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墨清，你對我家姐姐做了什么？她真是我姐姐？”被彼岸的改變驚得得說不出話的畫凝在愣了半晌之后，終于沖上前抓著鳳墨清的衣袖，雙目灼灼地盯著鳳墨清問道。

鳳墨清朝著畫凝拋了個小媚眼，隨后帶著幾分不滿和哀怨地看著自家摯友江情，“小情，你沒告訴畫凝我們今天要去哪么？”一句小情讓畫凝很不客氣地抖了抖身子，心里對鳳墨清的不要臉程度又提高了一個等級。

“不要老叫我小情。”無奈地嘆了口氣，江情狠狠瞪了一眼鳳墨清，只是臉上猶帶著方才和畫凝在一起的紅暈，這看上去甚是羞澀的表情讓江情的氣勢頓時弱了不少。

畫凝瞧著兩人的互動，只覺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旁人著實不好插進去，便目光灼灼地盯著彼岸。

細細地將最后一勺粥送進了嘴里，彼岸這才淡淡地開口：“二王子說要讓我們欣賞一曲傾城之舞。”

彼岸本不記得今日有什么特殊的，直到方才鳳墨清提起，她才記得自己好像隱約是聽過畫凝念叨：今日恰是鳳離國唯一的公主鳳墨瑾的生辰，作為鳳離國的掌上明珠，鳳墨瑾的生辰自然是鳳離國上上下下的大事，更遑論鳳離王宮了。

鳳墨清便是想帶彼岸兩人進王宮享受這的華誕，據說會有姬雪樓的花魁千瀧姑娘的表演，姬雪樓為鳳離國最大的教坊，里面教導出來的舞姬中舞姿最美的便是那千瀧了。

一曲舞叫價千金，又豈是平凡人所能見到的，但王族不一樣，請的是千瀧姑娘，要求的自然是她名動天下的舞曲——思歸。

隨著鳳墨清前往王宮的時候時辰尚早，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彼岸就在鳳墨清的帶領下正式游起了王宮，對上次的彼岸來說，因為有事在身倒是完全沒能好好觀賞一下鳳離國的王宮，現在仔細一瞧，這王宮比起奢華更多的其實要算是雅致，尤其是鳳墨清所在的清殤殿。

“殿名取自為殤，二殿下不會覺得不吉利么？”注視著宮殿上方的匾，上面龍飛鳳舞的清殤殿三字讓彼岸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她忽然間就想起自己曾在鳳墨清夢中看到的景象：三途河，忘川湖畔，引眾魂歸去。

一個備受寵愛的殿下夢境中竟然會有地府的場景，是前身的記憶還是受到了什么妖孽的影響？

“清殤，情傷也，世間種種唯情為真，為情而傷，世人甘之如飴，我也不例外，不知道美人小閣主有沒有這樣的經歷？”鳳墨清眨眨眼，眉眼上挑，眼中含著幾分戲謔，看似玩笑的模樣，可搖著扇子的手卻有了幾分停頓。

為情而傷？彼岸暗暗咀嚼這個詞，整個人頓時陷入一種沉默之中，當鳳墨清說道“甘之如飴”的時候，彼岸分明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一陣鈍痛，那種痛苦和壓抑差點讓她喘不過氣來，甚至她的腦海里模模糊糊出現一個人影。

那個人站在落英下望著一個杏色衣衫的女子，眉眼中的笑意和寵溺讓人一看便知他有多喜歡那個女子，可為什么這么一副如詩如畫的景象卻讓自己好痛？

“姐姐？”下意識地想要雙手敲擊自己的頭，一道清脆的聲音卻生生阻止了彼岸的動作，她怔怔地轉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畫凝，腦海中忽然浮現起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彼岸花叢中的景象。

是了，那個是過去。莫非是自己的力量變弱了，不然怎么會這么快就壓制不住那份記憶了？還是說記憶已經太過深刻，難以抹滅？

彼岸在心里苦笑一聲，對著畫凝搖了搖頭，制止了畫凝未出口的話，看著畫凝不滿地撇嘴卻還是乖乖地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走到江情身邊，彼岸這才對著鳳墨清涼涼地答道：“往生閣的閣主不需要情，身外局外人就應該冷眼旁觀。”

“哦？希望他日我還能聽到閣主這般堅定地說出這句話。”意義未明地丟下這么一句話，鳳墨清重新悠然地搖著自己的扇子，帶著彼岸便往另一邊走，面上的笑容一直未散。

情傷？看來這個看似無心無情的女子，其實心一樣柔軟，一樣曾經動過情，突然就產生了好奇心，怎么辦呢？明明自己也只是因為無聊才呆在她身邊的，怎么可以有了好奇心呢？

扇子抵著下巴，鳳墨清的心思千回百轉，面上笑意卻緩緩加深。

“快點，快點，再高點，再蕩得高點。”

“公主，小心點。”突如其來闖入四人耳中的對話讓一直想著有關彼岸事情的鳳墨清無奈的一笑，想起自己那個驕傲活潑的妹妹就忍不住起了寵溺之心，他此生唯一的妹妹，他護她若珍寶。

“二王兄，這女的是誰？”眨眼間，四人已經走到了笑聲傳出來的花園，別致的秋千上面，一個穿著鵝黃色宮裝的少女笑容明媚清澈，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

秋千蕩到最高處的時候，少女伸出手向著天空做出擁抱的模樣將底下的鳳墨清嚇了一跳，幸虧少女適時地抓住秋千兩邊的繩子，這才穩住自己的身子。似乎是看到了底下的人影，秋千還未蕩到最低處，少女便已經迫不及待地從上面跳了下來，笑意盈盈地看了鳳墨清一眼后卻是面色不善地指著彼岸問道。

眼前尚未及笄的少女對著自己有敵意，這是彼岸在看見鳳墨瑾之后的第一個反應，雖然不是很清楚為什么才剛一見面，鳳墨瑾就不太待見自己，不過瞧著她對鳳墨清這般喜愛的樣子，想必是在吃醋自己的王兄帶著一個陌生女子吧。

“小瑾，這是往生閣的閣主——彼岸。”鳳墨清寵溺地摸摸鳳墨瑾的頭，看著彼岸半點沒有解釋的樣子，只能認命地向自家妹妹介紹彼岸兩姐妹。

“往生閣閣主？就是前些時日救了王兄的那個能人異士？感覺沒什么特別的啊？”鳳墨瑾雙手覆于身后，繞著彼岸轉了一圈又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彼岸好幾遍，最后不屑地撇了撇嘴，站到鳳墨清身邊，雙手挽住他的手，笑意盈盈地撒嬌著：“王兄，今年小瑾生辰，你送什么給我啊？”

鳳墨清故作神秘地瞧了眼迫不及待鳳墨瑾，扇子抵著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成功挑起了鳳墨瑾的好奇心，她拉著鳳墨清的胳膊，不停地撒著嬌，硬要鳳墨清說出他準備的生辰禮，卻沒有想到鳳墨清只是含笑著掃了一眼鳳墨瑾，輕啟朱唇吐出兩個令人失望的字：“保密。”

“王兄，你……太過分了。”年紀尚幼的小公主被自家哥哥擺了一道，面上露出幾分惱意，雙手叉著腰做出潑婦樣，氣勢洶洶地沖著鳳墨清吼道。鳳墨清卻是得意地沖著鳳墨瑾挑眉，鳳墨瑾頓時就舉起拳頭佯裝著要打鳳墨清，兄妹倆就這么打鬧著跑遠了。

彼岸注視著兩個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覺得這樣的場景甚是動人和熟悉，可她不敢再想，過去既然已經被她掩埋，她就不應該再去記起，因為那定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晚宴安排在戌時，酉時一刻便有宮人來請鳳墨瑾去做準備，彼時鳳墨瑾正靠在自家王兄的懷里，懶洋洋地吃著在她的逼迫下為她親自下廚的鳳墨清做的梨花糕，雖然味道不是很美味，但鳳墨瑾還是吃的津津有味，以致于宮人來找她時，她抱著梨花糕不肯撒手。

“小瑾，這是你的生辰，你不想讓那些官家千金驚艷一下么？讓她們好好看看我們的小瑾已經出落地比她們漂亮了。”鳳墨清在宮人祈求的眼神下，摸摸鳳墨瑾的頭，柔聲勸著。

鳳墨瑾臉上出現幾分動搖，顯然鳳墨清的話已經打動了她，畢竟前幾年她都是個小黃毛丫頭，雖然那些官家千金表面上尊重她，但是卻對她這么一個要身材沒身材的小丫頭很是不屑，如今她好不容易長大了一些，自然是想要把其他人比下去。

面露幾分不舍，鳳墨瑾最終還是乖乖地跟著宮人回了自己的宮殿，只是臨走前還是將那碟梨花糕全部拿走，順便狠狠瞪了眼彼岸。

“沒想到二殿下還是個好兄長，三公主很依賴你。”彼岸慢悠悠地喝了口雨前龍井，對著仍舊將目光落在鳳墨瑾遠去的背影上的鳳墨清說道，語氣中多了幾分感慨的意味。

“小瑾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從小就喜歡跟在我身后。在這個世上，她是我最為疼愛的妹妹。”鳳墨清瞅著彼岸一副淡然的樣子，忽然狡黠的轉了轉眼珠，笑晏晏地說著：“小瑾雖然現在看著討厭你，但你們一定會合得來的。”

“但愿如此。”不甚在意地隨口敷衍著，彼岸此時根本沒有去想鳳墨瑾不討厭她的可能性，可事實就是難料，此刻的她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待鳳墨瑾比畫凝更好，可在這“好”的后面，接踵而來的是令他們措手不及的悲哀。

戌時整，為鳳離國唯一一個公主所辦的生辰晚宴終于拉開了帷幕，彼岸因著為二王子鳳墨清的救命恩人，特被風梓涵奉為座上賓，位置僅在王后之下，鳳墨清旁側。

特地為公主生辰所準備的節目自然是不同一般，每一個節目都花了安排著極大的心思，可身為當事人的鳳墨瑾卻是興致缺缺的模樣，她慵懶地靠在自己的位子上，隨意地看著眼前的表演，時不時地朝鳳墨清所在的位置望過來，眼中含著幾分無奈和哀怨。

彼岸瞧在眼里，心知對于這種名為祝賀實為拉攏的生辰晚宴，鳳墨瑾并不喜歡，相比起節目的華麗她更想要的恐怕是鳳墨清悄悄準備的生辰禮，可反觀鳳墨清倒是一臉興致勃勃地看著表演的模樣。

好笑地看著鳳墨瑾狠狠瞪了眼無所覺的鳳墨清，彼岸轉過眼百無聊賴地看著前面的表演。

一曲畢，彼岸發覺身旁的鳳墨清似乎更加的激動起來，她微微有些詫異，卻聽到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輪到千瀧姑娘了。”

姬雪樓的千瀧姑娘，此次晚宴最令人心動的表演，終于開始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