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呢?”
“自己去拿!”
丁小麗未加思索就跟隨諸葛英奇離開了舞場,等她發現是往諸葛英奇宿舍的方向走時就站住了。
“信在哪?”丁小麗問。
“要是我知道會在舞廳里遇到你,就會事先把信拿在手上了!”
“那信在哪?”
“當然在我家啊。”
“不!我不去你家!”
諸葛英奇滿面的黑氣與痛苦:“很好!很好!那你是不要信了?”
丁小麗沒有吱聲,就是站著不動。
諸葛英奇也不理她,獨自往家里走。
諸葛英奇進了家門以后,理所當然地認為丁小麗會跟進來,他往沙發上一坐,點上一支煙。
丁小麗像是被什么東西釘住,既讓她無法隨諸葛英奇上樓,又讓她不能立即離開,就這么傻傻地站著。
諸葛英奇已經把一支煙抽完了,也沒見丁小麗上來,搞得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該拿好信給丁小麗送過去呢,還是堅決地非等她來取不可。不一會兒樓道里傳來了腳步聲,諸葛英奇連忙走向房門,伸手就要開門,腳步卻拐到了別處。諸葛英奇無奈地搖搖頭,拿起丁小麗的信。
丁小麗依然站在樓下。
諸葛英奇拿著信出門,但他沒有想到丁小麗居然站在原地未動,好像算定他就會拿信下來給她,一股邪火就冒了上來:“你既然不上去,又站在這里干什么?”
“我就站在這里也不行嗎?”
諸葛英奇被噎得差一點就忘了手里給丁小麗帶來的信:“你的信,給你!”
讓丁小麗不解的是諸葛英奇把信扔給了自己之后并沒有回家,而是走向了湖邊,從步伐和背影上都能看出他正在忍受痛苦。
丁小麗猶豫了很一會,還是跟了過去。
諸葛英奇孤零零地面向湖水站著。
丁小麗靜悄悄來到諸葛英奇的身后,怯生生的剛要開口,就聽諸葛英奇喝道:“干嗎像一個鬼魂一樣悄無聲息!”
“對不起,是我做錯什么了嗎?”丁小麗強忍委屈。
“別的沒有學會,倒是學會了裝腔作勢!你能做錯什么?”諸葛英奇的火氣似乎更大了。
“你為什么這樣生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請你告訴我好嗎?”
丁小麗說得誠懇,諸葛英奇聽得窩心,他學著丁小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叫道:“還‘請你告訴我好嗎?’,難怪說癩蛤蟆聽經也成了佛!你這幾年旁聽下來還真的不一樣了,到底不比從前蹲在路邊刷碗了!”
“諸葛英奇老師!請你不要這樣刻薄,這樣嘲諷!好不好?我記得你自己也說過,一個人的出身不是自己決定的!我出身的環境是不好,但這決不該是一個像你這樣有學問的人可以拿來嘲笑的!”丁小麗也有些動氣。
“誰還敢嘲笑你?”諸葛英奇說的是實話,丁小麗的作為已經讓她起了敬意,就是這份敬意又點燃他的醋意:“從今天開始你不也就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了嗎?”
“難道我努力上進也惹你生氣?”
“難道我努力上進也惹你生氣?”諸葛英奇又不由自主地學了丁小麗的腔調,只是學得陰陽怪氣的:“真是不可思議,一個人會變得這樣快!”
“我變壞了嗎?”
“當然是變好了!好得跟所有女人一模一樣!”
“這有你的功勞!”
“夠了!惡心!你滾蛋吧!”
“到底我又做錯了什么,讓你這樣粗魯地對我?”
“我有什么資格粗魯地對你?對不起!”
“你是怪我剛才不跟你上去嗎?”
“無所謂!”
“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
“你又不敢了?”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怕別人說東說西的!我是怕犯了你的禁令!”
“我有什么禁令?”
“你說過,讓我永遠也不要再去你家!”
“是的是的!是我的禁令!現在我還要說一道禁令!”
“你說,我會聽的!”
“不要站在這里,煩我!”
“好,我就走。你可以不要再生氣了嗎?”
“走吧,怎么還不走?”
“你怎么還在生氣呢?”
“哼!別耽誤時間了。舞廳里少不了你呢!你看你的舞姿多輕盈呀,樣子多天真迷人呀!”
丁小麗終于聽出諸葛英奇的弦外之音,像是喜從天降,得到了一種意外的獎賞:“你是說——?”
“說什么?王克彬老色鬼還在那里等著摟你的腰呢!”
“你真的是在嫉妒嗎?”丁小麗圍著諸葛英奇追問。
諸葛英奇躲避著,他的淚水回答了她的問題,證明了他的嫉妒!
在丁小麗不停的轉圈中,諸葛英奇抱住了丁小麗,嘴里卻說:“你走吧。”
“如果你高興!”丁小麗大膽地摟住諸葛英奇不放手:“如果你要我,我一生一世都只要你一個男人!我不跟任丁人跳舞!”
諸葛英奇一時激動得親吻起丁小麗來,丁小麗笨拙地回應著。
諸葛英奇與丁小麗進了屋子,氣氛又有些艱澀。
“我真的會跳舞?”丁小麗畢竟聰明。
“跳得很好!”
“來,讓我陪你跳,只陪你一個!”
諸葛英奇到錄音機前放音樂,突然停電了。
黑暗中丁小麗靠了上來,微風輕拂,月光灑進窗戶,兩人沐浴在藍色的月輝里無聲地相擁而舞,只聽見和諧而有節奏的腳步聲,仿佛心跳砰砰。
諸葛英奇溫柔極了:“如果四年前,你來找我的那一天,不是王克彬老婆要生孩子,調了我的課,我是不會接到你的電話的。”
“沒有你寫給我的紙條,我也是不可能來到省城的。”
“人生的奇妙和偉大之處往往不是某些必然而是那些你決不會想到的偶然。你,一個農村里的失學女孩,準確嗎?”
丁小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