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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覲見

回到偏院,小竹是翻箱倒柜的找著體面的長裙好讓風輕能夠在太后面前出彩些,可找來找去都是些普通的料子,這些年她們在太傅府的生活太過拮據,這些衣料還是在邊城時,風輕自個兒購置的,都是些登不上臺面的東西。

小竹急得滿頭大汗,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可風輕卻悠然自得的坐在一邊,手里拿了個陶瓷茶杯輕輕轉著。

“行了,就那件素色的流水裙?!憋L輕搖了搖頭,小啄了一口茶水,指著床頭的衣衫,開口說道。

小竹看了看那衣裙的質料,連忙搖頭,“小姐,這衣料太差了,實在見不得人啊。”

“呵,”風輕冷笑一聲,將杯子重重擱在桌上,“我這些年可不就是穿這些過來的?你以為太后會不知道我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如若我穿得太出眾,只怕才真的會惹禍上身?!彼刹幌朐趯m中大放異彩,低調點總是好的,誰知道這太后葫蘆里打的什么主意,賞花?只怕沒那么簡單。

小竹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她半跪在地上為風輕褪去身上的長裙,折疊好放在一邊,然后將床頭的流水裙一抖,為風輕更衣。

象牙白的流水裙裹身,衣角繡著素色牡丹,優雅脫俗,領口高高豎起,遮住曲線優美的脖頸,寬袖之中隱隱有一層薄紗,露出小截,裙幅逶迤在后,淡雅中又帶幾分華貴,不入俗套,出塵如蓮。

“小姐可真美。”小竹細心的將一條銀色絲帶纏在風輕的腰間,打了個小結,留下長短不一的兩頭搭在下方,平增幾分俏皮。

“就你嘴甜。”風輕笑著敲了敲她的頭,隨后拖著長衫落座在一旁的梳妝臺前,小竹拿著檀木梳子為她整理著頭上的青絲,動作輕柔,唯恐力道重了,弄疼了她,簡單的梳了個飛仙暨,并在發間隨意的篩了左右各三顆細碎的白玉石,質地不算極好,但勝在顆顆圓潤。

她剛要取出梯子里的朱砂與炭筆為風輕施妝,卻被她按住了手。

“不用弄這些,你家小姐我天生麗質,何須外物點綴?”風輕故作得意的自夸,也不臉紅,她必須得承認這副容貌比她前生美了不止一節,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小竹盈盈淺笑幾聲,打趣道:“我看小姐是不喜施妝,才故意說這種話來戲弄我的。”

風輕聳了聳肩,沒有否認,她實在不喜歡在臉上鋪上粉底,再染上腮紅,那樣只會讓她渾身不自在。

“行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憋L輕半提著衣擺,跨出大門,小竹小跑著在后面提著她的裙幅,艷艷風華,直把府里的下人看愣了眼,風輕目不斜視的邁進大廳,裝作沒看見眾人驚艷的目光,落落大方的向李公公施禮,“讓公公久等了?!?

李公公好歹也是閱人無數,只是短暫的失神便恢復過來,他笑瞇了眼,親自攙扶起風輕,“雜家果然沒看走眼,二小姐這風姿世間少有人及。”

風輕恰到好處的露出了幾分羞澀,兩頰自然而然爬上兩朵紅暈,像極了在宣紙上暈染開來的朱砂,白里透著粉紅,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既然二小姐打扮好了,雜家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辭了。”李公公客套的朝太傅笑笑,后者畢恭畢敬的恭送他們離開,直到風輕上了府外那輛奢華的攥金馬車,馬夫揚鞭而起,噠噠的離開后,太傅臉上的笑才卸下,轉而化作了一副陰冷之色。

“去,讓大小姐趕緊入宮,別讓這賤蹄子在宮中丟了我的臉?!彼仡^朝一旁的下人吩咐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進了書房,連喝了幾口涼茶,才勉強克制住了心頭的怒火,他怎么想也沒想到,這平日來不得他眼緣的小女兒,居然會一躍成為未來的北城王妃,現在竟得了太后的青睞,想起風輕的性子,以及她對自個兒話里話外的明嘲暗諷,太傅越發覺得不能讓她再得勢,如若不然,只怕她會更加不留余地的張狂起來。

食指在桌沿上輕叩了幾下,他鋪開信箋,用毛筆攥了墨,在紙上一陣龍飛鳳舞后,又用泥戳印記將信奉密封好,才對著門口朗聲喚道:“來人!”

守候在門外的小廝趕緊推門進來,“小的在?!?

“把這封信送到花滿樓,記住,務必要送到,不得有絲毫差池,聽見了嗎?”太傅冷著臉,沉聲問道,那語氣冷入了骨子,嚇得這小廝是顫抖不已,他慌忙接過信箋,放入懷中,重重點頭,聲稱必不會有差池,隨后便急急忙忙出了王府。

風輕乘坐馬車到了午門,這是皇宮的一座偏門,正門只在國宴或者年關時各番邦朝賀時才會開啟。

有小太監眼尖的看見馬車行來,趕緊搬來矮凳,挑開簾子恭迎風輕下車,小竹扶著風輕勾著腰行出馬車,緩慢的踩在矮凳上,風輕半瞇著眼,眺望著這看不到盡頭的四方宮墻,紅墻內,樹木參天,仿佛有一飛沖天之勢,高低不一的雕欄樓閣,威武大氣的正和殿,只是單單站在墻外,便可窺見一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淡的清香,并不濃郁,卻怡人心扉。

“二小姐請。”李公公將浮塵搭在臂彎間,彎了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風輕掛著端莊的笑,將手放在小竹的掌心,她感覺得到這小丫頭的掌心有一層密集的汗珠,只怕她心里早就緊張得不得了了,一行人從午門而入,行過艾青石路,穿過一道拱橋,一路上的景致讓人眼花繚亂,殿宇威嚴,百丈浮云地,百步祥云梯,魚貫而行的宮婢隨處可見,林間灌叢百花爭奇斗艷。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總算是到了太后的金殿,莊嚴肅穆的八角殿宇,廊檐之上攥刻飛禽走獸,近二十節的石梯之上,一眾嬤嬤左右排開,陣勢駭人,殿宇下方是一條青石板路,左右兩側是開得正艷的各色花朵,泥土含香。

風輕深深吸了口氣,才在李公公的指引下一步一步邁上臺階,直到到了金殿正門,紅廊之下的圓柱上,攥刻的龍鳳呈祥的圖樣,栩栩如生,好似隨時都會一飛沖天。

“勞嬤嬤通傳,太傅府庶女上官風輕覲見太后?!崩罟蛞慌缘膵邒叨Z了一句,對方不著痕跡的打量了風輕一眼,臉上一閃而過的贊許被風輕逮了個正著。

“候著吧?!彼S意的揮了揮手,便轉身入了大殿,將幾人棄在門外。

此時烈陽高照,風云垂下頭,耀眼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整個人仿佛身處光暈之中,她的眼圈周圍有一層淡淡的暗色。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也不知是等了許久,還是等了一瞬,直到小竹的身體搖搖欲墜之時,那嬤嬤才從里面出來,她站在門檻邊,向風輕二人招手,“進來吧,太后有請?!?

風輕暗暗松了口氣,方才她還以為對方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不著痕跡的緊了緊小竹的手掌,企圖讓她放松些,二人踏著蓮花小步,入了正殿。

用珍珠串成的玉簾被宮婢挑開,入眼便是一座青爐鼎,冒著裊裊青煙,前側是左右排開的花梨木椅,各有四張,上首坐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著一身太后正裝朝服,深紫色的袍子,繡著鳳凰騰飛的圖樣,她側身坐在軟塌之上,肘邊是一方矮幾,手上帶著細長的指套,脖頸間掛著一串上等的玉石項鏈,面容雖慈祥,卻也高高在上,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矛盾而又和諧的融合在一起。

這便是久居上位的人的氣勢嗎?風輕斂了眸子,唯恐自個兒暴露了心思,她可沒有把握能夠在這太后面前偽裝得完美。

“臣女上官風輕拜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憋L輕雙手壓住右腿,老老實實的行了個宮禮,即使是一旁最為挑剔的嬤嬤,也找不到她這禮有半分不妥,傳聞中那名動天下的草包,竟是眼前這個進退有度,端莊大氣的少女?這說出去誰信?

太后慢悠悠的將手里的紫砂茶盞擱到矮幾上,用錦帕擦了擦嘴角,才笑道:“快起吧?!?

風輕起身后站在大殿的中央,從四面八方投遞而來無數的視線,如針般一一扎在她的身上,她不動如山,頭始終半垂著,只露出半張臉,宮規有一條,面見圣上、太后或貴妃品級以上的貴人,皆不可直視其容顏,否則施以俱五刑。

太后贊許的點了點頭,對風輕的第一印象倒也不錯,“坐吧。”她揮了揮衣袖,示意風輕落座。

風輕挑了最末首的座位,屁股只占了一半,雙腿微并,側身而坐,宮婢立即端上茶水糕點,隨后又畢恭畢敬的退到一邊。

“聽說你在邊城流放了一年?”太后連一句客套話也沒說,直接奔入主題,仿佛是想要殺風輕一個措手不及。

小竹立在角落,大氣也不敢喘,只能焦急的盯著風輕。

她臉色不變,微垂著頭,“是?!?

太后眸子一沉,摩挲著指套又再度問道:“不知你犯了什么錯,竟能讓太傅狠心至此。”

風輕在心頭冷笑一聲,她不信太后會不知道這具身體前身主人所做的斑斑劣跡,心里雖如此想,但她面上卻裝得是大大方方,好似旁觀者一般,敘述著曾經那難以啟齒的過往:“回太后,當時風輕年幼無知,當街攔下納蘭公子的馬,惹怒了納蘭公子,最后被打得鼻青臉腫,此事惹怒了父親大人,才會被流放到邊城一年?!?

不驕不躁,冷靜聰慧,這是太后對風輕的評價,她點了點頭,挑眉又問:“哦?不知這一年中,你可悟出了什么?”

風輕很想有骨氣的回答她,她又不是去出家,能悟出什么東西?但她此時可不想與太后撕破臉,占據了這具身體,自然也就要為她收拾爛攤子,這些話哪怕太后不提,日后總歸是有人要提及的。

風輕輕輕吸了口氣,冷靜的答道:“回太后,風輕不才,并沒悟出什么大道理,但這一年的放逐,足夠讓風輕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頑劣,不僅丟了父親大人的顏面,也丟了自己的名聲,更害得許多男兒蒙羞,實乃風輕之過,風輕不知該如何彌補,但風輕可發誓,日后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定洗心革面,不會再淪為天下人的笑談。”

“好!”太后贊了一聲,素手在胸前拍了幾下掌,再不掩飾對風輕的贊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過錯事,可能幡然悔悟的又有幾人?你小小年紀便懂得改過,并且正視自己的過錯,確實是讓哀家刮目,不錯不錯?!?

風輕心底暗暗松了口氣,她知道這第一關她是過了。

太后這一次也不過是好奇心起,想見見讓她的王兒魂牽夢縈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人,卻不想,一看便得了她的眼緣,有傲骨卻不自負,口齒伶俐卻不嬌縱,進退得尺,這樣的女子配她的王兒絕對是配得上的。

太后剛要與風輕閑話家常,便聽見外面有人急急來報,“太后,榮貴妃與上官云請求覲見。”

風輕與太后同時皺眉,這不請自來為了哪般?風輕暗暗搖頭,對上官云的智商更是不屑,她捧著茶盞,小啄了一口,上等的龍井,入口先澀,而后回味香甜,確是好茶。

太后也在暗中窺視著風輕的神色,見她大方有禮,并不因上官云的到訪有絲毫的慌亂,對她更是高看了幾分。

“既然來了就讓她們進來吧?!碧髶]了揮手,讓人迎她們入內。

上官云盛裝打扮,穿著一身火紅的旗裝,梳著流云暨,面施淡妝,精致脫俗,頭上插著金燦燦的三支步搖,每行一步便有叮當的碎響,而陪同她一道過來的便是甚得恩寵的榮貴妃,入宮三年,膝下無子,卻憑著天子的寵愛,成為了僅次于皇后之下的貴妃,她穿著一身粉色華衣,濃妝艷抹,整個人艷麗如妖,能霍亂人心智的妖。

風輕只抬首輕飄飄的掃了上官云一眼,心中嗤笑不已,一個太傅之女竟敢在太后面前著火紅色長衫?這不是找死嗎?她暗暗搖頭,又將視線移到了榮貴妃身上,只一眼,她便確定,這人心機頗深,且對她抱有很深的敵意。

“臣妾參見太后?!?

“臣女拜見太后?!?

榮貴妃與上官云同時行禮,太后笑得客氣,揮手讓她們起身,風輕楸準了時機,起身向榮貴妃施禮,她可不想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哎喲,這就是云兒的妹妹吧,長得還真標致。”榮貴妃用細長的指套挑起風輕的下巴,嬌滴滴的開口,只是話里帶著刀。

風輕垂下眼,始終保持著膝蓋彎曲的姿勢,“娘娘過贊了,臣女不過是普通姿色,怎算得上標致?娘娘才是真正的明艷動人啊?!?

榮貴妃顯然沒想到風輕會反口夸贊她,雖說她不喜風輕,但女人最愛聽的便是別人的贊許,所以她也沒再多為難,虛扶了風輕一把,嘴里笑道:“你這丫頭嘴還挺甜,快些起來吧。”

風輕大大方方的起身,回座到一邊,榮貴妃坐在上首,與她隔了兩個座位,而上官云,因著沒有太后的吩咐,她只能站著,突兀的站在中央,這對一向心高氣傲的她來說,是何等的恥辱。

榮貴妃與太后笑談了幾句,大概也就是說些客套話,好一會兒,才轉而看向上官云,“云兒怎么還站著?快些坐下啊。”

上官云委屈的看了太后一眼,步子不動,好似沒有太后開口,她便不落座一般,榮貴妃此時也皺起了眉頭,她已經給了上官云一個臺階下,可她偏偏要拿喬。

太后此時臉上也閃過幾道暗色,轉瞬即逝,“你也坐下吧,要不然傳出去別人還以為哀家虐待了太傅的愛女呢?!碧蟠蛉さ恼f道,只是在場的人都聽得出,她話里的嘲諷與不滿。

有了榮貴妃的陪坐,太后自然沒有花太多心思在風輕身上,上官云就一悶葫蘆,在一旁聽著二人說話也插不上嘴,而風輕她早就知道自個兒該在什么位置,所以只是吃著盤子里的糕點,時不時喝上幾口龍井茶,若非有人點名詢問她,她斷然不會開口。

太后和榮貴妃聊了好一會兒,才輕拍了下腦門,恍然道:“哀家都忘了,今兒可是喚風輕進宮賞園的,這一聊啊,就險些忘了時辰?!?

風輕抿唇一笑,倒也不在意,“賞園何時都能賞,最主要是太后高興。”

“你啊,嘴倒是挺甜。”太后樂呵呵的捂著嘴嗤笑,顯然對風輕的話很是受用,大概在她心中,她已然將風輕看作了自己王兒的王妃,也就是自己人,自然多了幾分親近。

榮貴妃自然也是在一旁賠笑,她抬頭看了看天色,眼見外面陽光明媚,趕緊提議道:“不然臣妾陪同太后現在去院子賞花,如何?這日頭剛好,看這陽光多燦爛啊?!?

太后沉吟了半響,才點頭同意,“既然如此,你們就陪哀家一路同去吧。”說完,她身邊站立的伺候嬤嬤趕緊上前,弓著身,抬起手臂恭迎太后起身。

風輕隨同榮貴妃與上官云起身行禮,一眾侍婢迅速上前,為太后整理衣擺,有的拿著撲扇,有的拿著紙傘,大眾人馬隨在太后身后,不過是賞園,如此大張旗鼓,倒真叫風輕看到了何為皇室的排場。

“風輕丫頭,你到哀家身邊來。”太后朝著風輕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風輕自然答應,她踏著蓮花小步上前,還沒走到太后身邊,突然一只腳橫在了她的前面,勾住她的腳腕,風輕整個人往前一撲,榮貴妃捂著嘴驚呼一聲,眼見風輕就要撲到太后身上,此時她急中生智,將重心全部放在右腳腳心,以此為軸,身體凌空翻了一圈,才避開了太后的位置,猛地倒在另一個宮婢身上,兩人雙雙跌倒,好在風輕落地前將自己與宮婢換了個位置,讓自個兒做人肉墊子,才避免了對方的受傷。

幾個嬤嬤將太后護在身后,唯恐再出現什么意外,要知道,方才若非風輕機靈,只怕現在受傷的就是太后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冷下臉,逼人的氣場迅速擴散,整個金殿仿佛進入了北極,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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