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溯的手一收一伸,折扇擱在江悻的脖子上,江悻感覺到扇骨傳來的森森寒氣,吞了幾口口水,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江悻吊著一直斷腕,寫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寫完。段溯用折扇刺穿江悻的指尖,把江悻的指印蓋在紙上,之后如同一陣風的消失了,要不是他用極快的手法為他接回的手腕傳來的痛楚,他甚至覺得一切都是夢。
憑著以前的記憶,戴覓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刑場。
回到了戴府,夏侯駿燁只是把戴冠生全家治罪,還沒有封了戴冠生的府邸,戴覓云推開戴府虛掩的大門,雖然門庭冷清,卻處處清潔干凈,就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擦得干干凈凈,她極為意外,前腳踏進門,下一秒她的腰便被人一把抱住。要不是立時判斷出身后的是女人,她的手就要往后捅去。
“小姐,小姐!你真的回來了,我找了你好久了。”
一個扎著圓髻,身材略微矮胖的女人在背后抱住了戴覓云。哭的驚天動地,戴覓云轉過身,沒有急著推開她,而是在記憶里急速搜索這個女人的資料。
這個女人名叫袁小糖,五歲就被親父賣入戴府,自小侍候戴覓云,她在一年前十七歲出嫁,所以才能幸免,沒有被流放。袁小糖知道戴府出事之后,本來想跟著戴冠生一家流放,是戴冠生阻止了她,他希望袁小糖可以留下照料戴府,照料戴覓云,戴冠生相信自己有回來的一天。
在這具軀體臨死之前,袁小糖曾經多次想去探望,結果是一場空,只是見了一次,她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夫家為此也和她劃清了界限,可以說,為了戴家她已經失去了一切。
“小糖,為何我沒有看到你?”戴覓云迅速評估出眼前這個丫頭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對之前的戴覓云忠心耿耿,心里稍微松一口氣,自己還不是孤身一身。
“我也找不到小姐,我個子小,進不了刑場,本來想著……想著……”小糖看著戴覓云,剩下的話說不出口了。
她的身后背著一個包袱,戴覓云眼尖,看到包袱裝著的是一卷干凈的絹布,還有一套干凈的衣裳,顯然是為以為要死去的戴覓云準備的東西。
見慣爾虞我詐的世道,戴覓云想不到還有一個如此忠誠的人,她心里感慨,原來的戴覓云,也不是完全一無所有。
“我回來了,以后,戴府就靠我們倆了。”戴覓云伸手接過小糖背上的包袱,包袱已經被小糖的汗水浸透,覓云心中一暖又一酸,戴冠生是京中有名的先生,門生不下百人,出事之后,只有這個丫鬟還留在了戴府。
小糖看到戴覓云,心中一怔,這個小姐和以前的小姐很不相同了,她聽人說,小姐在刑場上不知道和皇上說了什么,才得以保住性命,小姐見到外人都會害羞到全身發抖,居然可以和皇上對話,她還是半信半疑,等不到小姐,她就還以為一定是大家說錯了,等到見到了戴覓云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才相信了,而戴覓云此刻的言行,讓她更為驚訝。
“還不走,我餓了,你做的藕粉糕最好吃了,我們回去,你做給我吃。”
覓云知道小糖的想法,她不想多言,牽著小糖就往回走,她一腳就踢開了大門,小糖的嘴巴更加是張大到可以塞進三個雞蛋。
“戴小姐,恭喜啊,居然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回來了,既然保住了性命回來,我們的債就不能死,你得代替你的父親給把這債給還了啊!”
一個腆著肚子的肥胖男人,手里拿著一根牙簽在剔牙,身后跟著好幾個打手裝扮的人,摸著胖肚子,慢吞吞地走到戴覓云的跟前。
隨著他的身影來到戴覓云的眼前,還有一沓厚厚的債單。
“這是什么?”戴覓云接過,上面的字密密麻麻。落款全部都是戴冠生。
“這些都是你爹欠下的債,你爹不在,父債女還。”胖商人盯著戴覓云,說話完全是不懷好意。
“你什么意思?我們老爺不過是……不過是出外,你……你……”小糖擋在戴覓云的面前,她只是想保護戴覓云。
戴覓云迅速瀏覽了一次那些債單,發覺借錢的人有很多,看來這個胖子是收集了戴冠生的債單。這些債單算起來,有三千兩之巨。
她也立即知道,有人想在背后對付自己,這些債單一早就收購了,就等著有適當的時機登場,她不能賴掉,這些債單都有戴冠生的親筆簽字,還有他的手印,只是,戴覓云不明白,為何一個朝廷大員,私下要借如此多的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