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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改傾城紅顏色

  • 有女羅敷
  • 木禾頁
  • 3460字
  • 2023-01-08 16:10:15

羅敷在齊夫人幽怨的目光下離開齊府匆匆奔向皇宮。沒有經(jīng)過通報就被李公公領(lǐng)進了暖閣,卻見老狐貍正在聚精會神地練字,他抬頭看了羅敷一眼又低下頭把最后一筆寫完才說道:“你來啦,過來看看朕的字。”

羅敷走近一看,雪白的半生紙上用濃墨寫著: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云萬里天。字如流水行云,瀟灑自然,筆墨飽滿,縱橫有像,酣暢淋漓。

“父皇的字無疑是好字,但羅敷更欣賞這句話。不必執(zhí)著于尋找月亮,只要有水自然就有了月,同樣,不必執(zhí)著于天空的形式,即使萬里無云,天仍舊是天。萬物虛實相生,似真似夢,人生不必太過執(zhí)著,轟轟烈烈是一生,平平淡淡也是一生。”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心境竟然如此通達,說得不錯,人活一世,平平淡淡才是真。可惜朕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道理。”這孩子真是聰明得可怕,小小年紀竟然看的懂佛家謁語,難道真的有一種人,從生下來就參透了人心嗎?

羅敷淡淡地笑了笑,其實秦帝能明白這個道理還不遲,她活了兩世,經(jīng)歷了生死離別、人情冷暖才參透其中的深意。

這世間有多少人汲汲于名利,渾渾噩噩拼搏一生,到頭來卻兩手空空埋進墳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是非成敗轉(zhuǎn)成空。還不如淡然于世,不爭不奪,但求一心安而已。

只是世人總是生活在一個詭異的怪圈中,閉著眼睛重復走著走過的路,不管對與錯,直到耄耄之年才幡然醒悟,卻發(fā)現(xiàn)年華不再,為時已晚了。

“來吧,看看這個,是昨夜送到朕手里的,現(xiàn)在朝里估計也得到消息了。”秦帝拿出一個信封遞給羅敷。

信上寫:報,我軍自衛(wèi)蘭一戰(zhàn)大勝敵軍,乘勝追入敵國境內(nèi)后已三月了無蹤跡。今有消息傳回,軍中士兵近半,身染惡疾,腹瀉嘔吐,乏力虛弱,皮膚瘀點出血,戰(zhàn)斗力極低。我軍節(jié)節(jié)敗退,已退回衛(wèi)蘭城修養(yǎng),敵軍緊追不舍于城外安營。

打開快速讀完,羅敷只覺得身體一晃,耳鳴目眩,她緊緊扣住桌子,慘白著臉問道:“王爺他身體還好嗎?”

秦帝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信上寫的是從那邊傳回的全部消息。”

“唉……果真窮寇莫追啊。您打算怎么辦?”

“朕還病著呢,能怎么辦?”秦帝兩手一攤,無奈地說。

羅敷嘴角抽搐,不管就不管唄,還裝得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她終于知道秦毅為什么演技那么好了,完全是從這位身上遺傳來的呀。

“那,好吧,您好好養(yǎng)身體,羅敷先告退了。”得趕快回去想想辦法,不知道秦毅到底怎么樣了,羅敷只覺得心跳得厲害,在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秦帝看了羅敷一眼,片刻,意味深長地說:“去吧,路上小心些,一定要平安回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羅敷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其實她眼里那份焦灼卻是瞞不了老狐貍的,患難見真情,再淡然的人在愛人出事的時候都無法做到心如止水。秦帝看到羅敷蒼白的臉頰和緊皺的眉頭,就已經(jīng)放了大半的心,只要羅敷對毅兒是真心的,有她出馬,一定能夠轉(zhuǎn)危為安。

羅敷從暖閣出來先在花園里坐了會兒,等到心跳恢復正常才往太里走去,她一直默念著,齊羅敷,你一定要淡定,只有心靜下來才能想事情,秦毅還等著你去救呢。這次,太子的態(tài)度至關(guān)重要,若是他盡力挽救,那么事情就不太糟,若是他落井下石,那么就只能……

羅敷在等內(nèi)侍向太子通報的時候,看到太子妃陳單單從殿內(nèi)緩緩走來,她在羅敷面前站定,半晌沒有吭聲。

羅敷上前說道:“單單,太子在嗎?我找他有點事。”

“哦,太子讓我出來跟你說一聲,如果你是為了秦軍的事來的就請先回吧,朝里的事自有大臣們一起想辦法,你就回去等信吧。”陳單單把玩著涂了鮮紅色丹蔻的指甲,瞥了瞥羅敷又說:“不是我說你,《女戒》你應(yīng)該看過吧?不要以為有父皇寵著,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自古女子不得干政,有時間還是回家多繡繡花吧。”

陳單單不等羅敷說話轉(zhuǎn)身就往回走,剛走兩步又說:“對了,今時不同往日,你我姐妹相稱也不太合適了,你……還是叫我太子妃吧。”

羅敷了然地點了點頭,行了個標準的宮禮說道:“恭送太子妃。”

“恩。”

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羅敷心下微微一嘆:單單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單單了,又一個純潔的靈魂被皇權(quán)扼殺,在功名利祿面前友情從來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太子的態(tài)度很明顯,他們兄弟的爭斗怕是要正式拉開帷幕了。

羅敷不禁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感嘆道:“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匆匆回王府換了一身男裝,羅敷立即去了七星樓,正巧碰到要出門的裴一,他行了禮說道:“四爺,加急戰(zhàn)報。我正要給您送去呢。”

羅敷接過來大致掃一眼,除了在皇宮看到的那些還有另外幾句話:雖然疾病流行,但三位將軍身體康健,只是軍醫(yī)查閱所有醫(yī)書都找不出疾病原因,更遑論想出治療之法,軍中軍心不穩(wěn),情勢危急。

因為消息是七星樓安排在軍隊中的探子傳回的,而且在出征前裴一就安排過他們密切關(guān)注三皇子的情況,所以這份消息不僅準確而且正好回答了羅敷的擔憂。

微微一笑,羅敷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她把紙條遞給裴一說道:“燒了吧,你準備準備,帶十人跟我出趟遠門,這十人要武功高強,處事圓滑,最好懂醫(yī)。明日雞鳴時分城門見。”

“是,四爺放心吧。”

兩人分頭行動。

羅敷不放心爹娘就趁夜回了趟齊府。

“什么?你說你要去衛(wèi)蘭城?”齊夫人聲音陡然提高八度。

齊老爺一愣,笑了笑,這聲音真是久違了,自從女兒出嫁以后就再沒聽過。

羅敷早有準備,用手指把耳朵堵得嚴嚴實實的,說道:“娘,秦毅有危險,我得去救他。”

“可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吧?他怎么受得了長途顛簸?”齊夫人苦口婆心地勸道。

“孩子?哪里來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羅敷一臉問號,驚訝地問。

“你不是有喜了嗎?那天我問你,你確實點了頭了呀。而且瑤兒還說你老是犯困,總在床上呆著,還不喜歡吃飯。”

羅敷苦思冥想半天,終于回憶起前幾日回齊府后自家爹娘的表現(xiàn),不準干這個不準干那個的,原來是以為她有喜了呀,可是她和秦毅還沒有洞房哪來的孩子?

娘親也是,瑤兒沒生過孩子不知道,難道她還不清楚么,真是……羅敷已經(jīng)完全忽略齊夫人也沒生過孩子的事實了。

“哎呀,你們搞錯了,我沒有孩子,不信,找個太醫(yī)來看看。”

齊夫人和齊老爺看羅敷一臉認真不像有假的樣子,面面相覷半晌,道:“這么說,我們空歡喜一場?”

羅敷默默點了點頭。

這時,齊老爺寵溺地看著羅敷說道:“你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爹娘這邊不用擔心,我們能保護得了自己。”因為他也曾深深得愛過,所以懂得那種牽腸掛肚的思念如何叫人難以消受。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他不舍得看著羅敷日漸消瘦,更不能看著女兒女婿勞燕分飛,無法相守。

羅敷淚眼婆娑,道:“爹娘放心,我小時候就開始練武了,十幾年的功夫不是白練的,一定能平安回來。”

“你?練武?”今夜的齊府注定要承受高音貝襲擊,齊老爺和夫人一起大聲吼道。

羅敷點了點頭:“有些事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等我回來一定跟你們坦白,現(xiàn)在你們只要相信我有能力保護自己就好,行嗎?”

“這……好吧。”齊夫人說道。齊老爺也點了點頭。

羅敷繼續(xù)說道:“齊府我會派人保護。還有,我就是七星樓的四爺,如果有什么事你們就讓瑤兒去七星樓求救。”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只留下滿臉震驚的齊夫人和齊老爺。

齊老爺回過神來道:“你看,我早說了嘛,羅敷不是一般人。可是這孩子怎么這么能扛事,瞞了我們這么多年,一點蛛絲馬跡都沒露。”

齊夫人壓根沒聽到齊老爺?shù)谋г梗凉M臉崇拜,兀自自豪著自己居然培養(yǎng)出了一個經(jīng)商天才。

王府內(nèi)。

“小姐,小姐,你就讓我去嘛,我真的不放心你。”齊瑤兒左右晃著羅敷的胳膊,嗲著嗓子哀求著。

“有什么不放心的,有裴一陪著我,還帶著十個高手,你就別去添亂了。”羅敷自顧自地收拾包袱。任她左搖右晃,我自巋然不動。

“可是小姐,你一個女孩子,不方便。”

“你跟著,兩個女孩子更不方便。再說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到底是誰的丫頭?告密告得挺勤啊……”羅敷把收拾好的包袱放桌上,雙手環(huán)胸,定定地看著瑤兒,皮笑肉不笑地說。

“嘿嘿,人家也是擔心你嘛……”齊瑤兒訕笑著。

“好了,好了,不讓你去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現(xiàn)在形勢危急,太子可能對我們不利,別問為什么!”看著齊瑤兒連忙捂住嘴,羅敷才又繼續(xù)說道:“你要保護好齊府和王府,遇到事情去和橫波商量,必要時就去七星樓求救,知道嗎?”

羅敷看著瑤兒認真地點頭才又說:“瑤兒,一切拜托你了,無論如何保護好我爹娘,還有你也要好好的。”

“恩,小姐,天要亮了,你快走吧,我辦事你放心。”瑤兒拍著胸口保證。

羅敷深深地看了瑤兒一眼,轉(zhuǎn)身上馬向城門。

此時天色微亮,街道上仍然一片寂靜,門窗緊鎖。一名紅衣勁裝女子騎著白馬飛馳而過,只在安靜的街道留下噠噠的馬蹄聲,西北風呼嘯著吹來,她墨黑的長發(fā)在空中飛舞,如妖嬈的錦緞與夜空纏綿。她脊背筆挺,尖尖的下巴微微昂起,露出璀璨如星的雙目,堅定地看著北方,默默說道:秦毅,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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