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晴言罷低眉，蘇陽只望著她，旋即淺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言道。

“你在木舟商會里，不也是有所保留嗎？”

蘇陽的目光落在其腰間，懸掛的木舟商會木牌，根據(jù)品級劃分，顏色規(guī)格也有所不同，而從目前來看，她雖然有一定的身份，但顯然還處于外圍。

他可不信，她若是沒有隱瞞，只得了如此的差事。

木舟商會若是如此明珠暗投，怕也不配身為大夏王朝的頭甲了。

江初晴聞言頓了一下，不置可否。

木舟商會，對于她而言，似乎也如同當(dāng)初的寧國侯府一般。

不過其暫時棲身的地方罷了。

“不知以你的身份，知不知道南詔國的一些事情？”蘇陽忽然問道。

仔細(xì)地看向江初晴的臉色，只見其面色稍稍有些意外，回過頭來。

并沒有什么異常。

“南詔國和其他附庸國不同……”她在木舟商會許多時月，典籍繁多，也時常取來閱覽。

這些皆不是什么隱秘的事情，只是鮮有人關(guān)注。

“其在成為大夏王朝附庸國之前，便時常郡縣反叛，脫離大夏管轄。”

哦？

蘇陽聞言心下意外，像是其余寒水殿、金刀門等等，雖然后來也都傳出反叛的消息，但在完人族降臨之前，都是踏踏實實維持著自己的小弟身份，沒有聽聞他們懷有二心。

而南詔國聽起來，倒像是個實打?qū)嵉亩遄校焯毂炒獭?

“南詔國自太祖升天之后，便分作兩派。”江初晴繼續(xù)言道。

“一是心向大夏，做大夏的臣屬，另一派則謀求自立，開辟屬于自己的南詔帝國。”

“朝廷雖然屢屢派人征討，但一直未能徹底平息此事，直到后來完人族降臨，南詔國在內(nèi)憂外患中覆滅，其中一小部分族裔流竄至大夏境內(nèi)。”

蘇陽回憶起當(dāng)初那李香妃，他的爹爹便是當(dāng)初出使南詔國的使者，只是因為太過復(fù)雜的政局，竟然被白白的殺害。

而其后沒多久，完人國便借助著其不穩(wěn)的朝局輕松將其覆滅。

南詔國，是完人族顯出野心后第一個被滅亡的附庸國。

即使沐鳳熙，在當(dāng)初似乎也是年幼的年紀(jì)。

二人深談故事，江初晴的眉宇之中也顯示出來一抹不解之色。

她總覺得，完人國似乎對占領(lǐng)土地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這么多年，除了一開始占領(lǐng)南詔國十分迅速，之后一直緩緩蠶食，溫水煮青蛙，這其中確實有趙天白的威懾的作用，但給人更多的感覺，還是他們志不在此。

蘇陽如今倒是對此不感意外。

按照戴善仁的描述，完人族的目標(biāo)在于使他們的世界升格，當(dāng)然對土地不在乎。

只是他們?nèi)缃瘢衷谥\劃著什么呢？

“南詔國覆滅，被翻了個底朝天，似乎是因為完人族想要在其國內(nèi)尋找一種東西？”江初晴思索了一下，緩緩煙道。

什么東西？蘇陽眉頭微微皺起。

以他的印象來看，南詔國雖然草木豐盛，但其國內(nèi)大部分產(chǎn)出的寶物及靈丹妙藥，大夏皆是富足。

若是說有什么特別的東西，莫過于他們對鬼神之事超出常人的狂熱。

像是結(jié)神緣，還有那生牲活人祭……

等等，生牲活人祭？

蘇陽眸間忽然一閃。

莫非，那完人族大張旗鼓的占據(jù)南詔國，只是為了尋找這種邪惡典禮的秘訣？

他心念至此，將那朵缺瓣小花的袖子亮在桌子上，令其略感訝異的是，江初晴見此卻也并未感到意外，旋即從袖子間抖落。

呼啦啦竟然全是那攜帶缺瓣小花印記的東西。

“你是想說生牲活人祭？”江初晴點破道，旋即手指指著那些缺瓣小花。

粉紅色的顏色本是純潔，但蘇陽想起那些巫婆行的事情，再看之時便覺得詭異萬分。

“生牲活人祭本是南詔國祖?zhèn)鞯牡涠Y，后來太祖命令禁止之后，便不再沿用，其和結(jié)神緣的目的一樣，都是期望神靈保佑，圖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罷了。”

“而這缺瓣小花，卻是南詔國王族的象征之物。”

“無論何種巫術(shù)秘法，唯有王族之人方有資格知曉。”

當(dāng)年完人族攻破南詔國王城之時，許多王族為了活命，便為完人族效命，如今也算活的滋潤。

“這些祭祀，這些年來，漸漸地多了起來。”

“我如今尚不知其目的為何，但已然漸漸深入大夏腹地。”

江初晴觀蘇陽表情，語氣又為之一變。

“但更多的，還是在曾經(jīng)的火云宗附近。”

火云宗，在南詔國內(nèi)。

南詔國覆滅，火云宗不知何故，全宗陷入火海之中，無一人生還。

當(dāng)初許白便是為了復(fù)仇，冒險騎著“咕咕”進(jìn)入那火云宗之中，取得克制陰邪的圣火火種。

“火云宗雖然危險，但其內(nèi)有不少寶物未曾取出，我近日接到命令準(zhǔn)備前往。”

“不知閣下是否愿意與我同去……”

江初晴說著，將一副圖冊丟在桌上。

上方羅列記載的寶貝名字樣貌皆是清楚明白，想來之前木舟商會已經(jīng)做了不少功夫。

“不了不了，此次行程匆忙，還是下次吧。”

“我看……”

蘇陽正準(zhǔn)備拒絕，畢竟也看年關(guān)將至，自己多日未歸，怕是碧水桂苑的人著急惦念，總是應(yīng)該打個招呼。

不然不說別人，林木森定然會以為自己在宮中丟了“性命”。

但瀏覽著圖冊，他忽然被其中一副圖畫牽扯住了目光。

石如紅日，身掛祥云。

這是火行神石？

蘇陽心起波瀾。

“此去雖然需要耗費些時間，但若是你我二人前行，最多兩月便能回到京城之中。”

炎炎火燒不絕，怪鳴聲聲難斷。

蘇陽回想起當(dāng)時推演的場景，若說火行神石存于一片火海的火云宗中，倒也符合常理。

可惜如今許白不在身邊，不能尋得什么線索。

“火云宗被火海覆蓋，十日之后是其最薄弱的時候，若是錯過便只能再等一年，你去是不去？”

江初晴忽然倏忽間起身，行至落地的木窗邊，目光穿透重重云海，一直向南。

蘇陽打量著她，琢磨著她的心思，稍加思忖。

旋即將桌子上的茶水淺淺斟酌了一口。

“自當(dāng)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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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陽走后，江初晴仍舊坐在客棧上方，望著朗空。

按照約定，二人明日早些時候，便啟程南去。

“江大人……”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畢恭畢敬。

“何事？”江初晴回眸望去，正看見一個精干的商會弟子，遠(yuǎn)遠(yuǎn)地將身上的灰塵拍打干凈，帶著信遞上。

木舟商會中的商隊，即使外放的時候也會收到中樞機(jī)構(gòu)發(fā)送來的各方消息，使其能在交易之時有著信息上的優(yōu)勢，從而處于有利地位。

她睫毛低垂，素手將白紙輕展。

那弟子猶然在耳邊提醒一些值得注意的事件。

“圣上降旨，由榮國公長子王之堯的長子王喻章迎娶寧國侯三女唐酥。”

“婚期，便定在下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