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06年12月31日，國歷意義上今年的最后一天。

我已經習慣在下課的時候靜靜地坐在窗邊，趴在窗戶上看外面蕭索的世界。那些沉默不語的小憂傷，在我的心中蕩漾。人們都說戀愛中的男人是傻子，失戀后的男人就成了詩人。我自是還沒到達詩人的那種境界，不過還是會在上課的時候傷春悲秋地寫下一些句子。

每天晚上放學的時候，都會看見那個男人在校門口等著小沫。阿捷這時候總會把話題扯開，我知道，這些都逃不了。

楊雪欣這個時候并沒有趁虛而入，她開始慢慢地退出在我的世界，就像是這么多年的等待終于有了一個結果，那就是放手。她對我放手，讓我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我一直很愧疚也很感激她，這樣一個女子，本不應該承受這些的。

中午的時候，欣兒給我打了電話，像是舉行了一場告別儀式。

她說她很感謝我，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是愛情，讓她這幾年的生活總有個盼頭。她說她不會再回暮縣了，讓我照顧好小沫，讓我加油，要我幸福。

掛電話之前，我問她：“欣兒，你說實話，你還當小沫是好朋友嗎？”

沉默了幾秒，欣兒說道：“不會。從今以后，我再也沒有這個朋友。并不是因為你喜歡她，而是，她不懂珍惜我喜歡的你。”

電話掛斷了，我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下午上完課學校就放假了，元旦節，三天。

同學們各個都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明年見。”阿豪自以為很有創意地對我說。我還了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后繼續收拾我的書包。

教室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我走出教室的時候，夏小沫正在教室外面等我。

“你個大男生的收拾個東西怎么那么慢啊？”小沫說道。

我趕快走了過去：“沒有啊，我又不知道你在外面等我。”

“走吧，一起回家。”小沫這話說得自然到我們仿若一對戀人。

我點點頭。

“怎么，他今天沒來接你嗎？”我低著頭問道。

“嗯。他今天有事，得晚些時候才忙完呢。”小沫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不想和若涵她們一起回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病。”

我們繼續走著，身邊閃過一幅一幅的風景。

“對了艾宇，今晚上出來咱們一起跨年吧！”小沫神采奕奕地說道。

“我們？你男朋友呢？”我遲疑道。

“誰知道她什么時候忙完啊，出來吧，自己在家也無聊。若涵她們又要去KTV，都膩了。”

“好吧，那晚上你忙完了給我打電話。”

“好的喲。”小沫說完，擺擺手，叫了輛三輪車先走了。

回到家的時候，爸媽已經做好了豐盛的晚餐。我匆匆吃了幾口，然后去浴室開始打扮。爸媽顯然有些不高興，但是我管不了。

我在浴室鼓搗我的頭發的時候，媽媽進來問我：“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啥事瞞著我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后背一涼，我放下了頭上的手，轉過來看著媽媽。“沒有啊，媽，我怎么會有事瞞著你。你連我都信不過啊。”

媽媽若有所思地對我說：“沒有最好。你們這個年紀的人腦子里在想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媽媽也是過來人，你不要騙我就好。”

我嚇得趕忙點頭。

小沫叫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我們來到了城外的空地上，她帶來了很多煙火。

“怎么？你也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么？”我饒有興致的問道。

小沫一臉鄙視的看著我：“我為什么就不能感興趣？奇怪。”

城外的空氣格外地寒冷，我在原地跺腳，不停地搓手。

沒有星星的夜晚，不知道怎樣阻擋這樣的暗淡。

夏小沫點燃了一支煙火，五彩繽紛，瞬間照亮了我們的周圍，她拿著煙火

的竹簽。不停地搖，開心得像個孩子，或者說，她本來就是個孩子。我看見她笑出了淺淺的酒窩，我也不自覺地笑了。她突然把煙火朝我捅來，想燒我，我嚇得趕忙跑開。她在后面追我，“站住啊，你怕什么啊！哈哈，不就是個燙皮嘛，哈哈！”我在前面慌忙地閃躲，像所有蹩腳的電視劇一樣，兩個人你追我趕地打鬧。我很喜歡這樣的夏小沫，這才是屬于這個年紀的夏小沫。

電話很突兀地響了，她停止了追逐。拿出啦手機，屏幕的光亮印著她的臉。我走了過去。她看完短信后合上手機，抬頭對我說：“我得走了，他忙完了，我得過去找他。”

“哦，好。”一瞬間我的失落讓我實在說不出其他的話。與她在一起的時光，本來就是一個夢，每天都會做夢，但每個夢都會醒，吟不出夢里花落知多少的惆悵，自然抓不住夢的尾巴。現在夢就醒了，我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夏小沫匆匆從我身邊走過，匆匆回過頭來說了聲“再見”，又匆匆轉過頭消失在我的視線。她走了，有一次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兒。我回過去，點燃了剩下的很多大煙火，然后我看到無數的絢麗在我的頭頂上空綻放，本來這是留著跨年的。這個夜晚，沒有人會覺得這一片天空的焰火顯得突兀。我把自己的悲傷隱藏在這樣的美麗下，無處安放。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手機里有很多未讀短信，朋友送來的祝福也帶來了新年的第一縷陽光。昨天晚上是怎樣沉沉睡去我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夢里依稀聽見鞭炮和禮花的綻放聲。

我拉開窗簾，伸了個沉沉的懶腰。媽媽招呼著我吃早飯，這倒是件難得的事。吃飯的時候已經約好了淺昂一起出來踢球，這樣難得的陽光，不能浪費了。正要抱著足球出門的時候，小沫發短信讓我到她家樓下。

我和淺昂到她樓下的時候，淺昂不停地抱怨：“別怪哥們兒多嘴啊，她到底有完沒完啊？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干嘛還不放過你啊！她把你當什么啊，你算了吧，我們幾個都覺得她不適合你，真的！”

我笑了笑：“淺昂啊，等哪天你真的喜歡上一個女孩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什么適合不適合都是屁話了。”

“艾宇！”小沫邊招手，邊跑了下來。

淺昂好像現在真的很仇視她，直接把頭轉向了一邊。夏小沫瞟了他一眼，繞開了他走到我的另一側。

“幫我做個作業吧！我這幾天假期有點事，行不？”話音剛落，她就伸手把作業本攤在我面前了。

“你都這個陣勢了你說我能不幫嗎？”我笑著接過了作業本。

淺昂突然轉過身，對著夏小沫吼道：“我說你丫的什么意思啊，你憑什么讓他幫你做作業啊？你有事？忙著去約會啊！你這算什么意思啊！”

我正想把淺昂拖走，夏小沫也耐不住了：“老娘和他的事又關你屁事啊！我約不約會還得向你申請啊！你又算個毛啊！”

“你……”淺昂還想說什么，被我拉著走了。

“小沫你別生氣啊，我星期天晚上把東西給你，再見！”我看見小沫對我揮了揮手，然后我就拉著淺昂落荒而逃。

“艾宇你干嘛，放開我啊！”淺昂掙脫了我的手，“你干嘛像個傻子一樣，她明明就是在耍你啊，你看不出來啊！笨蛋！”

我沒有說話，只是抱著球示意他往學校走。

“你說話啊！你干嘛這樣被她耍啊！”

“淺昂你不懂的啊！”我停下腳步，“我是真的很喜歡她，甚至愛她你知道嗎？我只想她過得幸福快樂就好，無所謂帶給她快樂的是誰。我現在祝福她，真心祝福她，雖然我很難過，但是她開心就好了，就算我是個陪她瘋的朋友，陪她玩的備胎，我無所謂啊！你懂嗎！”

“你這個白癡！”淺昂一把拍掉了我手里的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