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所規定的淑女守則之一是;話要說清楚,不可扭頭就走。
我犯規了,可是無法控制啊!腳下踩滿著我的不滿和無法言喻的恐懼,跨上單車沖出小徑,讓我越踩越用力的原因之一是他緊跟在我后面,不理睬他隔空喊我,還是繼續沖,急亂中讓我踩空了好幾次,過了紅磚橋后,他突然快速騎過我身邊,一個大轉彎,他和他的單車橫隔在鄉間小路上。
“讓開,路不是你的。”我真的生氣了,他看不出來嗎?
“聽我說完,我就讓開。”他略為急喘,皺眉說。
“好,你最好說個讓我滿意的答案。”我放松了坐姿,等著。
“那里曾經發生過事情。”他瞟向我的后方。
“是你認識的人?”天啊!我的手開始在發抖。
他頓了一下,點頭。
“被救了?”我的腳也不甘示弱地跟著抖了。
“太晚!”他嘆氣說
恐懼的感受是可以分類的,外婆離開時,我感到的恐懼是孤單,寇律剛剛說的事情,讓我感到的恐懼是生命被威脅;一種天地都要結凍,被包裹在黑暗中心的感覺。
“我很抱歉!剛剛對你的態度真的很不好,其實,我是害怕。”他深呼吸。
何止是他,只要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我也好害怕,這樣美麗的地方竟曾被染指,真讓人氣怒與傷心。冷靜過后,我終于承認,意識到自己作了件多么沒大腦的事啊!難道,寇律害怕的原因是他就是那個來不及去救人的人?我不敢再問了,不敢再隨意跨進人和人之間的圍墻了!
“是我,我才是該說抱歉的人,我不該這樣沖動!我,以為鄉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人性的本質是沒有區域性的,你若想來,可以跟我說,我陪你來,或是,你可請信得過的人陪你。”他轉向另一頭低矮的山丘,眼神看來有些飄遠,
“你愿意陪我來?那就麻煩你了。”我松了口氣,我不想和人有沖突的。
“只要時間配合得起來,沒問題!”他淡笑。
清晨的鄉間無論是空氣或是天空都是干凈的,天空有白云飛鳥,樹間有風流搖曳,我們之間……有怪異的聲音出現,噢!在這樣的清晨,更加清晰!
“,我好像餓了耶!”這個早晨我又破壞另一淑女守則;不該發出奇怪的聲音,該死的肚子,讓我出丑!噢,我硬裝出來的笑臉一定很滑稽,讓他憋得挺痛苦的。唉,加上這張可笑的臉,我破壞了三條淑女守則了;要保持優雅面貌。不敢看他,看車頭好了。
“走吧!辛蒂每周三早上都會做松餅,她做的松餅是世界第一!”他說著說著就舉起大拇指贊美,然后將車頭轉向前方,等著我。
看著那樣厚厚實實的肩膀和背脊,我釋出笑意,他的人和他的體型一樣寬厚,這時再跟他計較所謂的是不是家人的問題就太幼稚了,微笑中,我們再次跨上單車,并行,無語,誰也沒開口,或許他和我一樣想要享受這樣藍藍的清晨。
莊院在望,他讓我先進大鐵門,隨我后方繞過花園到車棚去放單車,一起走進大屋時,原和我一起目標廚房的他突然頓了步,好像感覺到什么似地,他只跟我說”你先去廚房吧”,人就往樓梯下方的走道前去。我是該聽話的,但我忍不住探看向走道的那一方,走道上站了幾個人,我看到美樂蒂表情狼狽,端著餐盤在跟繼父和媽媽說話,媽媽邊聽邊哭了起來,辛蒂則在一旁輕拍媽媽的肩膀,發生了什么事嗎?為何大家都一臉凝重。寇律聽完美樂蒂的話后就開門走進其中一個房間,隨即由房里發出的大吼聲竄出走道,是史提夫吧?他怎么了,一大清早的!
辛蒂這時看到我,走過來跟我說:”回來啦!早餐等等就開始,再給我幾分鐘好嗎?”
“不要緊的,你慢慢來,發生了什么事?”我是出自直覺的關心。
“唉!今天是史提夫的孩子該出生的日子,他情緒不好!”辛蒂難過地說。
按常理,這現象我肯定會難過的半死,然而看著站在走道上哭了浙瀝嘩啦的媽媽立即奪去我的真實感受,心上像纏滿了蜘蛛絲般的難解。她在哭什么啊?我感到莫名其妙,可別說我冷血,當她將我丟給外婆然后就跑掉,也不在乎我的成長中經過了些什么,卻處處對親生女兒之外的孩子都還要有心,那,請問我的心又該如何去面對和感受她的心呢?
外婆教我要做好孩子,要當淑女,幸好沒要求我當圣人咧!感謝上天,我有這樣的自由,我決定漠視,跟辛蒂說想先上樓躺一下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