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壓寨妹子總裁小哥吃定你
- 小梅子乖乖
- 2589字
- 2023-01-11 14:00:28
在十三歲時,我曾在學校的作文課中,寫過有關弟弟小杰如何被我殺死的故事。
這幾天的東京都在下大雨。我趁著有空,便試著把那篇文章回想起來,然后把它重寫成英語。因為,千秋曾經對我說過,她喜歡這個故事。
昨天晚上,我就為千秋朗讀了它。她問我可不可以把原稿送給她,我就回應了簡單的一句:“當然。”
“好高興!”如四月櫻花般綻放著笑容的千秋這么說,“這是第一次,有男生為我寫故事。”
“我想我應該寫個愛情故事才對,”我尷尬地說,“我覺得自己糟蹋了你的第一次。”
“這樣就好了,我很喜歡這個。”她笑著說:“相比起JuliaRobeRts主演的愛情小品,我還是較喜歡像《thesilenceofthelamb》(沉默的羔羊)那種連環殺人犯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敘事者,是八歲時的我。里面所有的情節,都確實發生過。
我的殺弟故事,如下:
《我的弟弟》
小杰是我的弟弟,他剛剛死了。小杰今年兩歲了,但仍只懂得用四腳爬爬。我常常把他扶起來,想教他走路,但他總是“砰”一聲地跌回地上。他從來不覺得痛,因為他從來不哭,也不說話。他什么聲音都沒有。
小杰只有一件綠色的衣服,爸爸媽媽從來沒有買新衣服給他。他總是臟兮兮的,而且很臭。即使媽媽給他洗澡了,也還是一樣的臭。
小杰本來爬得又直又快,曾經追上了一只蟑螂并捏碎了它。哥哥偷偷地對我說,有一次小杰爬到父親跟前,他就一腳把小杰踢滾,撞到了洗手間的門框。自此之后,小杰就沒有再向前爬行了。
把小杰訓練成為畫家,是我的夢想。我把他的手腳涂滿水彩,然后叫他在畫紙上爬行。他的圓形畫得很差,總是歪歪斜斜的。我生氣起來,就用畫筆打他的腳,又喂他喝水彩。看到他喜歡喝水彩,我就更加生氣了。
哥哥說小杰是他最好的聽眾。因為哥哥在練習小提琴時,小杰總是乖乖地聽著,沒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打呵欠。
我捏著小杰的頭,用手指塞著他的耳朵,不讓他乖乖地聽哥哥練習。但是小杰他不乖,躲開了我的手。我生氣起來,就把他趕到沙發下面,不準他出來。
從此以后,小杰就生活在沙發下面,因為他每次爬出來,我便把他踢回去。他不敢再爬出來后,我就把他忘記了。
昨天,我突然想起了小杰。我搬開沙發椅,卻看不到他。媽媽告訴我小杰已經死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漸漸腐壞,氣味就像爸爸的舊皮鞋。
哥哥跟我說對不起,他說因為小提琴比賽快到了,他和媽媽都忘了喂他吃東西。
我第一次看見哥哥哭泣。
我是否忘記了說,小杰是一只巴西龜?
我想對邏輯較為敏感的讀者澄清一點:我不是巴西龜。
所以,從血緣上來說,小杰不可能是我的弟弟。
我只曾有過一個哥哥。我們一起長大,直至他帶著楚寧私奔,永遠離開這個城市為止。那時候他二十一歲,楚寧二十歲,而我則剛滿十七歲。
兩年后,當小夕搬進原本屬于我們兩兄弟的房間時,哥哥小倆口則在一個名叫“留尼旺”(Reunion)的法屬印度洋小島上,快活地種植甜甜的甘蔗。
他在二十六歲時死去,遺體在當地土葬。他在彌留時強烈要求,除了楚寧和收留他們的叔叔之外,不要任何人參加自己的葬體。
順帶一提,父親雖然是個退役拳擊手,但他也喜歡用腳突襲。
其實,很容易就能想像,這個跟小夕素未謀面,卻又曾跟我如此親密的男人,是如此強烈地煎熬著她的好奇心。
在我和小夕共同生活的古老房間中,還收藏著不少哥哥遺留下來的東西。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小夕對哥哥的私隱非常尊重。她說,她知道哥哥的東西都放在哪兒,可是卻從來沒有翻看過它們。
“我怎么會做這種失禮的事情?你把我當成是偷吃恐龍蛋的老鼠嗎?”小夕生氣地說。那時候,我們剛剛參觀過科學館舉辦的恐龍展覽。
所以,小夕只能夠從調查我的私隱中,找尋有關我哥哥的蛛絲馬跡。我是說如果我還有私隱的話。
以我所知,小夕只能找到兩件有關的線索:那篇《我的弟弟》,和墻上一個油漆較為光鮮的長方型格子,那里曾經長時間地貼著一幅哥哥喜歡的畫。那幅畫,標題叫作《未完之月》。
她總認為我在隱瞞有關哥哥的事。尤其在當他客死異鄉的消息突然傳來,而她知道我作為親生弟弟,也沒有資格出席他的喪禮時。她認為當中一定隱藏著什么難以啟齒的倫常隱私。
小夕無法相信,我對哥哥的印象其實跟她完全一樣:一個神秘的陌生人。
她無法相信,在我和哥哥漫長的童年生活中,只曾共同擁有過一個故事。一個關于巴西龜小杰的故事。
一個關于哥哥為我哭泣的故事。
在我們兩兄弟的童年時代,曾經跟隔壁家的一對兄妹非常熟稔。他們說話帶有潮州口音,不知是否這口音的關系,他們在說話時嘴唇都閃閃發亮,沾滿了唾液。
在他們家里玩時,我們四個都圍坐在寬闊的露臺地板上,把玩著養在瓶瓶罐罐中的小動物們。
兩兄妹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塑膠小魚缸,里面養著幾條沒精打采的小魚。如何激勵這些懶散的小魚,讓它們好好運動一下身子,有兩天時間曾占據著我們全部的注意力。
小魚死光之后,他們便用小魚缸養了一只小雞。我們回到家里,也嚷著要一個小魚缸和一只小雞。我們很快便如愿。因為在那時候,總是有很多“叔叔”絞盡腦汁地要寵愛我們兩兄弟。
這只小雞是茶色的,這跟我們的認知有很大的落差。我們認為正常的小雞應該是金黃色的,就像隔壁兩兄妹那只一樣。我們因此被他們嘲笑了好幾天。
但這兩只小雞顯眼的分別,使我們又想到了一種嶄新的消遣。
我們把兩只小雞放進同一個小魚缸中,讓它們互相碰撞,可是它們卻怎么都不肯打起來。很快地我們又對小雞失去了興趣。
小杰媽媽又為他們弄來了一尾全身鮮紅的“紅劍魚”,養在個牛奶瓶子中。女孩哥哥說這是專供打斗用的魚。但那條魚沒有對手,因為我和哥哥沒有自己的紅劍魚。女孩哥哥把手指伸進去把玩那條魚,結果被它咬了一口。
幾天后,我看見紅劍魚的乾屍,被平放在露臺窗戶的邊緣。
某一天,我們又正在殘害什么小生靈時,那位文靜的妹妹突然指著我的方向大叫。
我回頭往上望,發現那只茶色的小雞正站在小魚缸上面。
它一直往前走,然后從窗邊消失了。
我們推擠到窗前,伸出頭去看過究竟。但我們什么都看不到,我們不夠高。女孩哥哥去找椅子,我們兩兄弟則看著對方大笑。
我們一直在笑,笑得眼淚直流。小杰媽媽急忙跑過來,看到我們兩兄弟的模樣,而自己的兒子又高舉著一把鐵制的摺疊椅子...
結果,兩兄妹被小杰媽媽痛打了一頓。第二天,她買了兩只巴西龜回來。小杰送給我們,另一只給了兩兄妹。
往后,我和哥哥在談起那位可愛的太太時,總會稱呼她為“小杰媽媽”。我們都忘了她或她先生貴姓。
我到現在都無法理解,在親眼目睹小雞墮樓時,我們倆為什么會相視而笑。
那是我自有記憶以來,首次跟哥哥一起開懷大笑。原來哥哥擁有一排閃閃發亮的牙齒。
當時我七歲,哥哥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