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完脈,她隨手給開了張方子,用茶杯給壓在了周氏房間內(nèi)的桌子上,心想一會等褚柏思回來,剛好能派遣他出去抓藥。
現(xiàn)在已是四月,那艷麗的桃花已經(jīng)開盡,只剩下幾片殘落的花瓣還飄在空中。戚解一個人坐在園中的石桌前,望著從隔壁飄過來的花瓣,落在院中雖是好看,但耐不住還得打掃啊,于是掌風一起將地上的桃花瓣卷在一塊,裹成一個小圓球安穩(wěn)的落在桌上。
若是識貨的江湖人一眼就能震驚,這便是名震江湖的“桃花斬”第一式,卻被她用來做此等無用之事,簡直是暴殄天物。
桃花斬是藥王谷的絕學之一,這世間會者不過三人,一是她,二是谷主女兒段清晗,三是傳說中來無影去無蹤的藥娘子陰錦繡。此法唯有女子方可練習,用時如桃花般艷麗,令被害人眼前出現(xiàn)人間美景的錯覺,之后死狀慘烈。
第一式便是將這附近美好之物卷起來制造幻覺,只是戚解現(xiàn)在只把它卷起來了。從廚房里拿來一個新瓷碗,把桃花全部裝進去,喃喃的說:“要是春綠姐姐在就可以做桃花羹了。”
想到這里,她就好傷心啊,為什么要在十五歲以后就把她扔回家,還要逼著她嫁人???春綠姐姐的廚藝那么好,大師兄還能帶著她去烤野味,小師弟雖然皮了些,但是跟“小魔王”段清晗鬧起來,那是一等一的好戲啊。
正這樣想著,忽聽得門外一道女聲,“柏思,你不能做這沒良心的人啊,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如今卻是連二娘都不認了,莫不是看我們窮,所以覺得高攀你了?”
這聲音有些尖銳,聽的戚解皺了皺眉,叫著褚柏思,可是卻聽不見褚柏思有任何回應(yīng),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你們不要搶我們的東西,嗚嗚?!笔切“说穆曇?。
“二娘,這乃是娘子買來的新屋,這些東西也是娘子置辦的,你們不能做這劫人財物之事啊?!瘪野厮嫉穆曇粲行┘鼻校墒悄筒蛔⊥饷媾说拇笊らT,“我們當年也是風光過的,怎么你爹一死,你連自家親戚都不認了?要早知道是這樣,當初你快餓死的時候,我就不該給你那個饅頭。給你這個白眼狼,還不如喂了狗?!?
“二娘,這……”褚柏思急的額上一直冒冷汗,二娘這一家人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是清楚的,但是他手無縛雞之力,又不能真的對女人動手,哪怕是說話也不及二娘這般潑辣,自然就落了下風。
“是誰來搶東西?”一身青色布衣的戚解慢悠悠的走出門來,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讓周圍的人聽個清楚。
門口看熱鬧的人瞬間屏息凝神,他們知道戚家大小姐長得挺標致,但沒想到有這么美。那纖細的身影緩緩走來,似是弱柳扶風,頭上一只碧綠色的簪子襯得她膚色越發(fā)白皙,眉不點而黛,唇不點而紅,一顰一笑間別有一番風韻流轉(zhuǎn)。
“不是說戚家大小姐長得不漂亮么?”人群中不知是誰叫嚷了一聲。
“我聽說長得挺標致,就是脾氣不好,容易動粗?!?
“不是吧,我怎么聽說是膀大腰圓,五大三粗,臉上全是麻子?!?
“哪有,我聽說是小家碧玉,但是有人來瘋,所以這么大年紀才嫁不出去,只能委屈的嫁給窮秀才?!?
“真的嗎?那可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看的小人兒,要是娶進來那豈不是夜夜笙歌,銷……”
那人話還沒說完,唇上就被一枚銀針刺中,不偏不倚正在嘴中間,且是上下嘴唇各一枚。
“既然不會說話,那我不如就教教你們?!逼萁庑α?,就像是萬千桃樹瞬間開花,忽如一夜春風襲來,景觀很美,眾人卻覺得后背淫森森的。
“我長得不好?脾氣暴躁?容易動粗?”戚解緩緩從家中走出來,每一個詞都是用這個他們剛剛的形容,之前說話的那幾個人看著已經(jīng)得到教訓的那位,嘴巴嚅嚅,竟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你們既是知道我脾氣不好,還敢來我家門上看戲?”隨后身形一轉(zhuǎn),很多人都沒有看見她是怎么移動的,只覺得身邊一陣陰風起,不過剎那,她已然站在了原地。而那幾人都在拼命的挖著自己的喉嚨,發(fā)出嘔嘔的聲音。
“這只是個小教訓,若是再讓我聽見那些流言,給你們吃的可能就不是瀉藥了。”
眾人一聽,腿肚子都有點軟。反觀戚解,仍舊是笑的如沐春風,卻是透著涼薄之意的,縱使她脾氣再好,也沒有被人欺負到家門口的說法,更何況她脾氣不算好。
不知是誰,率先發(fā)出了一聲驚恐的叫聲,“跑啊?!北娙艘缓宥ⅲ计戳嗣耐馀苋ィ路疬@里站著的不是嬌俏的女子,而是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最后唯獨剩下了被褚柏思喚作二娘的女人和一個看起來二八年華的女子,想必是褚柏思的堂妹了,她們站在原地不敢吱聲,戚解也就不理會,反而是轉(zhuǎn)向褚柏思問道:“東西都買回來了?”
“嗯?!瘪野厮籍Y聲甕氣的,低著頭不敢看戚解,生怕一個不小心也被喂一顆瀉藥。昨晚因為喝酒堆積起來的勇氣好像也用盡了。
“那你不回去,杵在門外做什么?是想餓死我嗎?”戚解說話的語氣不似剛才,而是柔柔的,還帶著一絲嬌嗔的意味,說得褚柏思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卻又慌忙低下。
因為那笑意是不達眼底的。
完蛋了,新婚第二天就惹了武力值爆表的娘子生氣,是該自己喝瀉藥呢還是跪在地上負荊請罪呢?不管哪一種,好像都比她親自動手來的好一些。
“不想,我們回去?!瘪野厮忌锨袄∑萁獾氖?,仿佛這樣就給自己勇氣一樣,她有娘子在身旁,完全不害怕!
兩人剛跨過門檻,后邊的婦人就驚叫起來,“褚柏思,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枉我當初還在你快餓死的時候給你饅頭吃,你現(xiàn)在發(fā)達了,攀上高枝了,就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親戚了,你這樣做,你爹泉下有靈也不會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