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在哪?”
“打個的,說一聲去逸海樓大酒店,十分鐘就到了。”
我本以為是個吃飯的地方,可到了后沒想到是個大酒店,進去一看里面真是干凈,不是飯店在我腦海中一直有的印象,里面有一種能調動人胃口的干凈,只要客人用過的桌子每天都用洗潔精洗一遍,后廚的碗柜都用紫外燈。以前習慣了小餐管,桌子上能刮下兩層油,玻璃臟的不透明,前前后后的椅背上摸上去黏乎乎的一片總之周圍就找不到干凈的地方。進去之后是一個個子不高稍微發胖的孩子把接待的我們,他把我領到住處的時候,我沒想到是我自己一個人住,房子不大,里面東西很齊全,電視風扇寫字桌樣樣都有。我開始有點興奮了,沒想到能遇見這么大方的老總。放下行李,我也沒顧著理那個孩子,隨后翻了翻寫字桌上的書,里面還有一本《本草綱目》,我心里一陣發笑,這還真把食和療聯系起來了。“房租多少錢。”
“這是……”
“奧,對了,管吃管住。這有幾個廚師?”
“加上你四個。”
“剛開始不會叫我直接炒菜吧。”
“聽廚師長說先叫你配菜,先看看。”
“奧,那就行。”如果直接叫我上灶,我敢保證酒店很快就會關門的。
很快我又適應了新的環境,雖然有時很討厭進入新的環境,不過總體來說我適應新環境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在這個新環境中我認識了接待我的那個家伙,名字叫何海玉,看起來很老實,說話總是有點靦腆。但后來我才知道他叫何氦玉,真想不通為什么會取那個字作名字的中間,作家長的也不知道怎么當的。
過了一個多月,我完全融入了環境,見到了老板的女兒,那正好是下午四點多,我們剛剛上班,她一進門氣氛就熱鬧起來,明顯感覺一個受歡迎的人來了,她也積極的和大家打招呼,何氦玉也象見了老朋友一樣和她打招呼,而不是以往的那種不善言談。我拿著抹布站在了一邊,出神的看著這個高雅氣質的女孩,莫名的產生了距離和自卑感,過了一會她終于注意到了我,何氦玉笑著介紹說:“他是新來的,叫曲建洋。”
“你好,我叫葉茜。”
“你好。”然后隨便寒暄了兩句她就上樓去了,三樓是個大客廳,本來是用來舉行婚宴用的,但是因為太不方便,又沒有洗手間就閑置了,其他的幾個包房就給他們當宿舍,當然葉茜也就在那住了。葉茜一走,我就問何氦玉:“老板的女兒。”
“漂亮吧!”聽到這句話我就愣了一下,別看小氦玉這么老實的孩子,有時也能說出這么有殺傷力的話。“恩。”我頓了下,穩了穩情緒,“那怎么一直沒有見到他。”
“她去BJ看她姐姐了,這一看就是一個多月。還有一件事你猜不出來。”
“什么事?”
“她在哲大上學的,可惜今年上完大二就不上了。”
“為什么?”
“不知道,人家老爸有錢唄,反正人家又不差這個畢業證。”聽到這樣的故事只有一陣唏噓,想進大學的沒有機會,不想進的反而那么容易的進去又那么輕松的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對于葉茜我總有一種畏懼避遠的心理。她雖然生在優越的環境,但絕對沒有金屋藏嬌大小姐的自負和蠻橫。她自信又穩重,偶爾能看到少女調皮的影子。面對她的時候我總是有意的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僅僅是現實中,而更是在心里,保持這點距離是因為面子也或許因為虛偽。但她似乎很關心我,有次我幫小氦玉擦桌子,葉茜從二樓下來問我:“建洋,你的腳是不是傷著了?”我總感覺我走路很正常了,不知怎么的她還能看出來,我們才認識幾天,她就這樣問,她這樣一問我倒感覺挺溫暖的。“恩,前一陣子不小心傷著了。”
“奧,難怪有時候看你走路不是那么方便。那小心點,別再傷著它了。”我只是淡淡的一笑,對葉茜抱以感激的笑。
初見葉茜的時候我習慣對葉茜冷漠一點,偶爾遇見了就點頭微笑,算是招呼。我不想和她太親密,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同時也不愿意聽到太多的閑言碎語。少說話多干事就是最好的保身方式,安靜的干一陣子,過年就可以回家了,我也不想再尋求什么掙錢的門道,成功了也就是那么回事,看看自己我也知道我不是那個料。這個地方太讓人痛苦了,什么都沒干成,現在卻要當廚師,弄的我一點呆下去的心思都沒有。
最后一次復查竟然是葉茜和我去的,不過當時沒什么感覺,只是覺的很尷尬,而她卻很高興的出話題和我聊。但是尷尬的我都不知道配合,最難受的是在站牌下面等車,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面,我他媽最煩等車,等來等去別人都走了我還是原地。和葉茜在一塊等更覺得時間慢,她找出的話題我又接不上茬,只能呆頭臺腦的在一邊聽著,心里就喊著車快來快來。
復查后我竟然稀里糊涂的上灶了,我向廚師長表示我還暫時干不了,但廚師長說是葉茜的意思,或許我應該真的感謝葉茜,但我又想不出感謝她的辦法,所以只好裝作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工作,真正的把每一個菜都炒好。
那次復查后很快又到了年根了,盼望著,盼望著突然到了,到了的時候突然又惆悵起來。想回家的時候回不去,現在真正可以回家了,心情又變的那么暗淡。在外面的時間久了,家的感覺也變的若有若無。回家也就是沖著那個年去的,現在家里又少了個人,回了家也沒意思,一天到頭肯定沒事干。并且回了家還要面對那么多處在痛苦中的人們,看見他們的時候只有無奈和尷尬。好久也沒給老爸打電話了,腳廢了之后我也沒那心情,人也變的非常懶惰。我們的關系冷淡的到最底層了,想想都覺的尷尬。這樣與其回家無聊,還不如在這多掙點錢,然后好好玩玩。
所以我打電話和程浩東商量過年不回家都留在天津。到時候我們也能好好的逛逛,可他無論如何也不答應。“過年你都不回家,你打算什么時候回!”
“我想最后直接把我的骨灰運回去。”
“那你那么做吧,反正我得回家。”
“回家有意思嗎?”
“你要是這么問,我還說人活著沒勁呢,過年都不回家你不感覺你在這個世界上少根嗎?”
“少什么根!你以為我是樹嗎。”
“那你為什么不回家。”
“沒為什么。不想回,就是不想回。”
“那我不能在這陪你,過完這一年了,我要回家歇歇,充下電。看看家里人,也總結下,為明年作準備。”
我不愿回家就最不愿意看到我叔和他老婆那哭喪臉,我媽講我爺爺去世后他們就沒給我們好臉色看,好象又是因為錢的問題。二叔已經和我爸鬧過好幾次了,基本上都是二叔想找茬。我記的最清楚的一次是,也忘了哪一年的冬天,大約也到八點了,我在看電視,媽在廚房做飯,突然聽到一陣猛烈的砸門聲,我匆忙開了院子的燈,出去后看見二叔拿著一根鐵棍子站在門口,“叫你爸滾出來。”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他這一吼我就知道他喝了酒并且喝的差不多了,“叔,我爸還沒回來,要不你屋里等會吧。”
“你把你爸叫出來,我來和他算算帳,今天算明白。”
“我爸還沒回來,你先屋里坐吧。”
“我不進屋!你給你爸打個電話,和他說他不回來我就不走,等到死我也在這。”我勸了一陣子,他死活不進去,但我又不愿意他在外面吼,越吼我們家在村里越難堪。他在院子開始罵我爸,我媽也裝作聽不見,不管怎么罵我媽就不出去。“你出去看看不行嗎!”他罵了一陣子,我也煩了,也就只有沖我媽吼,叫她出去管管,“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你出去看看他就不罵了,去看看也不行!”
“我出去有什么用,打電話叫你爸回來,叫他別在外面瞎混了,他們兄弟的事情叫他們自己處理。”
“那我也不管了,叫他罵吧,罵累了自然會停下。”后來我拿了板凳出去,他就不罵了,但是他不坐依舊是站著,我進去之后他緊接著進去了,進屋后就開始抽煙,我媽和他說話他也總是愛理不理。能和自己的親叔陌生到那種地步也確實不容易。等到我爸回去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本想我爸能和他好好聊聊,但那晚上我爸也喝的差不多了,好笑的是那天晚上兩個人都沒有耍酒風瘋。我爸見我叔的第一句話就是:誰叫你進來的。不用說我叔尷尬,我都聽傻了,好歹他也是你兄弟,竟然這么說話!“我自己進來的,和你算完帳我就滾。”
“我沒工夫,我也沒什么和你好算的。”
“不是和我,我替老頭子來和你算算。”
“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我叔一提我爺爺,我爸就象瘋了一樣指著他的鼻子叫他滾。“你先別沖我吼,我問問老頭子住院用了你幾分錢,住院哪樣費用不是我拿!你什么都沒管。”
“我哪樣沒管,不管我能到現在這個樣!你快滾!”我爸不吼了,開始坐在沙發上喝茶葉,“他二叔,咱爸生病我們也花了些錢,你大哥把那轎子也賣了,他做的那些買賣你也不是不知道,有錢我們肯定花。”
“演戲給誰看呢,給三歲小孩?”我爸還是沒有說話,很安靜喝他的茶葉。“我今天來就告訴你們,咱們的事情慢慢解決。”說完后二叔就走了,我爸也氣呼呼的酒醒了不少,然后就是不停的吸煙,好象能把煩惱吸掉一樣。本以為他會大鬧一場,結果就扔下句警告就走了。那一次也是二叔和我們家最直接的一次交鋒,初此之外,我們聯系都不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