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宮人都為這個膽大包天的宮女捏了把冷汗。
那女子半垂著頭,隱約可見淡雅的秀眉隱藏在陰影之下,宮人們皺起眉頭,忽然記起來,這女子不正是前幾日安妃娘娘從新進秀女中親自挑選的秀女嗎!
娘娘很喜歡她,這幾日早晚侍寢一直召她近身侍奉。
不少從前貼身服侍安妃的人忽然幸災樂禍起來,有點期待看著那女子倒霉的樣子!
安妃抬眸,看了看那咳嗽的女子,精致的面容上竟然連一絲怒意都沒有,反而對旁邊的幾個宮女揮了揮,示意她們退下。
幾個宮女面面相覷,具是臉色一沉,卻也說不了什么,只得悻悻退下,也不知道那新來的宮女到底使了什么妖術,將娘娘哄得服服帖帖的。
殿內空蕩蕩的,只剩下那宮女和安妃。
她抬起頭來,驚艷的容貌讓安妃嫉妒得抿起薄唇。這張臉可真是怎么看都會覺得秀美絕倫,即使她的臉上刻意用紅色的藥水畫了幾點班痕。
柔荑輕輕地搭在兔絨椅把上,安妃輕啟朱唇:“說吧,你又有何高見?”
安妃是個很能審時度勢的人,要不然也無法在這異國深宮之中恩寵不衰,昨夜玉子里已經像她證明,這宮女教她的很多事情,非常管用!
那宮女勾起紅唇,似笑非笑地盯著白安脖子上一塊紫淤的吻痕,“娘娘昨夜可真是累著了。陛下也不憐香惜玉一些。”
提到昨夜云雨的結晶,安妃的神色頓時柔和了,她抿緊的唇瓣綻出一絲笑意:“廢話少說,馬上就到午時了,在陛下來之前,本宮必須拾掇好自己。言歡,你快說說,本宮今日穿什么好?”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闊別帝京已久的言清歡!
她和玉子里,就在早晨擦肩而過。時隔兩年,她終于回到了帝京,回到了她的昭仁殿,這里的空氣,熟悉又令人惡心。
眼前這個脂粉味極其濃重的庸俗女人竟然在滿院的桂花旁邊種滿了大紅的月季,艷紅艷紅的顏色,將桂花的芬芳壓得毫無仙氣。
言清歡暫且忍下了。
這幾日一直在逼著自己研究玉子里的喜好,這種忍著滿腹的惡心的事情才是最糟糕的。
言清歡正色道:“娘娘忘了昨日為何會討得陛下歡心嗎?陛下喜歡娘娘清爽干凈的模樣,喜歡娘娘天生麗質的姿容。娘娘天生一副清純的好相貌,膚若凝脂,眉若原黛。那些累贅華麗的釵飾非但沒有給娘娘增添半分麗色,反而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娘娘天生的清新淡雅都被沖的一干二凈!這樣陛下如何去發現娘娘的美?”
“所以,娘娘還是按照奴婢說的,把柜子里那些大紅大綠繡花鴛鴦的衣服通通扔掉,換成素雅的衣裳,低挽發髻,再墜一根銀色流蘇簪子,必然恍若出水芙蓉!”
她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十分巧妙,既毫無拍馬屁痕跡地夸贊了一番白安,又暗示她從前那些審美實在是辣眼睛,趕緊把衣柜里的衣服通通扔掉!
白安極為受用地司衣司給她趕制出幾套新裙子。
言清歡還極為貼心地按照白安微微豐腴的身形設計了幾套睡衣,這睡衣的創意可是得益于現代的那些性感迷人的維密秀,她抓著白安的手極力安利,成品被司衣司的人呈上來后,白安看著還有些臉紅。
無法接受這么暴露的衣服!
“暴露?這算暴露嗎?有沒有露出大半胸,也把屁股遮蓋得嚴嚴實實!這不叫暴露!這叫含而不露!”
言清歡拎起一條抹胸開高叉的裙子,讓白安穿上去。像這類晚禮服樣式的裙子,若是身材不好的人穿上去那簡直是火葬場,可白安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成天穿得跟個粽子似的,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可不就把這些優點都給埋沒了!
在言清歡的極力勸說下,白安惴惴不安地換上了開叉抹胸淡紫紗長裙。
繞著鏡子轉了兩圈,白安害羞地捧著臉看著鏡子里那個衣著暴露身材曼妙的女子,這個···真的是自己嗎?
“你不是剛才還說不要打扮得太過那什么····妖艷賤貨嗎?”
言清歡毫無主仆之分地拉著她坐在梳妝鏡前,“你似不似撒?這衣服又不是讓你光天化日穿出去在皇宮里晃悠的!玉子···陛下那個人,娘娘您定然是最清楚不過的,他白日里正經嚴肅,在床上卻又是什么樣子?”
提起這個,白安頓時轉過臉,抬手在她臉頰上輕輕刮了一下:“又瞎胡說!陛下···陛下是有點生猛。”
言清歡撲哧一聲笑出來,她還不聊玉子里那悶騷男的本性?男人都是一個樣子的,白天是人,晚上是狼!
能把女人給啃得一干二凈。
系統滿臉震驚地在旁邊聽她吹逼:【明明是自己愛情動作片看多了,扯得好想你經驗豐富似的。】
言清歡哼了一聲:“那也比你這個體會不到魚水之歡的機器人要好!”
系統不打算和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吵架,不知從哪里摸出一袋瓜子,嘎嘣嘎嘣地咳了起來。
它倒要看看,這女人口中說的,要扳倒一個人就要先攪得他后院起火是怎樣一個有趣的抱負方法!
“所以說,娘娘您晚上穿著這衣服往薄紗簾子后面橫臥,陛下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總歸是喜歡帶點情趣的女子!他更喜歡什么,他喜歡那種白日里瘦弱淡雅,晚上能和他調情的女人!”
白安這十幾年的深閨教養之中實在是聞所未聞言清歡這些驚人的高見!
而言清歡,一個被現代污之思想荼毒的美少女,害臊這兩個字在她面前都不敢自稱呼情愛界的鼻祖。
而沈未還又是另外一只笑里藏刀的悶騷狐貍,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近沈未還久了,言清歡臉皮也就更厚了。
“娘娘眉目清秀,還是畫點淡妝變好!”
白安皺起眉頭:“淡妝怎么行!你沒看到其他宮的娘娘們穿戴得如何鮮艷,腦袋上墜著的珠子,臉上畫的桃花妝容,恨不得將整個梳妝奩扣在腦袋上炫耀自己有多得寵!我怎么可以輸!”
言清歡對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有點無語,奈何這女人是她接近玉子里的切入點,她必須要將白安給馴得對自己言聽計從!
言清歡穩住臉上的笑容:“娘娘啊,咱們是何等身份,那是白河世家的嫡長女,是大和新晉皇室,并非那些普通仕宦之家出身的女子能夠比擬的。您和她們比,不是自降身份了嗎?”
這話說到了白安心坎上,她素日里最是瞧不得那些狐媚女子,自視甚高,不愿意將自己和她們相提并論。
玉子里尚未立后,這后宮中最高的妃位也就是她安妃一個。
只要能保住眼前的位子和恩寵,再加上大和那邊父親的支持,她成為前涼的皇后,指日可待!
哪個女子不想母儀天下,哪個女子不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玉子里的心思明顯不在她身上,這才是白安最為憂心的。
言清歡見白安神色低落,趕忙上前推薦自己:“只要娘娘按照奴婢說的做,陛下的心永遠都是娘娘的。”而娘娘的心,永遠都是我的。
這話怎么有點奇怪,言清歡聳聳肩,心底暗暗發笑。
白安是言清歡復仇的不二選擇,她既是白境的長女,又是玉子里的妃子,任何一個身份,都和她的仇人有關系,只能怪白安自己倒霉,誰叫她擁有了這樣的雙重身份!
夔花銅鏡內,倒映著白安孤芳自賞的面容,言清歡看著這張神似畫像中白鏡的臉,感到一絲惡心。
長煙···我說過,我會為你報仇的。
你且看著,我是怎樣一步一步,撕碎那些罪惡之人的面紗,將他們粉身碎骨!為你祭奠!
四個月了,這四個月,她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過,從最初的瘋瘋癲癲不敢置信,到后來的心如死灰,任憑游寧和玉修遠怎么安慰,她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閉門謝客的模樣。
直到沈未還用劍劈開了她緊閉的門扉,不顧她的反抗拉著她去路長煙的墳墓前跪著。
那座墳塋小小的,高起的土包上面沒有一根雜草,和煙兒身前一般干干凈凈,想必是游寧等人每日在細心灑掃。那一日,她記得自己哭得很慘,哭到沒有眼淚最后倒在沈未還懷里。
是她的一時大意才讓路長煙落入長青的手里,她這不是為路長煙傷心,而是在逃避責任!
那一夜,她連夜下山,拿著兵符前往山下駐扎的云雷軍營,那四個月,武功竟然沒有荒廢,憑著一身怒意,竟然將云雷軍統領逼到渾身是刀劍傷,護體的衣衫也被劍雨割裂出條條口子。
那一萬云雷軍便這樣臣服于她。
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議。
她的體力值,也飆升至15000,可以與有一代劍圣之稱的白境相比。
言清歡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她沒有傻到要去憑著自己還未能躋身前流的武功去白河世家單挑白境為路長煙報仇!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更明白自己只有用一種折中迂回的辦法更能夠讓白境死的徹底!也讓玉子里明白不屬于他的寶座,永遠都不是他的!
她的手摸過白安柔順的黑發,輕輕用力一扯,白安忽然吃痛,而比她更快的有一點白色的東西在空中一閃而過,似乎閃進了她的嘴里。
白安吃痛地喝道:“言歡你在干什么!扯壞了本宮的頭發!”
言清歡不緊不慢地跪到地上,佯裝一副很慌張的模樣,“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一想到娘娘午時又要服侍陛下,為娘娘高興罷了!”
反正毒都已經喂進去了,你愛罵就罵,又不會少塊肉!
那毒藥是慢性的曼陀羅毒,玉子里,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言清歡心底冷笑,她忽然有點期待,毒發的那一刻玉子里會是怎樣一種震驚的模樣!
這毒藥會通過男女交合之術所激發,毒液流傳到男性炙熱的陽剛之軀內,順著他的經脈匯聚在丹田處,不但內力大損,連帶著精神也會萎靡不振。
但這藥,初時之時是壓根不會看出來一二的。
言清歡每天都在給白安喂這種藥,就在昨夜,玉子里已經染上了毒藥。
“到時候毒藥一發作,御醫查出來,你覺得,玉子里和大魏還會對白境忍氣吞聲?他們一定會認為,白境送白安過來使了一出并不高明的美人計,但卻妙在他敢于犧牲自己的嫡長女,以女兒的性命為媒介,間接要了玉子里的性命!”、
當時,她把這個計劃告訴沈未還的時候,沈未還還微微吃驚。
辦法是相當歹毒,但我若不為刀俎,必為他人魚肉!
言清歡從來不是什么心軟之人,也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圣母。睚眥必報用來形容她都算是輕了!
她混入這深宮之中,便是為了靜心等待,等待著玉子里毒發的那一刻。
她要好好欣賞玉子里痛苦絕望的面容。
因為···那個藥會讓正常的成年男子永遠永遠都行不了房事。
你不是很逞能么,那我不介意讓你永遠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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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皇宮各宮中的宮人們皆有耳聞,安妃娘娘夜夜承歡陛下,恩寵隆重,一時間昭仁宮的門檻都要被宮中內外送禮的人踏破了。
玉子里并不是個縱欲過度的昏君,相反,他勵精圖治,日理萬機,親自和眾內閣大臣商討前涼新頒布的政策,治理農桑,規劃商業,稱得上殫精竭慮,毫無錯處可言。
而后宮之中,他也不會獨寵任何一位嬪妃七日之久。要知道其他宮中的妃子都是他為了拉攏朝中各國勢力所結的政治聯姻。
皇帝的反常舉動,讓宮中上下無不驚疑,而就在第八日,昭仁殿忽然傳出一個不好的消息。
緊接著,在沒有人看見的一處角落,言清歡換了身太監的裝束,用炭筆和蛋清面皮在自己臉上易容,弓起身子,裝成了一個聲細消瘦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