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茅屋，河流，竹筏，虛弱的沈清竹。

“修士的心頭血可以醫治凡人百病?！?

簡單一句話，再沒有別的聲音響起。

先生躺倒在竹筏上，隨波逐流。

北渚就在岸上跟著，別樣的并肩同行。

他眼睜睜看著先生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眼睜睜看著冰冷的河水沾濕了先生的長褂，眼睜睜看著先生咳出他的心頭血……

山村，皎月，血光，燃燒生命的韓三。

“你走進去，他便可以出來?！?

熟悉的聲音，可是北渚并不記得聽見過，這聲音似乎可信，又似乎值得懷疑。

“走進去，與他同死?！?

北渚走到血光外，只剩下一步之遙，隗木玩味的笑臉映在他的眼前，“我馬上就會殺了他，然后就是你。不過你知道，我對殺他沒有興趣，對殺你也是，只要你把他給我，你們兩都可以活?！?

北渚扭頭，韓城就站在自己身旁，看著自己，他說：“北哥，我愿意?！?

北渚皺眉，仍舊一動不動。

韓三已然發出致命一擊，血色木偶歡快地跳躍著，然后噬主。

韓三枯坐在地，是生死劫。

“獻出靈魂，我便讓你救他?！?

北渚進入了劫中，空無一物，空無一路，眨眼就是百萬年。

——

“北哥，醒醒?！?

北渚迷糊中睜開了眼，他正被四人圍住，終于想起來，他正在參加青山宗的入門測試。

“謝天謝地，北哥，你總算醒了。”韓城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原地坐下。

司音盡可能語氣輕快地說道：“有什么嘛，最多就是被淘汰，以北道友的天賦，自然會被留下。”

“留不留下無所謂，這可是源于靈魂的幻境，我怕有損北哥的道心?！?

“你都能通關，北道友自然不會?！?

“北哥，你怎會這么久沒有醒來？”

“你們很快就醒來了嗎？”

北渚好奇，眼下醒來，他自然知道自己經歷了三次考驗，一次殺人，兩次救人，不過自己三次都無動于衷，想來還真是有些冷血。

“一開始我還挺擔心，沒想到幻境一般，進去后一刀砍了，自然就醒了。”

司音說道她的情況，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竟然用美食誘惑她，她可是立志做一個安靜睿智的女修，而不是一個吃貨。

眾人也談起自己的遭遇，韓城是邪道攻破了天水郡，楊洪是成為強者的誘惑，蘇雪是平淡渡過余生，三人都很快就意識到了幻境中的不合理，于是稍稍做出改變，就清醒了。

說罷四人看向北渚，北渚也不隱瞞，簡單說了自己的遭遇。

“北哥，你真的是。明明覺得不對，為何啥也不做呢？讓我們白白擔心一場?！?

北渚看著四周，那嚙齒聲依舊回響著，從那些黑洞傳出，在各種礦石上循環折返，經久不息。

“能見見他們，也是很好的，畢竟都是些再也見不到的人?！北变驹谛牡鬃哉Z，“愿他們過著如愿的生活，愿他們最后都得到了安息?！?

——

場外。

還是那個李長老：“看吧，以后還是不要在方寸之地測試了。這種單純由他們內心欲望催發的幻境，太粗糙了?！?

紫長老：“既是他們自己內心的欲望，便不存在粗糙的道理。他們能察覺到幻境的異常，自然是因為看到了內心的缺陷。這便是考驗的目的，營造一個完美的幻境引他入魔，是嫌如今的邪道還不夠多嗎？”

“……”

“我倒覺得，那個北渚有些意思，內心還挺有想法的??！”

“嘿嘿，我說紫長老，你該不會看中人家了吧！”

“有何不可，比起你家和王家那兩個臭小子，這北渚可是出色不少。韓城主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不是，紫竹，就算不與我李家聯姻，你也不該考慮韓家吧？”

“李勤業，警告你多少遍了，不要拿聯姻說事兒。哦，對了，和韓家可以另說。人家如今重新執掌天水郡，放在以前，可就是西境之主。如今邪道日益猖獗，宗門被牽制，不說韓家可以趁機發展，單單人家偏居東方，音兒去了天水郡，不比在你們世家安全？”

“不可能。宗門不可能和韓家聯姻。”

“怎么就是聯姻了，韓家現在可是把人送到了宗門，最多算是宗門弟子之間自由戀愛?！?

“……”

——

“呼，終于上來了?！北娙碎L舒一口氣。

上來可比下去難得多，站不住腳，背后又沒長眼睛，危險程度可見一斑。

好在通力合作，用些許皮外傷就換來了登頂。

“完全看不見終點?。∷^終點，不會就是筋疲力盡，落進海里溺水身亡吧？”

韓城是真不會水，看著碧藍的海洋腳都犯怵。

“不必擔心，沙灘旁邊有不少樹木，可以做木筏?！?

北渚打量一番周遭環境，拍了拍小韓的肩膀。

楊洪也說道：“還有食物?！?

北渚對這些海邊的植物并不熟悉，也并未瞧見妖獸，一時間便靜觀楊洪的動作。

楊洪去樹下砸了幾個頭一般大的果子下來，又去旁邊的灌木摘了許多小果子，“這些都可以吃，先前在綠洲瞧見別人吃過，對了，這個大的里面是飲品?！?

司音是個懂吃的，記憶被喚醒，當即說出了其中不少水果的名稱。

再無異議，幾人果腹過后，然后開始伐木制作木筏。

五人做了兩個木筏，又摘了不少水果帶上。

“北大哥，大家一起，輪流著劃船，不是更快嗎？”蘇雪問道。

眼下兩艘木筏，北渚和兩個少女一起，韓城和楊洪一起。

“就怕沒那么簡單，遇上海浪，也有個備用。”

北渚雖然這么說，卻擔心真遇上意外誰都無法幸免，到時候，第一時間照顧小韓才是關鍵。

“小韓，不慎落水了，千萬記得第一時間抱住筏子?！?

“放心吧，北哥?！?

有了木筏隔開海水，韓城倒是膽大，對劃船充滿了興趣，仿佛這個動作教他征服了這片大海。

北渚微微搖頭，心里卻很開心。

“這還真是到處都是水。”司音仰著頭，看著愈下愈大的雨水，手頂著摘取的芭蕉葉，努力遮住自己和蘇雪。

“音妹妹，別遮雨了，你看前面，快抓緊木筏?！?

起浪了。

木筏經受住了暫時的考驗，不過幾人經過幾波浪頭，加上天黑，現在已經迷失了方向。

“怎么說？”楊洪將木筏靠過來，開口問道。

“還記得在陡崖那里見過的星空嗎？”北渚詢問眾人，他只記得那晚夜空中月亮和群星都很明亮。

“我有印象。那顆很亮的星星，當時是在我們的前方?！碧K雪指著天上的一棵星星說道。

“雪姐姐，幸好有你?！笔撬疽舻穆曇?。

“小韓，你還好吧？”北渚時刻留心著，先前對方落水，著實嚇了他一跳。

“沒事兒，感覺再喝幾口海水，我都會游泳了?！表n城撇撇嘴，這海水的味道可真咸。

“唉，就不能換個考驗，這濕透的感覺可太難受了。”

聽著韓城的抱怨，司音同樣撇嘴，“我的少城主，我和雪姐姐還沒說話呢。”

幾人看了一眼，默默劃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