能輕描淡寫制服數名三品力士的人,都值得重視。
沐鳳春原本凌厲的眼神忽然一抖,她望著眼前的少年總覺得心中忐忑,但又想起那王之堯之前訴說的金丹仙人,又微微安定了下來。
此子雖然厲害,但比之金丹,想必仍舊上不了臺面。
她尋求安慰似的想要尋求那王之堯的目光接觸,卻意外地捕捉到了其偷偷退出人群的一幕。
旋即花容失色。
“王大人,你要去哪里?”蘇陽的聲音將場下的所有碎語蓋過,包括王喻章在內的眾人齊齊轉頭,面露驚愕,猶以那王喻章的面目上,困惑之色最為凸顯。
老爹怎么跑了?
王之堯背轉過的身子一抖。
在場之人多是文官,不諳武事,可他卻是知道一些,在剛剛這人身上,他分明感受到了在仙師那人身上才感受到的氣息。
今日那皮影仙師分明來了,可眼下卻遲遲未曾現身。
這說明什么?
仙師敗了!
另一位金丹仙師雖然強大,但遠水救不了近渴,此時自己不跑,更待何時?
他不是猶豫之人,此時被蘇陽叫住,便壯著膽子俯首而回望。
“吾乃大夏榮國公,去留豈是你能過問。”
“我大夏有陛下洪福籠罩,怡王擎天,你安敢在此作…作…作亂?”
他說著,嘴巴竟然抖了起來。
鬼鬼鬼……
人群烏泱泱四散。
她胸口插著匕首,從蘇陽背后的陰影中走出。
然后將一幅人皮,緩緩丟在地上。
“我叫蘇陽。”
少年撿起那人皮,踏過王喻章癱軟的身子,將其一把丟在王之堯的身上。
冷冷地看著他。
“勾結完人,憑你……”
“也配提怡王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