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好氣的催促讓顧辰熙頓住了。
這輩子,他只對一人恨之入骨,也只對一人刻骨銘心,她的名字叫慕清歌。
八年前,她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的時候,為了救他,重感冒四十度難退。
她在大雪里定定地等待著他。
從那時候開始,顧辰熙就以為,他會守護她一生一世。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慕清歌她的心如此之狠?她說她愛他,卻毀掉了他人生里最后的希望。
“顧……顧辰熙……”
床上偶爾傳來的細碎的話音,以及緊緊攥著他衣袖的小手,都不斷地告訴顧辰熙,她和他已經回不去了。
他頓了頓,抬眸看向旁邊一同前來的司機。
“過來把她摁住!”
低迷的話音,像是夢魘,慕清歌聽到了。
她的心口,一簇難以燃燒的火焰徹底熄滅了。
顧辰熙,如今的你,竟能狠下心傷害我……
她沒有說話,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唇,眼淚卻不自覺地奪眶而出,在司機走上來的那一刻,顧辰熙已經退后了一步,避開了和她的正面接觸。
“先生……”
司機轉過臉去看了顧辰熙一眼,卻見他站在走廊上,夾著一根香煙。
他這才有些無奈,和劉明軒配合著為慕清歌打針,顧辰熙離開之后她就平靜得可怕,像是等死一般。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慕清歌聽到門外的響動,才睜眼去看他。
眼眸里滿是決絕。
“顧辰熙,你食言了!”她冷冷地勾著唇角,仿佛剛剛才恢復過來的體力,全數用來奚落于他。
顧辰熙微微一怔,皺起眉頭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她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唯獨眼底的那一抹犀利,讓他莫名的心頭抽痛。
“是。”
他很平靜,坐在她的床頭。
年少時候的承諾,他都記得。
“慕清歌,你該不會天真的把當初那些小孩子的話,當成承諾吧?”他冷嘲熱諷。
“不!”慕清歌打斷他。
她當真了,在此之前,可她也不肯服輸,“顧先生……商場上都說你,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她在故意諷刺他。
顧辰熙在商場上如魚得水,又怎么會聽不出她這話里的意思?
男人微微皺了皺眉頭,起身,雙手插袋,“慕清歌,想嘲諷我,也等病先好起來,話都說不清楚,這算什么?”
他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慕清歌卻頓了頓,叫住他,“顧辰熙……”
他一怔,轉過臉來看她。
“知道我為什么逼走白露么?”她冷笑,話里帶著嘲諷,狂妄而又霸道,“因為,凡是你喜歡的,你所愛的,我都會用盡各種各樣的方法讓你失去,也包括劉明軒!”
她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分明每一個字都抽空了渾身的力氣,卻不甘示弱。
顧辰熙側過臉來看著她。
“慕清歌!”他怒了,逐漸被點燃的怒火顯而易見。
慕清歌躺在床上,像是意料到他會走過來,很平靜,幾乎沒有絲毫的神情變化。
“你就這么賤么?”顧辰熙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是……”她無力地回答。
“好,很好!”顧辰熙咬了咬牙,“那你就別怪我對慕氏下手!”
“你不會!”
她篤定地回答,然后看向他,目光平和,“顧辰熙,知道你這一生敗在哪兒么?你永遠比不了我的狠毒!”
她笑了笑,側身,將瘦弱的身體蜷縮進了被子里。
顧辰熙是真的被她的話,激怒了。
“所以,你要這樣狠毒的對待你自己么?”他冷冷地質問,卻沒有得到她的回應,盛怒之下,顧辰熙伸手去將她從床上提起來,動作太大,將她受傷的輸液管扯開了,鮮血順著她的手臂源源不斷地往外涌。
觸目驚心。
“顧辰熙,這樣夠了么?”看著一地的鮮血,慕清歌問道。
顧辰熙始料未及自己的動作會如此之大,下意識地抬手去要抱住她,卻見女人往后退了兩步,“我說過了,我很好,不勞煩顧先生費心!”
說完,她轉身要往外走,卻敲好看到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呵,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慕清歌看著門口那個嬌滴滴的女人,瞬間面色鐵青。
“親愛的,你還真在這呀?我剛才來醫院做檢查,看到你的車子,剛開始還不信呢。”
是昨天那個女人,沖著顧辰熙來的。
慕清歌看了她一眼,便看到她拿著一根驗孕棒。
那是什么東西,她自然是認得的。
“做孕檢呀?”她笑了笑,意味深長地又看了一眼顧辰熙,“既然這樣,顧先生你去吧,醫院里我也算是輕車熟路了,不勞煩你費心!”
她輕哼了一聲,故意將他往外推。
顧辰熙本就心里窩火,此時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女人,“誰、準、你、進、來、的?”
他一字一句地問道,神情暴怒到了極點。
秋雪兒微微一怔,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貼到他的身上,“人家就是想你了,所以來看看嘛。”
“滾!”她的話音還沒落下,顧辰熙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低吼,他雙目赤紅,脖子上爆出青筋。
“怎么?顧先生覺得帶著小三在正妻面前秀優越是很丟臉的事情么?這姑娘柔情似水的,您這樣不大合適吧?”看熱鬧不嫌事多,慕清歌明明心都在滴血,卻還不忘記冷嘲熱諷。
顧辰熙聽到她的話,一把就抓住了那女人的手。
像是故意想氣氣她,“好,那我們走。”
他的話音,低沉渾厚,眉宇間透出了幾分霸道。
眼角的余光再看向地上的血跡的時候,已經無動于衷了。
“親愛的,你要陪我去做檢查了?”秋雪兒小聲地問道。
“嗯!”顧辰熙不可置否地應了一聲,然后摟著她往外走,慕清歌無力地坐在板凳上,卻覺得心口在不停地抽痛,她甚至連重新爬回床上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呆坐在原處。
她有些后悔了,如果從一開始她就放手,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呢?
顧辰熙牽著她的手離開了,而慕清歌卻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時間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的最深處。
慕清歌沒有趟回床上,她隨意拿了手機,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出了病房。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卻不想在那件病房里回想他對秋雪兒那樣溫柔的神情。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久,她便出了醫院。
“嘀嘀——”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慕清歌顯得格外的迷茫,約莫是被鳴笛聲嚇到了,她驚慌失措地看向旁側的車子,然后躲開了對方。
“想死啊你?”司機探出頭來,惡狠狠地罵她一句。
慕清歌卻沒有回答,她甚至連頭頂上方何時落下來的豆大的雨點都不知道,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顧辰熙找到她的時候,已經穿過了兩條街。
失魂落魄的慕清歌恰好裝進了他寬大的懷抱里,大黑傘漫過頭頂,低迷的話音在耳邊驟然響起,“慕清歌,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自虐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